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改革開放30周年之際,我們十分必要的一項工作就是對過去30年影響中國經濟增長的各種要素進行一個標準的計量分析,找出將來哪些因素還會起作用,哪些需要進一步改革,尤其 是哪些改革能釋放出新的生產力,以支持中國經濟再有10年,甚至30年的持續高增長。
我們最近的研究表明,中國過去30年的增長并非全靠要素投入,還有效率和生產率的改進。當然,以資本和人力資本為主的要素投入仍占主導,在我們過去平均每年9%-10%的GDP增長速度中,其貢獻率一直在60%左右。但我們同時也看到,全要素生產率(TFP)對GDP增速的貢獻在上世紀90年代一直保持4.4%左右,到1999年之后仍有3.7%左右,這是相當高的。
接下來,我們對全要素生產率進行細化,拋開那些無法測度的因素,我們找到市場化改革、人力資本外溢、研發投入增長等等九大因素(參見附表)。
表:中國增長因素分析:生產力為什么提高(GDP增長率,%)

過去30年的數據表明,這九大因素的貢獻率各有升降。總體而言,市場化改革,包括產權關系變化,民營經濟發展等對GDP增長有過很大貢獻,但在1999年之后有所減弱。人力資本的外溢效應也一樣。相比之下,研究投入、城市化與基礎設施改進這幾年貢獻率逐步提高,這主要得益于城市化打破了過去分散的農村工業化、離土不離鄉的發展模式,使效率大為提高。
外資的外溢效應變成負值,并不是說外資已經不起正作用,只是說它的示范效應與輻射功能在下降。
最后兩項是我們需要特別指出的,一是政府的行政成本最近幾年開始對經濟產生很大的負效果,政府正變成經濟的一個負擔,而且負作用還在加強。
另一個因素是經濟結構,主要是儲蓄率太高,與消費嚴重失衡,表中的數值為正,但按照模型,這個現在應該也是嚴重的負值。
測算這些要素過去的強弱變化,有利于我們尋找下一步改革的著力點。最近兩年,有輿論認為,我們的生產力已經基本得到釋放,改革也接近尾聲,尤其是經濟領域可做的文章不多。我完全不同意這樣的觀點,我們的改革不是接近收尾,而是剛剛起步。從激勵機制改革,價格體系改革,到國有企業改革,經濟結構調整,都大有文章可做。
而在所有改革事項中,政府改革尤其需要進一步提上日程。當前,政府行政成本對GDP的貢獻是嚴重的負值,這個負值急需轉正。一旦轉正,對生產力就是極大的釋放。
同樣急需轉正的還是經濟結構失衡。這個問題主要表現在儲蓄和消費結構極不合理。儲蓄占GDP的比重高達50%,居民消費占不到36%。同時,我們還存在外貿和外匯儲備雙順差。這些失衡導致我們宏觀經濟出現投資過熱、資產泡沫化和流動性過剩。
提及儲蓄過高,輿論總是習慣性地認為是老百姓不花錢,果真如此嗎?
最近幾年的數據表明,中國儲蓄結構正發生極大變化,居民儲蓄率基本穩定在25%,相比之下,企業儲蓄和政府儲蓄在總儲蓄中所占的比重越來越高。其中企業儲蓄的比重已高達40%,這充分說明企業儲蓄才是壓制消費的“罪魁禍首”,而導致這一問題的主要原因是我們的財稅體制存在嚴重缺陷。
我們過去的經濟體制導致一些資源性行業和一些大型國企很容易積累大量財富,更重要的是這些本應屬于全民的財富沒有通過分紅、交租等再分配形式最終流回全民,最終導致老百姓可支配收入太少,居民消費一直上不去。
我們的研究充分證明,中國的改革遠未完成,我們還有大量的文章要做。要想保持今后10年,乃至30年還有一個經濟高增長,我們必需再保持10年、乃至30年的大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