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我們作出什么樣的努力,在現實面前,所有的希望也許都會在眼睜睜中一點一滴地干涸。
號稱“2007年最具震撼力”的中國電影《盲山》于11月23日上映,這部入圍了第60屆戛納電影節“一種關注”單元、2007年夏威夷電影節、2007年克羅地亞電影節的影片,一上映就遇到了“一票難求”的局面。該片是曾贏得30余個國際獎項的電影《盲井》的姊妹篇,已經為導演贏得了意大利羅馬亞洲電影節上的最佳導演獎,是續《盲井》之后紀實電影的又一杰作。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看完了沒有一絲陽光的《盲山》,一個在報紙的新聞版都會發成豆腐塊的婦女被拐賣到山村的故事,被導演李楊講述成一部95分鐘的電影,應該說這是一部沒有什么藝術加工的紀錄片,導演的任務就是用一把鋒利的刀子剝開事實,把血淋淋的人性呈現給你看。
影片的開始,在長途汽車上偶遇的吳經理給年輕漂亮的女大學生白雪梅變魔術,很快,吳經理又為雪梅變了一個更大的“魔術”,她被賣到了山村里。也許,當雪梅被“丈夫”強暴后尋死時,她想到了曾經看過的“與其茍延殘喘,不如從容燃燒”。但很快,無論是出于一個年輕女孩的基本,還是出于一個人的最低標準,都轉變為她對自由的渴望。放棄了死亡,雪梅的厄運卻從此開始,在這座盲山中,所有的人都成為了雪梅重獲新生的敵人。“丈夫”的漠然,村民的漠然,村主任的漠然,郵遞員的漠然,因為沒有3塊錢不讓搭車的司機的漠然……所有的一切連同那座永遠也出不去的大山一起,把人折磨得毫無尊嚴,毫無指望,所有的良知都在刺眼的絕望中泯滅,強烈的沖突感讓所有的觀者啞然。
也許,當雪梅遇到當小學老師的“表弟”時,我們還能牽強地稱之為“愛情”,但是當“表弟”沒有兌現幫助出逃的諾言而選擇離開的時候,我們都清楚地認識到,在這個沒有人性的黑暗世界中,雪梅需要的不是“情”,而是“錢”。為了40塊錢,她可以和任何男人茍合,身體已經是她最值錢的工具,她需要的是逃離,她唯一的念頭也是逃離。當生命中只剩下一個唯一的理想時,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無足輕重,我們無法去討論任何的倫理道德,任何說辭也都不再存在。知識和力量都不如奔跑來得實際,雪梅也用一次又一次地奔跑來完成她對命運的抗爭,對光明的渴望。很遺憾的是,沒有一個人愿意幫助她,她的奔跑換來的只是追捕和毒打。
很幸運,我們的主人公是雪梅,而不是那個不再反抗的小蘭,雪梅任何一次的“處心積慮”都讓故事演變得更加殘忍,也讓人性更加慘不忍睹。但所有的命運也都存在著諷刺和可笑,雪梅命運的轉機也恰恰出現在她懷孕時無所事事中的“無心插柳”,經常讓雪梅補課的小男孩偷偷把信寄到她的家中,當載著雪梅父親的警車開進山村時,抱著孩子的雪梅已經沒有任何表情,只能用“你咋才來呢?”反問父親和命運。當村民攔截警車帶走了雪梅,我還習慣地認為她還是無法獲救時,雪梅終于還是被機智的民警救走了。
我很慶幸我看到的是這個結尾,而不是在法國首映時,雪梅趁“丈夫”洗頭時舉起菜刀將其砍死的本來結局,我已無法再去承受這樣最后的悲慘,也許李楊也怕給觀眾這樣最后的崩潰。我們也應感謝導演的干脆,沒有婉轉、沒有造作,不加修飾,就是這樣直接的講述,因為直接,卻也更加殘酷。但是,這樣的世界也許本該還是那樣的結局,無論我們作出什么樣的努力,在現實面前,所有的希望也許都會在眼睜睜中一點一滴地干涸。我們也該閉上眼睛反問自己,當人類脫去所有的浮華和偽裝,所剩下的究竟還會是什么?
(王麗娟摘自《假日100》文/乘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