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１歲女童智勇擒狂徒

2007年4月15日，離“六一”國際兒童節還有1個多月，安徽省合肥市稻香樓賓館能容納5000人的大禮堂里座無虛席，安徽省首屆十佳少年事跡報告演講會正在隆重舉行。當一位來自幾千里外的青海省西寧市年僅12歲的小姑娘應邀作《危機時刻的心理救援》的精彩報告時，人們方得知這位小姑娘就是震驚全國的亳州“1·27特大搶劫殺人案”中的唯一幸存者。當時11歲的她在目睹父母及妹妹慘遭歹徒殺戮的20多分鐘里強忍悲愴恐怖，在自己腦漿外溢的劇痛中佯死，用大腦“復制”下歹徒的容貌，并以驚人的勇氣在兇手們離開后的第一時間報警，為警方神速破案提供了最關鍵的線索，人們無不為之唏噓感慨流淚……

除夕前夜，驚曝駭人滅門慘案

素有“華佗故里，藥材之鄉”之稱的亳州市，是商賈云集的全國最大中藥材集散地。2006年1月27日，農歷的臘月二十八，亳州小城夜空禮花璀璨爆竹聲聲，處處洋溢著濃厚的節日氣氛。亳州中藥材交易中心的商戶們，經過一天的勞累后開始休息，市場內的街面上飄散著誘人的酒菜香和陣陣歡笑聲。忙碌了一整天的甘肅籍商人馬忠孝一邊吃飯，一邊和在床上逗兩個女兒玩的妻子商量是否回老家過年。11歲的大女兒馬發（化名）是亳州市丹華小學五（2）班學生，這個特別文靜的小女孩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一頭金黃色的卷發，長得白白凈凈的，人見人愛。在學校里小馬發特別愛笑，還樂于助人，是師生們公認的活潑可愛的孩子。考慮到年后不久就要開市，為省去旅途奔波，夫婦倆選擇留下過年。老馬帶著妻女背井離鄉來到亳州做藥材生意已7年了，憑著誠信和勤奮，生意日益紅火，僅去年馬忠孝的交易額就達千萬元以上，在當地“蟲草”市場上已遠近聞名。

鬧鐘敲了6下，突然聽到有人拍打卷閘門，“這么晚還有生意。”老馬心頭掠過一絲驚喜拉起門。伴隨刺骨的寒風，3名表情怪異的中年男子闖進店堂內。“老板，給我們拿最好的冬蟲夏草！”就在馬忠孝轉身從柜臺里取樣品的剎那，后進屋的第3名男子猛地把原本半遮半掩的卷閘門“嘩啦”一聲全部拉了下來！馬忠孝頓感不妙，就在他欲抽身制止時，一男子從后面抱住他的腰把他摔倒在地，另一人舉起鐵錘猛砸，瞬間馬忠孝癱倒在血泊中。旋即，一名瘦子跳上床來，掄起錘子向緊摟兩個嚇得瑟瑟發抖孩子的馬忠孝妻子頭部砸來，一聲凄厲的慘叫后，馬妻一頭歪倒在床上，殷紅的鮮血染紅了被褥。隨后，窮兇極惡的3名歹徒又用利刃瘋狂砍刺馬發和她年僅4歲的妹妹。妹妹倒下了，馬發的頭部也被砍了兩刀，白色的腦漿混著血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強忍住劇痛一聲不出撲通跌倒在墻腳邊佯死，半趴在地上艱難地微瞇開道眼縫，竭力記下惡徒的作案過程。只見3人手忙腳亂地將近30公斤價值60余萬元的蟲草裝進蛇皮帶子時，爸爸和媽媽突然蘇醒，痛苦地掙扎呼救，喪心病狂的3名歹徒又拔出尖刀向兩人一陣亂扎。當他們看到躺在血泊中的一家4口一動不動確信全死后，又搶走現金4800元和兩部手機，狠狠拉下卷閘門迅速逃去……

等到雜亂的腳步聲漸漸遠逝，馬發艱難地爬到父母身邊，使勁拍打哭喊，可父母都沒有任何反應。絕望悲憤中的馬發以驚人的意志，拖著重傷的軀體顫抖著爬向卷閘門，由于失血過多體力不支，她無力打開卷閘門。“抓住，一定要抓住兇手，為親人們報仇！”正是這個念頭支撐著她，再次給予她無窮的力量，她一小截一小截向8米外的電話爬去。馬發的身后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幾分鐘后終于夠到柜臺邊的電話機了！

