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始于1978年的改革開放,是過去一千年中國歷史的轉折點,也是20世紀人類歷史上最重要的事件。
30年來,中國經濟的增長令人驚喜,堪稱奇跡,但從國際比較的角度講,無論是經濟增速,還是增長因素,都算不上特殊。相對特殊的只是我們白白損失過20年的發展時間,然后有一個明確的里程碑事件,即十一屆三中全會。
過去,我們習慣于和波蘭、俄羅斯等曾經的社會主義轉型國家相比,這樣比下來,中國經濟確實是奇跡,但我們忽略了波蘭起步時已經處于中等收入,還有諸多要素與中國不同。
事實上,如果我們比較對象換成世界上過去三四十年發展最快的一組國家和地區,并重新確立一下原點,就發現中國經濟不特殊。同樣的數據,中國把原點放在1978年,日本放在1950年,韓國放在1962年,我們就會發現,中國過去30年的經濟奇跡不過如此。
促進增長的因素也是如此。1994年,世界銀行在《東亞奇跡》一書中為8個經濟高增長國家和地區探尋過增長因素,結果包括宏觀形勢穩定、低通貨膨脹、高儲蓄、高投資、大量的年輕勞動力人口紅利,以及重視基礎教育等,這顯然與中國因素如出一轍,而此書的8個國家和地區當時恰恰不包括中國。
事實上,采用國際比較后,我們不僅發現中國經濟奇跡不特殊,連我們當前經濟體制的不健全,社會上的不穩定因素都不特殊,而是與中國當前的發展水平相當一致,頗具一般性,有三個指標可以詮釋這一點。
第一個是法制。根據世界銀行每年公布的法制指標,滿分100分,中國是40.6分,在100多個國家中排得比較靠后。第二是腐敗感受。最清廉的是芬蘭、新加坡、香港等,中國第71位,介于墨西哥、泰國與土耳其、羅馬尼亞之間。第三個是基尼系數(貧富差距)。30年來,我國的基尼系數從城市農村,包括總體上都有大幅度上升,但并不突出。
如何看待三個指標反映的問題?首先看法制指標,這個指標與人均GDP大致正相關,兩者的因果關系還有待研究,但數據表明,越發達的國家,法制程度越高,反之越低。中國基本上在回歸線稍微偏下一點點,與人均GDP水平適應。腐敗指標與人均GDP也比較巧合,正好在回歸線上。
至于基尼系數和GDP的關系,著名經濟學家庫茲涅茨早就提出一個庫茲涅茨曲線,先上升后下降,中國目前處在中等偏上。這表明,盡管中國有很多制度不健全,有許多社會問題,但屬于這個發展階段國家的普遍現象,也不特殊。
我的這三個觀察都只是中國經濟當前狀態的描述,不是評其好壞。但這些觀察告訴我們,我們決不能因為過去30年取得奇跡而自大,而自認為我們中國有什么獨家秘笈。
推及未來,并不特殊的中國經濟要繼續前進,仍需要三條并不特殊的根本性經濟規律:即把激勵搞對,讓市場起作用,實行對外開放。
經濟根本規律之一是把激勵搞對,這也是改革的兩條主線之一,放權讓利、承包、產權、公司治理等一系列改革措施,歸根到底都是制度安排,而制度安排的目的就是為經濟人提供有利于生產發展的激勵,包括對個人的激勵、對企業的激勵和對政府的激勵。
經濟根本規律之二是讓市場起作用,這也是改革主線之二,用看不見的手配置勞動力市場、產品市場和資本市場。
經濟根本規律之三是實行對外開放,開放的主線就是通過進出口貿易、外商投資、對外投資以及人力資源跨國流動獲益。在這方面,中國絕對走在世界前列,研究發現,中國對外開放的力度和速度超過對內改革,中國的自由貿易程度與最開放的美國是最接近的。
最后我想做一個判斷:中國過去30年的成績是我們30年前所始料未及的,今后30年也將比過去30年可能更豐富多彩,但同時也將伴隨更多的不確定性,更大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