來到喧鬧繁華的倫敦,我都是與同伴一起出行。何因?英語一點不會,外加生性膽小。
去年11月6日晚,我應邀前往倫敦中國城大酒樓參加國家旅游局舉行的招待晚宴,同事小邵、小劉的晚飯在中餐館吃。招待晚宴剛剛開始的時候,小邵發來短信告訴我,他們飯后立即回旅館了,叫我打的回來。我的心咯噔一下,身心就不那么放松了。乘出租,我得獨自攔車,面對陌生的駕駛員,招呼,交流,付費。而自己英語實在是一塌糊涂,連酒店名字到現在都不會說,怎么能保證駕駛員將你順利送達酒店呢?心中老是惦記著、擔憂著,這一頓招待晚宴吃得很不快活。
晚宴結束,和國家旅游局的領導、駐倫敦辦事處的同志一一握手道別后,我孤獨地站立在寒風中的倫敦街頭……該打車了!我甩開大步,向車流滾滾的市中心走去。
攔車也不是很順利,直等到第四輛出租車,黑人駕駛員一句極為爽溜的“哈羅”,我也拘謹地回以“哈羅”,便拉開副駕駛車門,邁開右腿正要坐進去,突然發現,座椅雜亂地擺放著黑色皮夾克、手套之類,不能坐人。我便抬腿退了出來。駕駛員轉頭側身朝我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露出滿口白色的牙齒和兩眼的眼白。坐上后座,關上車門,我先說“Thank you!”,然后立即掏出印著酒店名稱、地址、區域和電話號碼的卡片,請他將我送達。他把卡片往眼前湊了湊,然后遞給我,好像不放心似的,又拿去看了一下。然后發動油門,汽車在倫敦市內疾行。
車中的我很不自在。目光緊緊盯著眼前利索地操縱汽車的這位黑人青年,不敢朝窗外的倫敦街頭張望。也許是感覺到了我的拘謹,也許他什么也沒有感覺到,這位黑人司機邊集中精力開車,邊頭也不回地跟我說著話。而我,只有一個勁地“Sorry,Sorry ”個不停,力圖打破車內沉悶的氣氛和尷尬。也許是只聽到我單調的“Sorry”,不見我有其他表達,他迅速地回過頭來朝我張望了一下,一串串爽朗的“哈哈”大笑聲又充溢整個車廂,寬寬的肩膀在笑聲中上下顫動。
我當時這樣判斷:這是一個善良的英國人,因為能用笑聲,而且是爽朗的笑聲打破沉悶局面的人,一定是心懷坦白、以對方為重、替對方著想的人。而且他的笑意通過嘴角的弧度和兩眼的對視,傳遞出對陌生乘客的尊重。我的心在狹小的出租車里慢慢地然而是完全地放松了。我說:“I’m Chinese.”他連聲說:“Yes, Yes, Yes.”這一連串的“Yes”表明,這位國際化大都市的“的士”駕駛員已猜出了我的國籍。這是一位聰明的小伙子。
酒店到了,看到熟悉的街道和Central Park Hotel酒店英文招牌,我的心情無比愉悅。此刻的我像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回到家里一樣。計價器打出一張約有兩個火柴盒大小的車票,總計10.5英鎊。我拿出20英鎊。這位英國小伙子飛快地回找了我10英鎊。走下車,我握了握他那長滿汗毛的又黑又大的手,還是一句老掉牙的“Thank you!”他微笑著回答道:“Thank you!”邁進車內,發動汽車,揮了揮左手跟我“Bye-bye”。汽車向前一躥,開走了。后來我才知道,在英國打車,給小費是天經地義的。而我,非但沒給小費,他還多找了我0.5英鎊!我感動得站在房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文/魯英田 曲銘芳摘自《揚子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