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

記憶中，總有一條湮沒在迷蒙細雨中的小巷，青石板鋪就的路面總能與雨水奏出美妙的音樂。和著絲絲縷縷的思緒，耳畔總響起陣陣匆忙的腳步聲，嗒嗒嗒……嗒嗒嗒……

小時候，一次意外事故讓我差點成了廢人。脫險后，媽媽將我送到烏鎮的外婆家養傷，希望靜謐的鄉村生活能使我早日康復。外婆是個非常和善的老人，一雙布滿皺紋的手總能讓我感到無限的溫暖。

初到的半個月里，我總感自己命運多舛，小小年紀便有了輕生的念頭。一天到晚，不說不笑，像個木頭人似的。外婆每天講著我從未聽過的故事，那些故事慢慢地蒸發著我心頭的寒氣，使我身心的傷口一天天地愈合。

一天，門外響起了陣陣清脆的叫賣聲——“賣豆花粥嘍，豆花粥……”我覺得好奇，便問外婆：“豆花粥好吃嗎？”外婆笑了，連忙出門，只片刻工夫，便端來一碗還冒著熱氣的豆花粥，我欣喜地嘗了一口，“嗯，那味道，真是香啊！”接著，便像一只餓虎一樣，幾大口就解決了它。外婆看著我的饞相，滿足地笑了……

此后，我便像著了魔似的戀上了豆花粥，但一連幾天都聽不到豆花粥的叫賣聲。或許是我那急不可待的樣子使外婆明白了我的心思，她快步出了門，過了半晌才捧回一碗豆花粥。我欣喜若狂，大口吃完后將外婆親得滿臉都是豆花。外婆笑了，那張笑臉像烏鎮的月亮，柔和、潤澤……

以后，幾乎每天，外婆都會給我捧回一碗熱乎乎的豆花粥，哪怕是雨天也從未間斷過。我真有點過意不去，羞赧地說：“外婆，以后就別買了，您腿腳不便，天氣又不好，身子骨怎么吃得消啊！”“傻孩子，賣豆花粥的離咱家很近，我來回慢慢走，就當是城里人散步，鍛煉身體，再說，還能和老街坊們說說話，多好。這樣不緊不慢地回到家，豆花粥還冒熱氣呢，不是嗎？”我徹底信服了，心中也沒有了愧疚感。有時，為了能讓外婆出去散散心，我甚至還故意提出要吃豆花粥的想法。

在外婆的悉心照料下，我的身體很快康復了。有一天，外婆不在家，我突然想吃豆花粥，便一個人出了門，沿路去找。原以為真是一會兒就能到的，一打聽，才知道竟在深深的巷尾。那幽長得沒有盡頭的小巷，就那樣殘酷地在我眼前延伸，延伸……我試圖讓自己的視線能夠觸及那飄著豆香的地方，但淚水已經模糊了我的雙眼……

有一條幽長幽長的小巷，在外婆的眼中是那么的短，短得像一座小橋，連著外孫女的微笑；而在外孫女的眼中，它卻又那么的長，長得每一塊青石上都灑滿了外婆無盡的愛意……

（江蘇省阜寧中學）

（指導教師 姜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