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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天游

2008-01-01 00:00:00尤萬龍
江河文學 2008年3期

那年冬天,我回縣城的時候,在大路溝呆了半天,更確切地說是在大路溝的后山梁上呆了半天。

天下了一層薄雪,路滑,沒有車。我便步行著走上了大路溝的后山梁,懷著一絲僥幸準備在半路上去碰車。等了很久,車沒有碰到,卻撞見一個頭上綰著羊肚子手巾的攔羊老漢,在路畔甩著一根干樹枝,悠悠地唱著信天游:

白羊肚那手巾喲,三道道藍

見了面面容易,啊呀拉話話難

一個在那山上喲,一個在那溝

見不上那面面,啊呀招一招手

就這么幾句歌詞,唱得我心里亂亂的。從山坳里傳來的回聲顫顫地搖撼著山梁上落了葉子的楊樹。

旅行的人有時真的很怪,尋找寂寞卻又害怕寂寞。看著那個攔羊老漢,我不知道為什么在心里升騰起許多遐想,但我肯定這首歌曾經在攔羊老漢的心里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憶,要不然他為什么唱得那么酣暢淋漓?我懷著些許虔誠走到那個老漢跟前,想知道藏在他心里六七十年的這首歌為什么在這個冬天里唱給荒涼。

“干爺爺。你給誰唱了?聽歌聲你咋像個二十七八的后生。”我走到老漢跟前叫了一聲干爺爺,盡量把距離拉近些,而后我又遞了一根紙煙過去。

“好甚哩,還不是瞎唱,攔羊嗓子放牛聲,自個兒聽么(沒)個好壞,——你那煙,我不抽,軟沓沓的,么勁兒,你抽你的,我就抽我這老旱煙。”老漢用大拇指揩了揩鼻尖上一滴晶瑩的清鼻涕,伸手在懷里掏出一個煙袋來,煙鍋在煙袋里攪了兩下,拉出來,點了火,悠悠地吐了一口青煙,他轉過頭,笑笑地問,“后生,你是打算到哪里去呀?步行總不是辦法么。”

“我回縣城么,這天下了一層雪,也不見個車。”我在公路上沒看到車輪的痕跡,路面就像鋪了一練白布。

“我上來的早,也么見個車跑,估摸后晌雪消了就有哩,看你的打扮像個鬧整音樂的?——留那么長頭發?”老漢看著我的頭發說道。

我順水推舟,笑著說:“干爺爺,我就是鬧整音樂的,專門鬧整咱陜北信天游的,結果跑了好多地方都么聽到你剛才唱那么好的信天游,你再給咱唱兩聲,好聽著哩。”

“我一輩子就會唱這一首,其他的也不會,即使會也不想唱,么咱這信天游足勁兒,吼兩嗓子心里不憋。”老漢說完看著對面的山梁。

“唱了一輩子?”

“嗯,就是一輩子么,我們唱這些歌,不像你們唱那些流行歌三天唱這個四天又唱那個,把情呀愛呀掛在嘴上,結果到最后哪一首都唱成個半瓶子醋,你敢說你唱過的流行歌到現在能完完整整地唱下來一首?”老漢吹出一口煙,詭秘的似笑非笑地對我說。

“不能!”

“就是么,我每天晚上聽廣播,今天介紹這個,明天又介紹那個,介紹來介紹去,結果唱出來的聲音都是一個樣,不是說歌就是瞎嘶聲,么個聽法。”

“我就不信你唱這首歌唱了一輩子,為了個甚?”我迷惑了。

“為了個甚?哦——你可能不曉得。”老漢說著用煙鍋指了指對面的山梁,“就為了那個!”

我順著老漢煙鍋指著的方向望去,才在對面山梁的一塊地埂下面隱隱約約地看出一個小土丘,那土丘被雪覆蓋著,但丘上那根竿子卻清晰地立在雪地里,似乎有一些孤獨。

這時我才明白那是一座墳,一座孤獨的墳,那墳里埋的人是誰呢?就憑著老漢的眼神,我敢肯定那里面躺著的人不是他的情人就是他的老伴兒。我笑了,但我的笑僵在了嘴角,我看到老漢瑟瑟縮縮地把煙灰磕在路邊的一疙瘩石頭上。

“那墳?!”我用眼睛指了指對面的山梁。

“嗯,就是那墳,你可能不知道,那里面躺著我那死鬼,死了幾十年了。”老漢拿眼睛瓷瞪瞪地看著對面的山梁,一絲寒風吹過來,在他的臉上吹出了兩行眼淚,他用布腰帶揩了揩眼角,又點起一鍋煙,輕輕地吹在風里。