18時50分，亳州市120急救中心接線員有這樣一段令人震撼的電話記錄：“喂，誰？請講！”“這位阿姨，求求你了，你可不可以馬上來一下？”“哪個地方？”“大藥行，大藥行邊有個農行，農行挨邊第二家。快點，我求求你了。”“可是賣冬蟲夏草的？”“是！”“人怎么樣了？”“人家來搶劫。”“打著你了嗎？”“打著了，你可快點兒，這位阿姨我求求你了！”“你趕快打110報警，我們現在馬上過去……”就在急救人員掛斷電話的同時，18時52分，馬發又氣喘吁吁地撥通了亳州市公安局指揮中心的110報警電話。電話里傳來一個女孩微弱急促的聲音：“喂，你可是警察？我家里出人命了，你快點兒來，在大藥行東邊農行挨邊第二家，俺家賣貨，人家說要貨，進來就捅俺爸幾刀。俺爸名字叫馬忠孝。”18時55分，亳州市警方第一輛巡警車快速抵達現場，警察們一下車就聽見交易中心農行旁邊的門面房內發出小女孩撕心般的尖叫聲。他們拉開店門，只見屋內血跡斑斑狼藉一片，一家4口全部躺在血泊之中，其狀慘不忍睹。“叔，叔，叔叔，快，快救我！”倒在地上的小馬發吃力地揚了下手，放聲大哭，并試圖爬起來。民警們箭步沖上前抱起小女孩飛速抬上120急救車。經過現場勘察，屋中的另外3人已經死亡。8分鐘后，報案人被送進亳州市第一人民醫院重癥監護室搶救。

小馬發是唯一的生還者，她親眼看到了歹徒行兇的一幕，所見所聞一定有破案的關鍵信息，但她年紀太小又身受重傷，受到如此驚嚇還能回憶出什么有價值的線索呢？警方深感擔憂。

成功自救，所見所聞助警擒兇

1月28日凌晨零時30分，亳州市公安局祁述志局長趕到該市人民醫院重癥監護室時，醫院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醫院說女孩頭部重創，存活的可能性渺茫。祁述志代表市委、市政府指示醫院負責人，年關出大案，犯罪分子是在挑戰安定祥和的社會穩定大局，女孩可能對案件破獲起到一定作用，醫院要不惜一切代價全力搶救受害人！為了保證小女孩的安全，祁局長抽調8名民警，專司傷者的生活起居，保護其人身安全，實行24小時不間斷值班，不經市公安局專案組同意，任何人不得與小女孩接觸。案發當晚，為擴大案件的線索，市公安局連夜印發了《協查通報》和《懸賞通告》，500份協查通報飛向周邊的省、市、縣兄弟單位，2000多份懸賞通告迅速貼滿了大街小巷、城市鄉村。

2月1日，在醫護人員的努力和民警的悉心照顧下，手術過后昏迷了一天一夜的馬發蘇醒了。堅強的小女孩艱難地用極其虛弱的聲音為警方提供了當時的案發情況和幾名嫌犯的容貌特征。馬發告訴警方，事發當晚， “有人敲門說要蟲草，我爸拉開了門，進來3人。我不敢再想了……”馬發剛向民警說了個開頭就渾身激烈顫抖，長久語噎。過了很長時間，在民警的安慰下，小發才穩定住情緒，“是3個人，其中一個有點胖。”小發接著回憶事情的經過，“被刀砍之后，我裝死了，害怕他再打我。”民警問：“當時哭了沒有？”“我不敢哭，我就瞇上眼……不大一會兒他們就走了，還把蟲草拿走了。”通過女孩的描述，警方在較短時間內確定了“3名作案者均系男性，操本地口音，年齡約在35—45歲之間，身體強壯，其中兩人較胖，一人較瘦”的偵查主攻方向，并通過對當天下午所有在這一區域路過的人進行走訪，得到重大線索，使案件偵破獲得突破性進展。由于報警及時，亳州警方得以迅速部署警力實施堵截，打亂了嫌犯們外逃的計劃，為隨后的破案抓捕和挽救馬發的生命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馬發在治療過程中，常常哭喊著要見爸爸媽媽，盡管她隱隱覺得可能再也見不著他們了，但她依然不相信那極其血腥的一幕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亳州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醫生們說，警方的周密照料和孩子的樂觀、常人難有的堅強，使馬發終于脫離了危險。經過亳州警方8晝夜的奮戰，命案中3名犯罪嫌疑人全部落網，被搶貴重藥材全部追回。亳州市公安局祁述志局長在評價小馬發在破案過程中所起的作用時感慨道，3名歹徒殺人后，翻找現金、蟲草足足有20分鐘時間，這個聰明堅強的小女孩頭中兩刀竟然一聲未喊，克服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一動不動趴在地上偷聽歹徒談話，確實創造了一個奇跡，說明在這場巨大的危機中，孩子當時的意識非常清晰，采取的措施非常正確。

