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愛情“公寓”里落荒而逃

口述/小蔡 整理/余剛

我原以為虛擬的“浪漫洞房”真的能給我平淡的愛情生活帶來激情，不曾想，我付出了一片真情的“浪漫洞房”不過是空中樓閣。等我跌落下來時，發現自己已是遍體鱗傷。相愛多年的男友離我而去，一份令人羨慕的工作也弄丟了……

那時，我在襄城一家網站做編輯。2007年5月7日晚上9點多鐘，我和男友小胡去云南過完“五·一”長假剛回來，我習慣性地到了公司打開電腦查看電子信箱，在點擊一封主題為“浪漫洞房”的郵件后，我看到了一張極具魅惑的頁面，雖說是一個游戲的推展廣告，但它制作得清新別致，充滿感召力。起初，我還以為它是一封垃圾郵件，然而當我復制網址登錄后，展現在我眼前的則是一個神奇的世界?！袄寺捶俊痹瓉硎且蛔嫦蚧ヂ摼W用戶的超大型線上家園，它通過獨特的“網絡同居”理念來給予“住戶”無窮的互動性與趣味性，走的都是粉紅、粉紫和粉藍等曖昧色系，很容易把一顆顆落寞的心帶進一個前所未有的“同居時代”。條件是：迅速注冊，而且免費。

我懷著強烈的好奇，大膽進入“個人功能專區”，并以“孤獨”的用戶名注冊、登錄。頃刻間，一句溫馨的話語映入眼簾：晚上好，孤獨，歡迎你回家!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自心底萌生出來，對于一個骨子里充滿著浪漫情懷的女孩來說，“浪漫洞房”所有的功能選單無疑喚醒了我的一種前所未有的欲望……

男友在一家醫藥公司做業務代表，早出晚歸不說，還經常出差。他待人和善，癡迷事業，更有著一股子天生牛犢不怕虎的闖勁，還時常跟我說，等在襄城打拼幾年后，就回四川老家開一間屬于自己的公司。可小胡太實在，我和他相愛3年，沒有收到過他的一枝玫瑰花，也沒有聽他深情地說一句“我愛你”。每年給我過生日，他竟是約我到小餐館吃一頓飯，再不就是拉著我到公園附近壓馬路。我偶爾被他逼急了，就吼他：“你這個葛朗臺，究竟摳門到什么時候？”小胡會嘿嘿地傻笑：“我們不是要回家開公司的嗎？沒有儉樸，哪有奢華？你知道，浪漫是需要錢米支付的咧。等以后吧！”我被他噎得無話可說，心里暗暗抱怨：這種日子實在是平淡寡味。

2007年5月13日晚上8點，本來我和小胡約好上解放路買衣服去的，結果他一個短信把我的購物欲望給澆沒了：玲，我到武漢出差去了，因為公司要處理一宗要緊的業務，5天后回來。

我無聊地打開電腦，毫不遲疑地進入了“浪漫洞房”，很多的熱門鄰居撲面而來。逐一點擊時，覺得那些女房客并非我想象中的貌若天仙，反倒普通得可以。我有些不服氣，趕緊上傳了自己的一張靚照，并以戲弄者的姿態在征集室友專區搜索那些上傳照片人的居住地區，我選擇了襄城，一個同城房客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的個人資料顯示為“冰心蕩漾”，男生，今年25，身高180CM，單身。

按照網頁上的種種提示，我懷著濃厚的興趣向“冰心蕩漾”發出了邀請他當室友的留言，邀請書期限是1個小時。在等待他回應的當口，我饒有興致地參觀了“冰心蕩漾”豪華的套房、馨香滿溢的花園和毫不掩飾的心情日記。“冰心蕩漾”的心情日記極盡個性鋪張，通篇都是愛的題材，但卻如行云流水般娓娓道來，他像個舞者，把情感演繹得五彩繽紛。我每讀一篇，都會在“愛的激情”一欄里大方地送給他10顆火熱的心。

