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育出了感動世界的“天才指揮”

他的心智永遠如同一個孩子，已經29歲的他，仍然算不出10以內的加減法。但就是他，卻成功指揮了美國國家交響樂團等近60個中外著名交響樂團，音樂大師斯特恩將他譽為“創造藝術的指揮家”。

他就是感動世界的“天才指揮”胡一舟。

從弱智到“天才指揮”，舟舟人生的演變有著來自社會各界的關愛，更有著父親獨特的育子方式。2007年盛夏，在湖南衡陽市，66歲的胡厚培向記者講述了令他悲喜交加的故事。

愚人節的禮物

胡厚培1941年11月出生在湖北武漢市黃陵縣（現為黃陵區）祁家灣廖崗鄉上羅家村。這是一個窮村，沒有多少田地，農民生活比較貧困。胡厚培本姓葉，因為葉家人多無法糊口，他被賣到湖北孝感的一位胡姓家中當兒子。

所幸的是，胡家對他非常好，還供他上了學。1957年，養父去世，胡家經濟陷入困境，他開始打工掙錢養家積攢學費。胡厚培就這樣一步一步踏入大學，幾經周折進入了武漢歌舞劇院，成為了一名低音大提琴手。

由于經濟條件差，他的婚姻也被耽擱。

1977年，已經36歲的他，才與在武漢機床廠恒溫室工作的張惠琴結了婚。妻子很賢淑，兩口子的生活過得清苦卻很甜蜜。

1978年4月1日，張惠琴在武漢市同濟醫院給他生下一個大胖小子。

這一天，恰好是西方的愚人節。中年得子，胡厚培抱著孩子愛不釋手。經過反復思考，他給兒子取名胡一舟。一是為紀念兩年前去世的敬愛的周總理，取諧音憶周；二是希望他將來能夠像一只船，在人生的旅途中乘風破浪，一往無前。

但令胡厚培沒有想到的事就在隨后發生了。“舟舟快滿月時，突然發起高燒，我趕緊把他抱到兒童醫院，經簡單檢查，發現已經轉成肺炎，于是馬上住院。第二天，在給孩子做例行檢查時，一位40歲左右的女醫生看了看孩子，臉上立即有一種異樣的表情。她說，你這個伢，是個弱智。當時，我一下子驚呆了，我37歲了，生下一個兒子，難道還是個傻孩子？我怎么也不相信這個事實！然而盡管我不愿相信醫生的話，但我在平常的觀察中，還是發現兒子的弱智痕跡。1980年，我們聽說湖南的遺傳學研究特別有名，就帶著我和舟舟的血，到長沙檢查。結果，發現舟舟比正常人多一條染色體。這種情況叫唐氏綜合癥。如果說，這以前，我還心存一絲僥幸的話，現在，我徹底死心了。我們不能指望他給我們帶來多少歡樂。但我認為，命運既然已經給我這個現實，我別無選擇，只能接受他，面對他，對他負責到底，責無旁貸”。

“平視”弱智的兒子

一切都已成為事實，一切幻想都已破滅。

胡厚培開始思索兒子的未來。這種未來有著別人已有過的模式，那就是將弱智的兒子“圈養”起來，讓孩子在特殊的關心中慢慢優越地變老，乃至生命終結。這的確是一種愛。但胡厚培不甘心，他決定將兒子當成平常人一樣看待。

胡厚培夫妻十分有耐心：教舟舟學會用湯匙，他們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教舟舟學會用筷子，他們又整整花了一年多的時間……

因為智力的問題，舟舟無法上幼兒園。胡厚培就給他當起了家庭教師，“我教他數數，教了很久都學不會，教他認字，也學不會，我沒有灰心，我想，舟舟總有一點長處吧，于是，在平時，我很注意觀察他。從兩三歲起，他就隨我泡在排練廳里，性情溫和的兒子從不搗亂。因為長期泡在樂隊，我的同事們都很喜歡舟舟。”胡厚培回憶著當初將舟舟帶出家門的往事：“當時我只是想，舟舟雖然有嚴重的智力障礙，但畢竟是個人，而且他是我的兒子，他來到這個世界上不是他的錯，我得對他負責，我不奢望他能有什么出息，只要他能夠生活得有尊嚴，感到快樂就可以了。”

找到兒子的興奮點

胡厚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將兒子帶出門，讓兒子尋找屬于自己的快樂的同時，卻讓他在無意間找到了弱智兒子身上奇特的興奮點。