年初二那天，馬發所在的亳州市丹華小學五（2）班班主任溫磊老師收到了一個學生發給他的電子郵件，得知馬發家出事了。出事后，馬發一直在醫院搶救，直到正月十五，任老師和校長才獲允進醫院看望她。寒假過后，康復中的小馬發依然在醫院接受治療，她非常想念爸媽妹妹和同學。2月13日，新學期開學第一天，班主任溫磊老師在他的第一堂課上神情肅穆地板書上“學習小英雄馬發”7個有力的大字，面對一臉驚訝的孩子們，他簡要敘述了馬發的事跡后，還未從節日的歡樂氛圍中走出來的同學們一個個鴉雀無聲。在大家的印象中，馬發是一個“特別好動，有人緣，成績也不錯”的好同學，很多孩子都流下了晶瑩的淚花。同學們一致提議，把班上最好的座位留給馬發。隨后，該校2000多名師生陸續前往醫院探望她，許多亳州市民聞訊后也送來了鮮花和慰問品。小馬發，一個智勇雙全的名字迅速響遍亳州激蕩在江淮大地上：你是亳州的驕傲，更是安徽的英雄！

臨危不亂，素質教育立下新功

2006年4月中旬，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公審“1·27特大搶劫殺人案”，此時11歲的馬發由外婆照料在亳州租的房子中休養，身體已經康復。當初，考慮到病痛中小馬發的身體需要恢復，辦案民警沒有告訴她父母妹妹已經永遠離開的噩耗。而今，小馬發卻不得不面對這殘酷的現實，現在只要一提到亳州兩字，小馬發就眼睛緊閉臉色慘白。為了不再使她幼嫩的心靈遭受創傷，有關部門決定不讓小馬發出庭。2006年5月下旬，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對“1·27特大搶劫殺人案”進行了公開宣判，一審判決3名歹徒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宣判后，3主犯表示上訴，后該案經安徽省高級人民法院終審裁定，判處3人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財產。2006年7月21日，轟動全國的安徽省亳州市“1·27特大搶劫滅門殺人案”的幾名主犯被執行死刑。

小馬發的事跡深深打動了安徽省首屆江淮十佳少年活動評選組委會的專家們，十幾位評委全都投了贊成票，馬發成了安徽2000萬少年兒童的杰出代表。首屆“江淮十佳少年”頒獎那天，當安徽省委常委、安徽省總工會主席王秀芳將一尊通體晶亮的獎杯頒發給馬發，并將首屆“江淮十佳少年”大紅綬帶給秀麗清純的馬發系上肩時，劫后余生的她露出可人的小虎牙，臉上綻開了一對久違的小酒窩，里面溢滿了笑容。然而，小馬發的笑容僅僅保持了幾分鐘，臉上就又恢復了憂郁茫然的樣子。

看著馬發的樣子，陪她來領獎的溫老師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告訴記者，馬發是在半清醒半昏迷的狀態下準確向警方提供罪犯的外貌特征的，這是警方神速破案的關鍵……她的行為，不僅救了自己、找出兇手，也啟示了同齡人，在生命遇到突然侵害時，如何把勇為轉化為智為，將生命財產損失降到最低程度。

那么，是一種什么樣的力量能使一個年僅11歲的小女孩在這場突發劫難中保持如此的沉穩鎮定？溫老師告訴記者，這是學校多年如一日的素質教育的功勞。丹華學校設置的常規“二會一守則”教育模式旨在提升全體學生的日常法制安全觀念，二會具體包括請司法界人士到校傳授與學生密切相關的法律知識的報告會，班主任向學生灌輸常見的人身安全常識的班會；一守則是經常模擬在不法侵害等突發事件下的安全自救現場，讓學生自己演示，使他們彌久難忘；還把一些自救常識印刷成精致的小冊子人手一份，并通過心理健康教育強化孩子們的適應及自救能力。

2006年5月29日，當孩子聽說殺人犯都判了極刑，她表現得很平靜，也許在她看來這是預料之中的事……而現在，孩子的話少多了，還經常發呆，問她以后的打算她說還沒有計劃好，我當然希望她能回到丹華來念書，但我預感她可能不會回來了，畢竟這事給她的傷害太大了。

隨著案件告破和馬發的身體康復，她何去何從的問題顯得日益迫切。為保證未成年人的利益，亳州警方決定在移交追繳回來的蟲草之前，讓馬發另外兩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和外公外婆達成撫養協議：他們輪流撫養馬發各一年；遺產除去分給外公外婆的部分外，其余的由兩個哥哥和馬發均分。在馬發滿18歲前，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動用其財產。

2006年9月，馬發已回到青海繼續其學業。走出心靈巨大創傷與陰影的小馬發，經過1年多的精心調養，身體已經徹底康復，也恢復了往日愛說愛笑愛唱的外向性格，過上了正常而快樂的生活。現在她是西寧一所小學6年級的學生，還擔任了班上的學習委員。今年4月中旬，她愉快地接受了安徽省有關機構的邀請來合肥作事跡巡回演講報告。她說：“我非常愿意把那次慘痛的災難告訴小朋友們，讓他們學會在危機中如何自救，避免更大的犧牲。”已經學會微笑面對生活的馬發現在常對外公外婆說，她將來最大的理想就是 “當一名英勇威武的警察，時刻保衛著父老鄉親們的生命財產安全，讓犯罪分子永遠沒有得逞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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