不到一個小時，我的留言板里出現了一條信息，是“冰心蕩漾”的，開篇就是：“我看了你的照片，你真的好漂亮啊，能做個朋友嗎？”原來，“冰心蕩漾”也在線，他讓我做他的心靈同居密友，并發出單身套房同居邀請，我想，反正是個虛擬的生活空間，不就是打發一段無聊的時光嗎？我沒有絲毫的猶豫便答應了。

現實生活中，我從來沒跟誰同居過，第一次與人同居居然就在網上，一種新鮮感頓時在心胸彌漫開來。我喜歡五顏六色的布娃娃，喜歡布置美麗的房間，更樂意在偌大的花園拎著一只水壺?！氨氖幯焙芸鞚M足了我這些要求，并許諾每天給我“甜言蜜語”，我的心里便多了一份牽掛。

我每天等著“冰心蕩漾”的留言，卻把小胡給疏忽了。小胡從武漢回來后不久，有一次竟跑來問我：“我最近看你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俊蔽逸p描淡寫地回答：“我只是覺得生活很無聊，沒有激情?！毙『f：“再等一段時間吧，我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薄笆裁唇泻闷饋?我到襄城已經大半年了，整天忙忙碌碌，一點收獲都沒有?！毙『娢夷涿畹匕l火，怏怏地回到了他的寢室。

同現實生活中的小胡比起來，網絡上的“冰心蕩漾”卻讓我激情高漲?！氨氖幯痹诩绎楌^里給套房添置了許多的時尚用品，使那間地中海海景落地窗雙人套房蓬蓽生輝。2007年5月20日晚上8點，“冰心蕩漾”還給我牽來了情侶氣球，點燃了愛情許愿棒。我抱著一只精致的玩偶抱枕，心懷亂了，順手就給了他一句表白：“老公，好有情調咧！”“冰心蕩漾”啪的一下，做出了積極的反應：“你老公可是學美術的喲!”并拉著我一起去喂養我們的寵物——一只調皮的哈巴狗，那狗的尾巴左一搖右一晃，惹得我在電腦一端哈哈大笑。下線前，我打開留言板，看到“冰心蕩漾”的一段傻話癡語：“知道我為什么要選擇今天這個日子嗎?它叫‘5208(我愛你吧)’！看得出，你是個純潔的女孩，一個惜緣的女孩……但我們不能見面。我怕一旦看見亭亭玉立的你后，我會無地自容，一切就不會像現在這么完美了。還是讓我們將‘心靈同居’進行到底吧！”我忽然間有了一種失落感，生怕這段感動心靈的游戲就此打住，但“冰心蕩漾”留下了一個電話號碼。我感到了茫然，同時又懷有一種懼怕心理：他是不是在放長線釣大魚呢？可我還是把這個號碼保存在了手機里，并給“冰心蕩漾”留言：“就按你說的辦吧！”

我和“冰心蕩漾”的交往依舊如昨：一起布置房間、一起澆花，并不定期地更換套房里的家電用品，我們覺得哪樣的新潮，就挑選哪樣的布置。每每閱讀他留下的甜言蜜語，我甚至有了要見一見他的欲望，盡管他說過不見面，可每次關機時，眼前就有他的影子在晃動，越發覺得“冰心蕩漾”的神秘莫測。

2007年6月19日是我的生日，我滿以為小胡會給我帶來生日的禮物，哪怕是到小餐館吃頓飯也好。但一直等到晚上9點，小胡也沒有來。我給他打電話，小胡說要加班，可能來不了。我給小胡發短信：“今天是我23歲的生日，你不打算回來為我慶賀嗎？”小胡回復道：“我在開會，別鬧！有空給你補回來，好嗎？”再給小胡發短信時，他竟然關機了。

