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口古堡扼守在古絲綢之路的通道上,走過了千年歷史風煙。

峽口在河西走廊中段的甘肅山丹縣境內。南邊的焉支山支脈和北邊的龍首山忽從兩邊聚攏而來,如一道天然屏障,欲阻斷走廊千里通途。幸而,奇峰峭壁之間,有一條狹窄的險道群山中開,成為古時甘涼二州之間的惟一通道。 “峽口大漠南,橫絕界中國。”這是唐代詩人陳子昂的詩句,是對峽口極為形象的詩意描寫。
峽口由東南向西北蜿蜒,有五六里之遙,兩山夾峙,峽谷內鋪滿亂石,道邊峭壁巍巍欲傾。明代詩人張楷寫峽口:“白沙官道接羌胡,蹺確難行是此途。似過井陘愁馬蹶,疑從蜀棧聽猿呼。”可見石峽之險。今天,我踏著峽口的亂石一步步走向深谷,高空藍天如帶,時感巨崖壓頂,前方山峰又似迎面聳立橫阻去路,待走到跟前,方見一條窄道于兩峰之間向遠處隱去。
我想象著昔日戍邊將士的戰馬和過往商旅的駝隊在此處艱難跋涉的景象,腦海里不覺風煙滾滾。
往事越千年!今天,現代化的交通工具已把絲綢古道變為暢通坦途,火車、汽車在萬里通途上馳騁如飛。這是隨著人類社會的不斷進步,開山劈嶺的成果。而在古代,崇山峻嶺阻隔道路,只有兩山之間的這條天然峽谷能夠通行。試想,若沒有這個峽口,古時的絲綢之路不是被大山截斷了嗎?
峽谷里現在依然沒有路。自從開通了橫穿河西走廊的現代化通道,人們早已放棄了這條險峻的峽谷。可在當年,無論是漢唐西征的大軍,還是東來西往、川流不息的商旅駝隊,全都踏著這條峽谷里的石頭一步步艱難前行。今天,腳下踩著遍谷的亂石,猶似看見昔時沖殺于峽谷內的金戈鐵馬、跋涉于山川間的西域商旅,也仿佛看見了林則徐乘坐牛車從峽谷口遠遠而來的身影。

峽口處一座狀如葫蘆的山頭上,千年前的烽燧穿越歲月的風雨,依然高高聳立著。登上烽燧縱目遙望,明長城在群山間向東南方逶迤而去。據說在大西北的長城線上,站在這座烽燧上眺望長城,可看到最為壯觀的一段。古時的守邊將士們,不知在這兒多少次點起過沖天的烽火。
烽燧不遠處的山腳下,還有一眼保存完好的水井。井口2尺見方,由巨石拱圍,深有10余丈,探頭向井內望去,可見水面閃閃發光。很難想象,在如此干燥的戈壁荒灘上,竟能打出一眼水井。千百年來,是否就是這一眼甘甜的井水滋養著駐守在干燥荒漠上的戍邊將士。
據傳,70年前,盤踞西北的國民黨馬步芳匪兵流竄到此處,見到山腳下這眼水井,取水飲用時,井水竟渾濁而苦澀,人馬皆不能飲。然而,時過不久,紅西路軍西征到此時,這井水卻清凌如甘泉,紅軍戰士盡飲而不竭。從那以后,此井便被譽為“紅軍井”。峽口的井水竟有如此靈氣,可謂神奇了。
這樣一個峽口,兩峰險峙,易守難攻,自然是兵家必爭之地。從漢代起,即開始在此屯兵。明清時期,曾設游擊營,后又升格為守備,設驛站和遞運所。峽口內一面高聳的黛色峭壁上,刻有“鎖控金川”四個大字,是明代嘉靖時巡撫都御使陳的手跡。當年陳巡視河西防務,看到峽口扼甘涼通道,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便揮筆題寫了“鎖控金川”四字,刻于石上,至今仍清晰可辨,赫然在目。

從明代起,這地方便建起一座城池,城垣為黃土夯筑而成,開有東、西兩個城門,城四周有護城河,城中心有一座過街樓,東來西往的車馬行人皆從此樓下穿過。昔時,城內各種店鋪林立,客棧櫛比,一派繁華景象。詩人也在此留下了“古驛通巖峽,孤城逼草灘”的著名詩句。到了近代,只因峽口古道的廢棄,這里漸漸成了偏僻閉塞之地。當年的古城垣除西城門外,今日已不復存在。經歷了千年滄桑,古城樓風雨飄搖,直到今天還屹立于絲綢古道上,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隨著時代的發展,在歷史煙塵中沉寂了百年的峽口古城,作為絲綢古道上的一處著名古跡,今日又成了吸引游人的名勝。老軍鄉憑借這個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用峽口古堡大做旅游文章,在戈壁荒漠上大展宏圖。外來的游人來到峽口,從10里之外起始,就會看到大路兩邊的山丘上,每隔一段距離,都立有一面天然的巨石,上面鐫刻著書法家們捐贈的書法珍品,形成了一道別具一格的藝術長廊。在峽口古城門外,分布著一片碑林,其中一座高達丈余的巨石上,是中國書法家協會主席張海題寫的“甘涼古道”四個大字,蒼勁古樸,轟然有聲,如同古堡的一雙巨手,在千年古道上奏響了歷史的洪鐘。
我登上傲立于峽口的古堡城樓,遙想當年城樓下戍邊將士的征鞍和川流不息的商隊,好似隱約看見了歷史長河里變幻不息的風云。而眼前寬闊的街道兩旁明亮的農家新居和古老的城樓連在一起,更是相映成趣,把現實和千年的歷史滄桑形象地連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