我知道他說的“死鬼”是他的老伴兒,在農村叫老伴兒都這么叫,而且這種叫法很多時候都表達了一種依戀和關懷。平日里是不這么叫的。怕別人聽了心里發酸;而這時,我面前這個老漢毫不掩飾也毫不避諱,只是真真切切地說里面躺著的是他的死鬼。對于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夫妻之間是不稱呼姓名的。說什么話只是吆喝一聲“你”便一帶而過。這個老漢說“死鬼”很明顯地帶著一絲懷念的成分在里面,他這種懷念激起了我的興趣,于是我又抽出一根煙在他煙鍋的火星上點了起來。

“她也會唱信天游。還是她愛聽信天游?”我擠了一個笑問道。我知道“死”對于老年人來說已經不是什么可怕的事了,對于談論死去的人也不是什么避諱的事,我就怪怪地想知道他和睡在對面山梁上的那個女人之間到底發生過什么。

“后生,你將來肯定也要娶個婆姨的,娶個好婆姨頂打萬石糧食,不是干爺爺在這冰天雪地里給你吹哩,我那死鬼跟我一輩子,真是一輩子,從么胡搗胡鬧過……”老漢說完把眼睛挪到對面的山梁上。

老漢又裝了一鍋煙。把思緒拉得長長的,給我講起了他那段往事:

我那個時候是攬長工的愣小子,和我爹逃荒躲瘟疫,從東路(榆林一帶)跑到這個地方,來到這個地方就給人家攬工放羊,恰好雇我的是一戶殷實人家。待我就跟親戚一樣,不給你橫鼻子豎眼。雖然冬天么穿毛皮褲和毛皮襖,可咱心里暖和著哩,頓頓都能吃白面饃,工錢還照付不誤,你說在那個年代遇上那些個好人家,我想我是上輩子做了好事的。那不,在那家一住就是四年。四年里頭我遇到很多狼追著逮羊,但我盡心盡責,從么給他們少一只大羊,缺一只羔子,反倒羊出槽一年比一年多。四年的攬工經歷結果攬出了名分,方圓幾十里都知道我這個攬工娃娃,爭著搶著要我,可那家就是不放我走,其實我也不想走,遇到好人家你得個好,遇到不好的人家你就受罪著,在那個年代能遇到那么好的一家人我能走么?不能,所以我就么走,一直給他們攬長工。

又過了一年。記得我那時已經十七歲了,愣實實的一個半大后生,那個時候咱窮,也就么考慮要個婆姨。再說誰還能看得下咱這身流利(衣著打扮)?可人家老掌柜是個有心的人,私下里給我打問了一戶人家。一天后晌我攔羊回來。老掌柜把我叫到院子里問我,二娃,俺給說了個婆姨,你要呀不?老掌柜這么一問,我就感覺天在轉,你說我一個攬工小子誰能看得下啊。不過我心里面的確就動了一下,能有個婆姨這日子咋都好過,一年四季冷窯冰炕的。誰不心慌?可我還是怕人家看不上我,我那個時候就只想著放羊,一天在山里誰也見不著,誰也看不見我么毛皮襖么毛皮褲,我也自在;但我又想,要是有個婆姨,日子就不一樣了,每天就有個熱炕頭。我就大著膽子說,叔,你看我這掛流利人家能看上我了?老掌柜把嘴里叼著的煙鍋抽出來,笑著,眼睛卻瞪得像銅鈴一般說,人家不知道你的身世?人家是看上你這個娃娃的脾性了,人家有的是糧食,是個殷實人家,有一個獨生女兒,就想找個倒插門的女婿,想把他的家業都繼承給自己的女子,四處打問才約摸見你這娃娃,我給他們說了你的情況,人家老掌柜滿心愿意,就看你去呀不去,如果你想去的話,咱擇個日子看一回家,再讓人家女子把你也看看。老掌柜說完,我就感覺那天不是我以前看過的天,藍個盈盈的藍。我就笑著對老掌柜說,我也愿意,只要人家看得上我還有甚說的?老掌柜就笑著去了前溝老媒婆的家。

老掌柜跟我說完話。天還沒有黑嚴,我就一個人跑到前山亮了嗓子唱這首歌,狠了勁兒地唱:

白羊肚那手巾喲,三道道藍

見了面面容易,啊呀拉話話難

一個在那山上喲,一個在那溝

見不上那面面,啊呀招一招手

我看著老漢眉飛色舞的樣兒,不由地笑笑。問:“這是你第一次唱吧?”