我在心里罵著小胡沒有情調，手卻在不由自主地按著“冰心蕩漾”的電話號碼，居然通了……13秒鐘后，一個男中音傳來：“你好，請問你是誰？”我的心怦怦亂跳：“我是……我是孤獨?！薄氨氖幯奔鼻械貑枺骸肮陋?，你住哪里？聽你的聲音好像不對勁啊。”我有氣無力地說：“今天是我的生日，可沒人跟我一起過?！薄氨氖幯卑参课遥骸皠e急，前進路有一個流云咖啡廳，待會兒見！”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我猶豫片刻，最終決定和“冰心蕩漾”見面。當我忐忑不安地走進咖啡廳的時候，不用我辨認，那個在一角守著燭光和蛋糕的男人一定是“冰心蕩漾”了。他比上傳到“浪漫洞房”里的照片顯然要蒼老一些，而且身材也沒有180CM?？赡怯钟惺裁搓P系呢？人家好心好意地為我過生日，我又如何忍心拒絕？

朦朧的燭光下，我和“冰心蕩漾”像老朋友似地閑聊起來?！氨氖幯碧孤实馗嬖V我說，他的真名叫陳凱，今年不是25歲，而是35歲了。3年前離異，現獨居，在一家民藝館做兼職畫家。見陳凱這么坦率，我反倒欣賞他了，難怪他的心情日記寫得老道而又深刻的。分手時，陳凱給我叫了一輛的士。在我轉身上車的一瞬間，陳凱輕輕地擁抱著我，我心如鹿撞……

第二天，我等著小胡給我帶來驚喜，但等來的卻是深深的失望：他竟出差鄭州了，連一句留言都沒有。6月22日晚上，小胡回來了，劈頭蓋臉地一陣質問：“6月19日晚上，你到哪里去了？手機也關了，我到你的出租房找你，沒見人，你這段時間魂不守舍的，到底在干什么？”我說我上街去了，小胡不信，奪過我的手機要查號碼。我平時最恨別人不尊重我。在小胡翻閱電話號碼時，我火了：“小胡，你聽著，你現在若是不把手機還我，我們之間完了?！蔽疫@么一吼，反倒引發了小胡的倔脾氣，他怒目圓睜，揚起手機朝地上砸去：“完了就完了，有什么了不起……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每天在公司玩游戲，還跟一個男人在一起鬼混，我那天下班路過，親眼看見他把你送上車的，我本來想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可你卻越陷越深，你太讓我痛心了……”

我瘋了似地逃離了小胡。在一間公話亭，我賭氣地向陳凱哭訴：“我和男朋友吵架了，我們沒有挽回的余地了，我現在想見你！”這天晚上，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陪著陳凱喝下了許多香檳酒。依稀記得，下半夜的時候，昏昏沉沉的我被陳凱帶到了一家賓館……

等我清醒時，我發現自己已經徹底迷失。我還撒嬌似地沖陳凱說：“從今以后，我們真正的‘浪漫洞房’誕生了，你要對我負責??！”很巧的是，就在我說這些話的時候，陳凱接聽了一個電話，他的腔調一下子變得猥瑣不堪：“我在陪幾個朋友打牌，馬上就回來啊。”我問陳凱是誰來的電話，陳凱顯得很不耐煩：“還有誰啊，我老婆啊，她厲害著呢！”我一陣眩暈：“你不是說你已經離異3年了嗎？怎么還有老婆？你騙我？你讓我怎么辦啊？”陳凱竟恬不知恥地吼：“你一個打工妹還能怎么辦？趕緊穿上衣服啊。可能的話，我們再上‘浪漫洞房’同居，如何？”我奪門而逃……

2007年7月3日，我所就職的網站負責人見我一蹶不振的狀態，委婉地讓我提出辭職請求，以便給我一個臺階下。我很自覺地辦理了辭職手續。走投無路，我撥打了小胡的電話：“我們重新開始，可以嗎？”小胡的聲音很平靜：“我可以容忍全世界所有人的虛偽，但不能容忍女友對我的欺騙。一路走好吧，玲玲！”接著是一陣忙音，我欲哭無淚。

本不該欺騙男友的，可我在網絡里還是慢慢地將真情一點點付出。明明知道是一間空中樓閣，卻還忍不住要去靠近，被它的美麗誘惑，走得則是如此的極端和頑固?，F在想來，真的愛情其實就活在我每天平淡的日子里，而不是時時讓我充滿遐想的“浪漫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