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謖字幼常,他以荊州從事的身份隨劉備入蜀,官拜綿竹成都令、越雋太守。《三國志·蜀書·馬謖傳》上說他才能過人,喜歡談論軍事謀略,丞相諸葛亮對他特別器重,每逢召見他,和他在一起談論常常是“自晝達夜”。
建興三年,諸葛亮率兵出征南中(包括當時的益州、永昌、越雋、牂牁四郡)討伐雍闿,臨行時馬謖送他幾十里。諸葛亮對馬謖說,我們在一起謀事多年,如今希望你能夠提出更多的寶貴意見。馬謖回答說,南中的叛亂勢力,憑借地勢險要,距蜀又遠,不服已很久了,即使今天打敗它。明天也很可能還會重新反叛,如今您正要全力出兵北伐,以對付強賊。叛亂勢力知道我們國內,空虛,反叛也會加快,用兵的原則是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希望您能使他們心服。
諸葛亮在南征過程中,完全采納了馬謖的建議。他率部進入南中,捷報頻傳,斬了雍闿。雍闿死后,西南少數民族首領孟獲召集雍闿的余部繼續反叛。孟獲是當地夷、漢民族心目中頗有影響的人物,諸葛亮命令部下一定要想辦法活捉他,要盡最大努力爭取他。結果是諸葛亮七擒七縱,最后一次捉到孟獲時,還是要放他回去,這時孟獲心服口服地說,你真是有神威的人,我不再造反了。
南中平定后,面臨著一個治理的問題和如何防止反叛的問題。諸葛亮依然采取馬謖“攻心為上”的策略,蜀軍在南中不留一兵一卒,讓孟獲等在當地少數民族中有影響的人物出任官職,用當地的官員去管理當地的百姓,去管理當地的事務。這一戰略思想的運用,大得人心,一直到諸葛亮去世,這里的少數民族再也沒有反叛。這對于平定南中、穩定蜀國后方起了很大的作用,在以后的北伐中,使諸葛亮能夠集中兵力對付曹魏,從而避免了兩線作戰。由此可見,馬謖是一個了不起的軍事家。
清初小說評論家毛綸、毛宗崗父子,在毛評本《三國演義》第八十七回中詳論說:“用兵之家,但知攻城與兵戰,至于攻心戰之論,則六韜三略所未及詳,黃石素書孫武十三篇所未及載也。”(《六韜》相傳是周朝姜太公所著的兵書;《三略》相傳是漢初黃石公所著的兵書;《素書》舊題黃石公所著的兵書——筆者注)又說:“(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此四語是兵法中之所無,卻是絕妙兵法,又在孫吳之上。”可見,馬謖提出的“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是前無古人的,這是我國古代偉大的軍事家孫武、吳起不曾提出的軍事斗爭的重大戰略問題。
馬謖被殺后,諸葛亮親臨祭祀,痛哭流涕,安撫馬謖的遺孤,并說要很好地照顧他們。據《三國志·馬謖傳》裴注引《襄陽記》的記載,說馬謖臨終行刑時,有10萬人因為他而哭泣,可見馬謖的死影響是相當大的,懷念他的人大有人在,這一切都與他的才能、功績是密不可分的。
聽說馬謖被殺,蔣琬來到漢中,對諸葛亮說:“從前楚國殺掉得臣,晉文公那高興的心情從他的臉上都可以看得出來,如今在天下還沒有統一的情況下,您殺了‘智計之士’,難道不感到可惜嗎?”蔣琬在這里將馬謖和楚國名將得臣相比,應該說是很恰當的,是很有分量的。至于蔣琬,在蜀中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諸葛亮在給后主劉禪的密表中說:“我若不幸死去,我身后的事應該交給蔣琬。”諸葛亮死后蔣琬拜尚書令,升為大將軍,總領尚書事,封安陽亭侯,第二年又加為大司馬,成為諸葛亮的繼承人。蔣琬對馬謖的評價非同一般,可見馬謖是個了不起的軍事家。
在我們談論馬謖的時候,很自然地會想起劉備的那句話:“(馬謖)言過其實,不可大用。”這話有什么根據,馬謖在哪些地方言過其實,史書上似乎沒有記載,也許是因為馬謖平時喜歡談論軍事計謀,引起這位“少言語,善下人,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不滿,因而認為馬謖夸夸其談,不可大用。
筆者認為,劉備的評價未必是客觀公正的,這里必定含有他個人的成見。后來的讀書人總是喜歡拿馬謖失街亭一事和劉備的話對號入座,如果拿平定南中成功的事實作證明,那么劉備這位皇帝的話就顯得荒唐可笑了。
在《三國演義》第九十五回中,司馬懿對馬謖極盡貶低之能事,說他“徒有虛名,乃庸才耳!”這是小說虛構,并非歷史真實。一個“庸才”能有如此才能和功績嗎?一個“庸才”之死會有如此轟動效應嗎?
世上沒有常勝將軍,也沒有戰無不勝的統帥,我們不能因為項羽垓下失敗,就認為他不是英雄,我們不能因為諸葛亮任命馬謖而導致失街亭,就認為他不是優秀的軍事家。當然,我們也沒有理由因為馬謖失守街亭,就否定他的軍事才能和歷史功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