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喊,俺娘。吃飯了。
娘倚在單人沙發上,說,又該吃飯了?上午的餃子吃得飽,還不甚餓呢。
該吃了。他說,都五點了。
他拉出特制的小桌,擺在娘面前,又擺上兩個碗,先端出倆菜。又從飯盒里往碗里倒湯。
一個哆嗦,飯盒碰得碗一陣顛蕩,發出聲響。
咋弄的?娘抬眼向這邊看過來,其實應該是聽過來,娘的眼睛看不見了。
嘿嘿,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說,差點把碗碰掉了。
看你,還那么不小心。娘說。
我不是還小嘛。
娘聽他說他還小,就笑了。
又打了一天牌?又贏了?娘問。
又贏了。我和劉記周贏了三塊多呢,都是梁玉會輸,他輸了五塊多。
你怪管唻,整天都你贏。娘嘟囔一句。
他聽出來,娘是不信哩。也是,每天他都說他贏錢,娘雖然老,可不糊涂,知道他哄她開心呢。
他盛好湯,端給娘,說,娘,運紅家的煮的麥錢,不熱不涼地正好喝。
娘接過,喝湯。
麥湯的香味飄起來。
這么大的歲數還能自己端碗喝湯,他看著娘的臉,笑了。
麥錢熬的爛吧?菜是咱娘倆都喜吃的肉湯燉豆腐和蔥花炒雞蛋。
嗯。娘應一聲。吸吸溜溜地喝湯。
娘,吃菜。他喊著,用筷子夾起一塊燉豆腐,先在唇邊試試不燙,放在娘嘴里。
娘說,你也吃吧。
哦。他答應著,拿出一個暄騰的饅頭,掰一半遞給娘。娘接過,放在嘴里嚼著,品味著飯的香甜。
他拿過一個茶缸,放進一個小酒瓶,然后倒滿熱水。過了一會,估摸著瓶里的酒溫熱了,就拿出來,對嘴咂一口,夾一筷菜,開始照慣例播報一天的新聞。
我今天去湖里(地里)看了,麥出得不大好,苗疙疙瘩瘩的。
娘應了一聲。他又給娘夾了幾筷菜。
上午放鞭炮是開榨打油了。只是今年長果(花生)都不好,打不多油了,運來家的一畝地只弄六袋子,還凈是空殼。都讓大牙(蠐螬)吃了。
今年雨水多的事。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