那是舟舟4歲的一天，一次排練休息時，樂手們開玩笑地問：“舟舟，想不想當指揮？”“想！”舟舟竟然很興奮地爬上指揮臺，并舉起指揮棒。奇跡出現了，舟舟惟妙惟肖地把樂團指揮張起先生的動作都表現了出來，張起先生因為視力不太好，習慣性地用左手推眼鏡架看譜，舟舟甚至連這個動作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舟舟煞有介事地敲了敲譜臺：“預備，開始！”樂手們起初覺得挺逗，看到舟舟的動作有模有樣，也紛紛友好地隨著他的指揮演奏起來。

“舟舟，你準備指揮我們演奏哪首曲目啊？”“《卡門》”。隨即，舟舟將《卡門》指揮完畢，轉過身認真地鞠了一躬。這一次“游戲“令胡厚培大驚之下，開始了思考。

“我想或許舟舟對音樂有天賦，從那一天開始，我決定將舟舟的人生之路引向音樂，引向指揮。”

胡厚培在每天堅持帶兒子到單位聽、看排練之外，每次演出同樣帶著兒子去觀看。

每當樂團有演出的日子，舟舟就快樂得像過年。在繁忙的化妝間，舟舟也會趁機認真地將自己的臉涂抹得五彩斑斕。演出的時候，舟舟喜歡站在舞臺的一側。他總是萬分陶醉地和著樂隊的演奏作出各種指揮動作，進入無人之境。

感動世界的“天才指揮”

胡厚培的苦心沒有白費，他讓音樂為弱智的兒子打開了另一扇成功之門。

1997年，當時已經19歲的舟舟雖然連10以內加減乘除都不會計算，卻已經能夠瀟灑自如地指揮交響樂團。

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湖北電視臺的編導張以慶發現了舟舟，對他無師自通的指揮才能產生好奇和關注。于是采訪拍攝了一部長達60分鐘的電視紀錄片《舟舟的世界》。1998年末，當時中國殘聯的領導在中央電視臺看到了紀錄片《舟舟的世界》，十分激動，立刻打電話到武漢找到舟舟，邀請他參加1999年元月殘聯在京舉行的新春晚會。

1999年1月22日，在北京保利劇場，舟舟穿上了第一件真正的燕尾服，正式登臺指揮！隨著舟舟一個漂亮的起拍手式，音樂響起。第一段樂曲結束，觀眾被震撼了，怕過于長久的掌聲影響了自己對下一個曲目的指揮，舟舟轉過身來，向觀眾做出一個手勢表示讓大家安靜。一首節奏明快的《拉德斯基進行曲》演奏完，全場幾乎沸騰了，舟舟以接近大師的風范示意全體樂手起立向觀眾致意！

2000年5月，國際特奧會邀來好萊塢大牌明星阿諾德·施瓦辛格為中國特奧助陣。舟舟與施瓦辛格手牽手走進了北京人民大會堂。中國歌劇院交響樂團的藝術家們在這位“年輕的指揮家”嫻熟的指揮棒下，一首“北京喜訊到邊寨”的歡快旋律從他的一招一式間流瀉出來。舟舟傳奇般的音樂人生也讓首次來華的施瓦辛格十分感動。

晚宴結束，宴會廳門口排起了一支由外國駐華使節夫人們組成的長長隊伍，她們希望得到舟舟的簽名。短短100多米的距離，舟舟竟“走”了40分鐘。

2000年9月，舟舟作為中國殘疾人藝術團的一員赴美國演出，這是他指揮經歷中一個“第一次”——第一次走向了世界舞臺。

2002年，舟舟漸漸進入了演出的高峰。僅這一年，舟舟共參加演出90多場，演出足跡遍布大江南北。在音樂世界中，他刮起了一股令世人傾倒的“舟舟旋風”……

父親坦言育子經

2007年1月，以舟舟名字命名的湖北舟舟交響樂團組建，該團精心打造編排了大型交響音樂會《讓世界充滿愛》，充分展示了中國殘疾人熱愛生活、自強不息、奮發有為的精神面貌。舟舟的表現更是打動了每一個觀眾的心。

如今，胡厚培與兒子一道為宣傳殘疾人自強不息的精神，開始在全國各地巡回演出。

從一個弱智者，到一個感動世界的“天才指揮”，再創造出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交響樂團……

舟舟實現了許多正常人都難以實現的夢想。

在舟舟成長的足跡里，我們看到，如果沒有胡厚培的付出，也就沒有舟舟今天的輝煌。說到教子心得，胡厚培坦言：“我覺得最明智的是，我始終把舟舟作為一個正常人看待。我總是鼓勵舟舟努力跟人、跟社會交往。比如，我經常在早上給舟舟三塊錢，告訴他，一塊錢用來買早餐，另外兩塊錢用于坐公交車，舟舟每次都做得很好，一個人吃完早餐后在外面玩，沒有人管他，他會自己走人行斑馬線過馬路，會自己坐車回家……”

胡厚培育子的“平常”也許會給許多家長以啟示。 （本文謝絕任何形式的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