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我從草海經過,我都會再三回眸依依不舍,因為在高原上它顯得如此珍貴。每年冬天,它總能吸引眾多的候鳥前來越冬。因此,南國的冬天來臨,草海也別有一番意蘊。
草海的水總是四季清如明鏡,那藍天白云盡沉水中,就是那一輪晨出夜落的紅日也往往掉進草海里,細碎的光斑撒落在一片草海中,把整個草海裝扮得光彩照人。她像一個樸實的村姑,用純真的美麗贏得世人的心。
家鄉鶴慶雖然有較多的龍潭,但只有一個草海濕地。很早以前,草海的面積廣大,那三十六孔橋才能跨越的濕地如今已變成了良田,歲月滄桑,草海正逐步縮小,零星面積不算只剩下一千六百多畝,平均水深一點六米,是一個正在縮小的高原湖泊。然而它還在無私奉獻著,滋潤著四圍的山林,涵養著水源,灌溉著萬頃的良田,養育著無數魚蝦蟲豸,映照著我們蔚藍的天空,多彩的流云。如果說有一天草海不復存在,那將是家鄉人的悲哀,也是鶴慶萬代子民的不幸。
當蘆葦在一場小雨過后抽枝展葉,草海里的水草綠得滴翠的時候,它告訴人們春天來了。當靈巧的身披黑色羽衣的燕子穿梭于草海水面,草海最美麗的季節就要到來。最先從泥里探出頭來眺望春天的是嬌嫩的荷葉,千畝荷塘里零星的荷葉嫩芽舒臂伸腿,碧玉似的荷葉鉆出水面,撐起一把把涼傘,繼而撐滿整個荷塘。草海最豐潤的季節就是夏秋時節,四野荷花,一潭碧水,搖曳的蘆花,連天碧葉。荷花一茬一茬地接著開,粉紅的,潔白的一朵朵一片片在荷田里爭奇斗艷。勤奮的蜜蜂、忙碌的蜻蜓在荷花叢中翻飛,把滿眼春色收入囊中。特別是雨后的荷花含珠帶露,似水銀似珍珠的水滴從荷葉上滾落,幾只小船或隱或現于荷葉中,船上的姑娘的笑聲不時傳來,她們艷麗的服裝與綠葉紅花構成了一幅彩圖。摘一片荷葉戴在頭上,哼幾曲濃郁風情的民歌,撈一把長著銳刺的菱角,嚼得滿嘴清香。
農歷霜降過后,天氣漸漸涼了下來,草海上一叢叢的蘆葦搖曳著成熟的穗子,荷田里的荷花已凋謝,成熟的蓮子在風中等待候鳥的降臨。誰也說不清成群的野鴨,雪白的鷺鷥,白鶴以及不知名的鳥兒是哪天來到草海的。為了弄清這些鳥兒的來龍去脈我查閱有關資料,專家告訴我,候鳥的遷徙通常為一年兩次,一次在春季,一次在秋季。春季的遷徙,大都是從南向北,由越冬地飛向繁殖地區。秋季的遷徙,大都是從北向南,由繁殖地飛向越冬地區,絕大多數鳥類在夜間遷飛,以躲避天敵的襲擊,特別是食蟲鳥類。而猛禽大多在白天遷飛。這些候鳥來自何方,有人說可能來自內蒙古,甘肅、寧夏的高原草甸的荒漠地區。也有的人認為他們可能由蒙古和原蘇聯亞洲部分遷來我國越冬的部分冬候鳥,還有青藏高原、云貴高原某些種類的候鳥,因季節影響而進行的短距遷徙和某些種類所作的自西向東的遷徙。它們千里迢迢向著鶴慶、向著草海飛來,離開滴水成冰的北方,四季如春的南方在等著它們的光臨。家鄉的人用善良的目光迎接候鳥的遷徙,政府投入資金為它們營造一個適宜它們生存的環境。
說不盡旅途的艱辛,道不出險峰大川的阻隔,呼嘯的狂風,飛沙走石的沙漠,還有名目繁多的天敵,沒有擋住候鳥的腳步,它們憑著堅韌的毅力,果敢的勇氣,飛越千山萬水,尋一方樂土,一個棲息的家,一塊適宜生存的草海濕地。它們悄悄地來到鶴慶,來年春天又悄然地離開,一年又一年總是不間斷。
