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月13日,毛澤東從保安率中共中央機關進駐延安。當時雖然國共和談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但日軍、國民黨軍的特務經常潛入延安破壞搗亂,土匪地痞也動輒滋事,延安的社會治安秩序并不安定。
為保證中央和地方黨政軍機關的安全,維護當地老百姓和大批奔赴延安的抗日青年及中外記者的切身利益,1938年5月,黨中央決定成立延安市公安武裝警察部隊。雖屬市級建制,但在人員配備上卻優中選優,主要從中央機關保衛處特務隊及鎮守延安的各重要隘口檢查站直接選調,有些還參加過長征。武警部隊起初編制為35人,設正副隊長2人、政治指導員1人,下設3個班。
同年8月,八路軍主力4.5萬人馬開赴抗日前線,因而延安的正規部隊留守極少,城池空虛。鑒于保衛黨中央和邊區首府任務的需要,迅即組建了有9000余人、以肖勁光為司令員的八路軍留守兵團。同時,延安市公安武裝警察部隊也大大擴編,人員增加到140多人,增設3個區隊。
這第一支公安武裝警察部隊將內衛、特勤、交通、戶籍、治安任務一肩挑,凡是延安城鎮的公安業務沒有不管的。具體任務分為三大項:一是在中央和邊區黨政軍領導參加各種活動、講演、聚會時負責安全警戒;二是在市區各主要道口和十字街口設置固定和游動警哨,調解糾紛,維持秩序;三是配合公安局查市場、查旅店、查戶籍,力爭把險情、敵情消滅在萌芽狀態。
說來有趣的是新配備的警察服裝,起初給干警帶來不少的麻煩。警服從頭到腳一身黑色,帽子雖與八路軍的式樣一致,可沒有訂帽徽,領章是鋁制的,正面上的“邊警”兩個字,即“邊區人民警察”的簡稱,稍遠一點就看不清楚,況且老百姓十有八九也不識字。所以,他們剛上街,老百姓竟把他們當成了國民黨的“黑狗子”,躲避開來的不少,有些還跟在他們身后連唾帶罵。許多警察同志為此受了不少氣,想脫下這身“黑皮”,回正規部隊去。可回到駐地,大家坐下來學習討論,倒理出了頭緒。他們認為:眼下咱與國民黨合作,邊府和八路軍的首長還要國民政府任命,咱警察部隊的警服自然也要與人家保持基本一致嘛。只要咱全心全意為老百姓服務,誠心誠意地當好人民群眾社會治安方面的勤務員,終能達到日久見警心、路遙知警力的目的。有些同志又氣又笑又認真地發言說:“魯迅先生俯首甘為孺子牛,咱們就是要甘做人民的看家‘狗’!”
1938年初冬,日本鬼子在神府地區及黃河東岸的岢嵐、五寨,以及吳堡宋家川渡口多次進攻我河防部隊,但一直攻不過黃河,便密謀策劃了空襲延安的計劃。
1938年12月20日,日軍飛機突襲延安。這天是個星期日,又遇集市,街道上人頭攢動。當時武警部隊除派往街口、路口的執勤人員外,大部分警員留在駐地。當寶塔山和清涼山上的防空鐘聲急促地響起時,街道上像炸了鍋一般,人馬擁擠不堪。在家的警員像打沖鋒一般沖出駐地,跑上了街頭。
著名作家柳青在《空襲延安二日》一文中記述道:日軍飛機頭一圈轟炸過去后,我下了清涼山,別人不敢進城,我則大膽地徑直走上街去。一隊穿新的黑色棉衣制服的警察,由轟炸較重的南邊街頭“喳喳”地開過來。當武警部隊在市中心拼命疏導人群、轉移人員之際,日軍飛機已向中央機關和毛澤東等主要首長住的鳳凰山麓及城區的主要建筑投下了數十枚炸彈,頓時屋倒墻塌,彈石與血肉橫飛,哭喊聲響成一片,慘不忍睹。這時,正在十字路口執勤的二區隊戰士小王,突然發現一位鄉下老大爺被嚇懵了,呆在路口不動。此時,敵機又從東山頭折回延安城向下俯沖掃射,他飛一般沖過去,一把將老大爺按倒在地,用自己的身軀緊緊掩護著,直到敵機飛去,才拉起老大爺跑到安全地帶。
日軍飛機轟炸時,正在邊區政府學習的干警楊風梁馬上同其他學員奮不顧身地沖上街頭,組織群眾到臨近的石崖下和山洞里躲避。一位老大爺和老大娘手里提個大包袱舍不得甩掉,踉蹌不前,身邊的小孫子揪著爺爺的后衣襟嚇得大哭大叫。楊風梁沖上前去,將小孩抱在自己懷中。這時,一顆炸彈呼嘯著從高空向下躥來,他大喊一聲“臥倒”,便護著小孩趴倒在地。“轟隆”一聲巨響過后,兩位老人和小孩安然無恙,而楊風梁大腿卻被炸掉一大塊肉,昏死在血泊中。當他被送往醫院時,因流血過多,已無法搶救了。得救的孩子和爺爺、奶奶趕往醫院,“撲嗵”一聲跪下,磕頭捶胸,放聲痛哭。
敵機飛走后,武警部隊馬上投入保衛工作中,同時還要繼續重點維護好市面商貿交易治安,防范不法之徒乘火打劫。一區隊兩名武警在北門里西山腳下發現被炸死的一個國民黨軍官的尸體,揀到一只沾滿塵土的手提皮箱,打開一看里面有許多法幣、金條及金戒指之類的貴重物品,他們將這些東西全部上交組織并在最短時間內原封不動地轉交給死者的親屬。城內有名的“三仙園”飯館在日軍飛機轟炸后,店門敞開,不見一人。巡護在這里的武警十多個小時沒吃飯,饑腸轆轆,可硬是肉菜未動一筷,酒水未喝一口,直到飯館店員返回,才如數清點交接,店老板流著淚抱拳相謝。
在日軍這次空襲中,延安武警表現出了為人民舍生忘死的高貴品質,老百姓看在眼里,徹底轉變了過去的看法,許多人自愿報名參加武裝警察部隊,爭當他們的“耳目”。老百姓心悅誠服地夸贊說:“延安的警察和白區的黑狗子可真是兩回事,他們和紅軍、八路軍是一模一樣的,的確是咱老百姓的親兄弟呀!”
1947年初春,國民黨胡宗南部隊大舉進犯延安,這支武裝警察部隊又換上了軍裝,整編到戰斗部隊序列,投入到新的戰場。但共和國的史冊上已記錄下“延安武裝警察”這個響亮的名字!
(摘自《黨史文匯》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