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于軾：自由平等是財富的源泉

十年前曾有人問我，為什么窮國和富國同工不同酬，一樣的勞動在窮國收入低，在富國收入高？十年來我一直在想自己的答案，至今仍未停止。

根據我最新的思考，全世界的窮國和富國最根本的區別不是現有財富多少，而是富國比較注重人權，以平等自由地交換商品為主要資源配置方式。相比之下，窮國大都存在嚴重的平等不夠，自由不夠，人權不夠。

自由平等和財富創造有什么關系呢？關系就是自由平等地交換能創造財富。

根據我們的傳統政治經濟學，交換只是產品轉移，不創造財富，只有勞動才創造財富。但市場經濟最大的特點就是商品與勞動交換，雙方通過自由平等自愿的交換，都獲得了自己可以接受的價值增值，進而實現了財富創造。因為原理很簡單，在完全的自由平等自愿條件下，誰都不會做虧本買賣。上升理論層次，那就是交換中體現了個人的偏好和效用，而偏好和效用能夠指導人們趨利而行，善用本性導引之力。因此，在市場自由交換環境下，人們就能夠自由發揮本性，在為自己勞動的同時也為他人創造財富。

人類在幾千年前就已經學會交換，但財富創造的步伐一直十分緩慢，原因就是一直沒有實現自由與平等，大多數人沒有財產權，更沒有自由選擇權。而離開這些，交換往往只能實現壓迫和剝削。窮國和富國的差別，恐怕正是窮國的制度安排無法鼓勵人們向“利己利人”的本性發展，而富國的市場經濟則給人們以自由平等，促進自愿交換。

改革開放30年來， 中國的財富大幅增長，除了大家辛勤的勞動以外，積極地參與交換功不可沒。

中國未來要想繼續保持高增長，除了中國人一如既往地勤勞與交換之外，更需要在政府在自由與平等上大做文章，因為這是交換創造財富的唯一重大前提。

為了更好地闡釋自由平等在財富創造上的價值，我在這里引用一下經濟學家米爾頓·弗里德曼曾發明的“消費矩陣”，這個矩陣的兩維分別是“為自己、為別人”和“自己的錢、別人的錢”。排列組合之后，他認為，只有“為自己花自己的錢”是最有效率的，其他三種情況都沒有效率。其中，他著重指出政府來做基礎義務教育一定會沒有效率，因為管義務教育的官員花的不是自己的錢，為的也不是自己的孩子。

我受到他的啟發，提出兩個新矩陣。一個是生產矩陣，兩維分別是“用自己的勞動、用別人的勞動”和“為自己賺錢、為別人賺錢”。 用自己的勞動為自己賺錢，就是個體戶、獨資企業家，他不會偷懶，而且一定會降低成本，還不存在貪污問題，這個效率是最高的。如果用別人的勞動為我賺錢，我就要承擔大量的監督費用，效率其次；至于用自己的勞動為別人賺錢，最典型的就是義務勞動。在計劃經濟時代，全國都像是義務勞動，所以只能提倡人人無私奉獻，非常沒有效率。最后，用別人的勞動為別人賺錢，這是典型的國營企業廠長發文叫手下人好好干，雙方都沒有積極性。

因此，我們改革開放，就是要使社會制度安排更多地實現人們用自己的勞動為自己賺錢，促進自由交換和財富創造。

另一個是人際利害矩陣，兩維分別是“對別人、對自己”和“有利、有害”。 對自己對別人都有好處，比如自由交換，是最好的。我們應該使一個社會盡量做到對自己對別人都有好處，怎么做到？很簡單，國家要讓每個人有權利保護自己，真正做到人權社會。其它三種情況都會產生傷害，最壞的是第四種，對別人有壞處，對自己也有壞處。一般講正常人不會犯這種錯誤，只有瘋子才會這么做，可是我們中國人干了10年文化大革命，使全社會的痛苦極大化。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百姓的自由明顯擴大，選擇職業、創業、交換、旅行等都迅速從無到有，從少到多。正是由于這個原因，我們的財富實現空前增長。但我們至今還不大愿意提平等自由，這非常值得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