我不知道這些鳥來自何方,它們中有國家珍稀保護動物黑頸鶴和灰鶴,還有白鷺、蜂鷹、蒼鷹、雀鷹、灰頭鷹、黃鴨、綠頭鴨等等。我只知道它們每年冬天都會來到這里,在那片草海上安居樂業,在一個個龍潭安家。它們靜靜地來到草海,又靜靜地棲息在水面上,相依相偎,親密無間。它們與人類和平相處,不跟你爭地,也不跟你要糧,只是借你的一方水塘,幾許暖陽,度過寒冬時光。此時,我又想起每年春天當燕子在我家的屋檐下營造“愛屋”時,媽媽教我的一首兒歌:“我不吃你家的五谷,不損壞你家的梁柱,只是借借你家的屋”。媽媽說,燕子就是通人性,懂得禮貌。媽媽聽說村里有人抓雀打鳥吃野鴨,殺貓宰狗捉田雞就氣不打一處來,連連叫:造孽。
當太陽升起的時候,草海上的鳥群沐浴在朝霞中,它們群起飛舞,盤旋于草海之上,那扇動的羽翅在藍天里極富美感。咿咿呀呀的“說唱聲”在草海上空回響,寧靜的草海便頓時喧鬧起來。當成群的野鴨在空中飛翔,你就會有一種天然和諧的感覺。當它們漂浮在水面上時,總是顯得頑皮和親密。它們互相嬉戲,在羽毛間搔癢,嘴唇間親吻,在緊緊依偎間表達愛意,挑逗中“敘談”旅途的艱辛和到達目的地的歡欣和快樂。它們或展開雙翅,踏波起舞,或振翅高飛,黑壓壓布滿天空。它們的“言談舉止”充滿喜悅和安詳。綠頭鴨和黃鴨生性溫順,它們肥碩的身體總是懶洋洋地伏在水面上,隨波逐浪,它們的數量也最多。白鶴的紳士風度總是贏得世人的贊譽,投足舉手間顯得高雅和風度翩翩。據說,國家珍稀動物黑頸鶴全國共有七千多只,而鶴慶草海上的數量也不是很多。它們往往在淺水區大步地行走,覓食。有時,獵殺候鳥的事也時有發生,悲傷的啼鳴就會響徹夜空,那是旅途中失去“妻子”或“丈夫”或“兒女”的悲鳴。失去親人的悲傷是撕心裂肺的,但有的人還在飯店里詢問有野味否,聽了候鳥的悲鳴不知他們是什么心情,為了蠅頭小利,那些路邊店還在特意地介紹推銷野鴨,著實令人心痛,更讓人憤恨。
不管怎么說。候鳥認為草海是自己的新家。世間沒有比家更安全更溫馨的地方了。但是,有時家里也會危機四伏,傷及無辜。候鳥有時在草海的遭遇也是如此。
有時我也問自己,那些候鳥的最大天敵是什么?是那些兇殘的鷹隼嗎?顯然不是。如今少得可憐的鷹隼已構不成對野鴨,白鶴的威脅。是大雕嗎?更不是。大雕已在家鄉難以見到。那究竟是什么呢?就是人。它們要躲避的就是那些帶著邪惡眼神的人,他們才是這些候鳥的最大天敵。昆明的紅嘴鷗給鋼筋水泥林立的都市帶來了亮麗的風景,愛護紅嘴鷗的良好風尚為昆明人贏得較好的口碑,也迎來了更多的紅嘴鷗蒞臨春城。建水燕子洞那飛翔的燕子,表明一種人的素質和文明程度的提高。都市里紛飛的紅嘴鷗不僅僅帶來的是一種自然景觀,而是文明與進步。而草海上自由飛翔的候鳥也是家鄉人的驕傲,愛鳥的文明品質可圈可點,讓人欽佩。但跟省城的人相比,我們保護意識還有待于提高,我們還有必要為草海的候鳥做很多事?比如出臺相關保護措施,拿出安全喂食的方法等等。
希望候鳥永遠把鶴慶草海當作自己越冬的家。每次到草海觀鳥,我都這樣暗暗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