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開盛開的時候,那個叫老莊的山村覆蓋在一片茫茫的花海中。在那個崎嶇的山道上行走著一個小女孩,她是一個僅靠爺爺殺豬買肉撫養大的孩子。她背著一個破舊的書包,書包里放住本子和筆。學校設在一個叫程家嶺的大山頭上,每天小女孩都要來回步行20多華里。女孩的胸前系著紅領巾,她是一名小學生。
女孩叫娟,住在我家上屋。放學回家后,丟下書包飛快地跑到我家來玩。我比娟小2歲,娟上學時我還未到上學的年齡,只有從她的口中聽到一些發生在學校里有趣的故事。“學校里可好玩了,我們今天還做了老鷹抓小雞的游戲呢?”我睜大眼睛聽著,說到開心的地方娟會用手比畫幾下。從這時開始,我也向往著上學校,總是吵鬧著母親為我做書包。“我要上學,我要上學。”天天吵著母親。在農村沒到上學年齡學校里是不收的,但我死活要上學鬧得母親成天不得安寧。最后,母親決定讓娟帶我去學校。這并不是真正去上學,而是去感受學校里的氣憤。我高興不及,去學校里的頭天晚上激動得怎么睡不著。直到太陽掛得老高了醒來時,才知道已經錯過了去上學的機會。母親說,娟來邀你,你睡得香所以沒叫醒你。我知道母親是故意不叫醒我的。我不怪母親,我知道是自己晚上睡眠不好而錯過了上學的時間。這天晚上,我早早就上床睡了。有了頭天晚上的興奮,現在心情也平靜了許多。第二天一早醒來時,只見娟子微笑著站在床。“阿姨,醒了。”娟子叫著。我爬起床,母親幫我穿好衣服。我背著早已準備好的書包與娟一起上學去了。
在路上娟對我說,其實昨天早上她要去邀請了我。我母親不讓她叫醒我,她只得走了。今天早上,母親還是不讓她叫醒我。娟著急地等著,見我醒來了這才高興地叫了起來。
山真高,路真長。走了一段還有一段,走了一程還有一程。“還有多遠啊?”我問娟。“還有好遠。”娟說。在路上我不知道問了多少次還有多遠。不知道走了多久,到山頭了。娟她用手指著另一山頭的一棟泥土筑成的房子說:“你看,說快到了。”我看見房子門前的一個地場上一面五星紅旗在風中飄來飄去。“到學校了。”我高興得大叫起來。
到學校里看著許多比自己大的孩子,我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娟,這是誰啊?”同學們問。“我弟弟。”娟說。我就這樣成了娟的弟弟,心里甜滋滋的。
“叮鈴……叮鈴……”清脆的上課鈴上響起的時候,我被娟牽著走進了教室。在娟的座位上坐了下來,娟坐在了教室后的空位子上。“起立。”“老師,您好。”老師在黑板上寫了幾個字回過頭來,無意中看見坐在教室里的我。“你是哪的?怎么坐到教室里來了。”我不敢說話。“老師,是我弟弟。”娟在后面回答說。“不是我們學校里的學生怎么可以坐到教室里來呢?你弟弟也不行。”“他想讀書。”“想讀書?不行,出去。”說著老師就向我這邊走來,我坐在位子上呆呆的。突然,娟跑過來攔住了老師。“你就讓他坐下來吧。”“讓開……”老師下了命令,娟還是無動于衷。老師提著娟的手往教室外拉,“你要他留下來,你就得出去。”娟無助的眼神看著我。那一刻我不知道哪老的勇氣,大叫起來。“放開她,我出去。”然后,大哭著跑出了教室。校長聽到吵鬧聲跑過來問什么事,當知道我想上學的事情后。批評了老師,“孩子想上學沒有錯啊,你怎么可以趕他出教室呢?”“可他還沒到上學的年齡。”老師看著瘦小的我說。“沒到上學年齡,有沒說不能學習。”在校長的幫助下,我坐進了寬敞明亮的教室。沒想到從這天開始我上學了。
從這之后,每天上學娟都會邀我一塊兒去,晚上一塊兒回。在學校里她是老師眼睛中的好學生,每門功課都排在全年級第一;在家她是爺爺的好孫女,一回家就幫爺爺干家務。爸爸總是說:這孩子如果有個好父母,準是大學的料。可惜的是娟沒上完小學五年級就退學了。
小學畢業,我以全鄉第一的好成績考入了區中重點班。我拿著錄取通知書高興地告訴娟時,她也非常高興。叫我一定好好學習,考上大學。
在開學的那一天,天還沒有亮我就被母親從被窩里叫醒,說得早點去等車(因為我家離公路有三里多山路),我慌慌張張地爬起來,洗完手面就與母親上路了。走了大半個小時,可以看到公路了,這時我才突然想起沒有與那個昔日的好友說再見。正當我回頭時,母親拉住了我的手,轟隆隆的車聲漸漸地逼近。車子啟動了,我在車窗里模模糊糊地看見一個瘦小的身影向我這邊跑來,是她----車子已經轉過了大彎,在我的耳邊只有車輪的滾動聲。
在區中讀書期間我一直沒有回家,假期就到市里去學電腦,在學校父母親會來看我。每次提起娟時,爸媽總是與我扯開話題,說關鍵是學習。
后來,我上了大學。當我再次回家時,母親告訴我:“娟在我上初二的時候就走了。她爺爺在我去區中的那年就去世了,娟在左鄰右舍的幫助下,勉強幫爺爺辦完了喪事,娟等爺爺過了‘頭七’就走了。走的頭天晚上她遞給了我一封信叫我等你回來后轉給你。”“你怎么不留住她。”母親告訴我,根本就不知道她要走,她還答應明天來咱家吃薯素子。看著娟的信我流淚了。回想起她無數次在岔路口等我一起上學。看著那封叫我一定努力考上大學,考上大學一定回來看我的信,我哭了整整一夜,從此能力拼搏。
今年清明節,我回家為親人掃墓。去幫娟開了一下她爺爺的墳墓,在她爺爺的墳墓邊看到了娟的名字。我明白了,母親沒有騙我,娟真的走了。
油菜又開花了,我在心底默念起娟來,只是不知她現在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