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也單稱鶴,頸彎曲,腿細長,毛潔白,能高飛。其形體可愛,性情溫和,是人們喜愛的禽鳥之一。早在《詩經·鶴鳴》中,古人就稱揚說:“鶴鳴于九皋,聲聞于天。”《左傳·閔公二年》記載春秋時的衛(wèi)懿公過分寵愛白鶴,還引起不良后果。衛(wèi)懿公喜歡白鶴,不但精心飼養(yǎng),而且外出時還讓白鶴乘坐大夫才能乘坐的車子。當?shù)胰斯ゴ蛐l(wèi)國時,將士不愿出戰(zhàn),還發(fā)牢騷說:讓白鶴去,鶴的祿位高。結果衛(wèi)國大敗。古人還認為鶴能長壽,有所謂“千歲之鶴,隨時而鳴”、“鶴壽千歲,以極其游”等說法。
白鶴與仙人聯(lián)系在一起,白鶴也就仙化;白鶴仙化,就與道教有了聯(lián)系。首先,白鶴善飛,遨游天空,悠然來去,正合于神仙追求的逍遙自由的境界,因而仙人道士就以之作為坐騎,并有“野鶴孤云原自在”、“野鶴精神云格調”等贊美。其次,白鶴長壽,而長生不死又是神仙道教追求的終極目標,“知龜鶴之遐壽,故效其導引以增年”(葛洪《抱樸子內篇·對俗》),所以道士就仿效其導引以延長年歲。所謂導引,即導氣引體,指呼吸和軀體運動相結合的體育療法。白鶴的仙化,最早大約見于舊題西漢劉向撰《列仙傳》記載的古仙人王子喬故事。王子喬好吹笙作鳳鳴之聲,游于伊洛之間,被道士浮丘公接上嵩高山,三十多年后乘白鶴停歇在緱氏山頭,數(shù)日而去。舊題東晉陶潛撰《搜神后記》所記丁令威化鶴升仙的故事,使鶴的仙化進一步加強。丁令威本是遼東人,在靈虛山學道,后化鶴返回遼東,停在城門華表柱上。有少年舉弓欲射之,鶴飛升空中徘徊而言:“有鳥有鳥丁令威,去家千年今始歸。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學仙冢壘壘。”遂高飛沖天。這樣,白鶴和仙人道士結下了不解之緣,凡得道成仙者大多騎乘白鶴遨游。如梁朝施肩吾的《謝自然升仙》云:“分明得道謝自然,古來漫說尸解仙。如花年少一女子,身騎白鶴游青天。”詩寫如花少女謝自然得道升仙,身騎白鶴在碧空自在行游。唐代詩人秦系的《期王鍊師不至》(鍊師是對道士的敬稱)詩云:“昨日圍棋未終局,多乘白鶴下山來。”就是白居易的《夢仙》詩描寫夢中成仙,也是乘坐的白鶴飛升:“人有夢仙者,夢身升上清。坐乘一白鶴,前引雙紅旌。”仙人道士的居處周圍也多棲息著白鶴,似乎準備隨時乘坐而出游。李白《尋雍尊師隱居》(尊師也是對道士的敬稱):“花暖青牛臥,松高白鶴眠。”白鶴棲息在青松上,鶴是長壽鶴,松是不老松。白居易《尋郭道士不遇》詩也云:“看院只留雙白鶴,入門惟見一青松。”
因此,“騎鶴”就成了成仙的標志,以至于道士安坐而死也被稱為“騎鶴化”。騎鶴飛升,不但是仙人道士的最大追求,而且也影響到世俗之人并為之熱切向往。梁朝殷蕓的《小說》記載:有客相聚,各言其志:有人說愿為揚州刺史,有人說希望多有錢財,有人說愿騎鶴飛升,另有一人則說:“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所謂“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指既要有錢財,又能長生成仙,還可去揚州這個煙花之地享樂。這本是一種妄想,卻為古代風流文人欽羨不已,并津津樂道。宋代詞人在花前月下或歌舞酒宴間不但高吟“翠袖更能舞,騎鶴上揚州”,而且還感嘆“纏腰跨鶴事,人生最風流”!
作者:西南大學文學院(重慶)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