“你說甚?我第一次能唱那么好?我不知道唱了多少遍了,我一個人出山攔羊找個么人的圪嶗能唱一后晌,我唱這首歌是有點功夫哩,就像戲子每天調嗓子,我也天天調,比如‘一個在那山上喲’這一句里的‘喲’,在唱的時候一定要把聲音拉得長長的,拉長了快落音的時候你再加個‘哦’,這‘哦’也得拉得長長的,在快落音的時候你把音聲稍微往起提一點,這么一唱你的聲音就隔著個山頭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這就是咱的信天游。”老漢一邊說一邊拿煙鍋在雪地上給我示范怎么把音往高唱,就像畫一個音符一樣,畫到“哦”字的時候唰地一下用足了力氣,揚起了一團雪沫。

老漢說這番話的時候極像是一個教授,甚至比教授講授得還要好。

現在車還沒有來,我也不急著走,還想聽他講他的那些風花雪月的舊事,就把屁股擱在旅行包上,對他說:“干爺爺你再講么,好聽著了!”

“好聽甚了,陳年舊事不說也罷,說起叫人心里憋的難受!”老漢說著扔出一塊小石頭趕打一只正在啃樹皮的山羊,“我講哪兒了?”

“你跑到前山唱信天游……”

哦,我是跑到前山唱了信天游的。雖然是冬天,那冷風從褲管兒下面直往上竄。但我不覺得冷,心里暖個呼呼的,我那天才知道書上說“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句話沒錯。的確,我遇到喜事了,一個么家么室的后生馬上就要做人家的女婿了,和一個女人結婚,你說我能不高興?我唱完歌不想回去,就一個人躺在玉米茬子地里看天上的星星。那時我就感覺天上的星星是通人性的,給我一個勁兒地眨眼睛,像一群大女子看上了你給你擠眉弄眼,不知道為甚,黑天半夜我的臉就紅了。我正紅著臉,老掌柜站在院畔喊我。我三步大兩步小跑了回去。我以為老掌柜數落我呀。結果老掌柜卻笑著說。你黑天半夜跑到前山唱信天游?你的聲音前溝媒婆子都聽見了,直說你唱得好,站在院畔給我夸海口——那女子就是個金鳳凰也要給你整過來。我說為甚?媒婆子就說,甚也不為,就為了二娃那兩嗓子。我說,你只要把娃的喜事整好了,不要說一丈紅綢子,再給你加一石老麥。媒婆子當時就笑成了一朵狗尾巴花兒。

老掌柜的話我愛聽,媒婆子的話更給我打了氣,當時我不知道咋說,心里呀比吃白面饃都美氣,那天連夜我就回了一趟家,俺爹問我咋黑天半夜地往回跑,是不是掌柜的打罵了?我說不是,想回來看看,但是我么說掌柜托媒婆子給我說老婆的事,那個事情還不能說得太早,萬一人家看不上自己那臉面往哪兒擱?只是在家里睡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打早我就又回去了,繼續放我的羊,特地不把我心里的高興表露在臉上。把羊趕上了山,我就又放了嗓子唱信天游:

白羊肚那手巾喲,三道道藍

見了面面容易,啊呀拉話話難

一個在那山上喲,一個在那溝

見不上那面面,啊呀招一招手

你說,人有時間巴望著一件事的時候,那時間就過得特別慢,我一天天地等著老掌柜給我說,二娃,咱看婆姨去。可過了好幾天還不見老掌柜說這句話。我的心里就犯嘀咕,是不是這門親事就這么完蛋了?你說連個人的面都么見就完了,我的心里不知道咋就那么難受。好幾天我就么唱信天游。不知道是老掌柜發現了我不唱信天游的緣故,還是有些事情就是慢慢燜著的,結果一天晚上,老掌柜走進房對我說,二娃,前溝的媒婆子給我捎了個話,要你明天去看家,人家說了什么也不要準備,隨隨便便地去吃個飯。老掌柜這么一說。我的心咯噔一下,就像從山崖上摔下去的時候又在半崖上有一棵樹把你架住了,就是快要死的時候你又活過來。當時我就高興地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大半夜的不能唱信天游了,我就拿了我的那個嗩吶蹲在院畔下面的崖畔吹信天游的曲子,那一夜我么有睡,吹了一夜。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只有硬著頭皮去看家了。你也知道咱陜北看家是怎么回事,去了就回答人家娘老子的盤問,你就一一地給人家應答,不能吹不能擂,人家也知道我的光景日月。那天看完家在回家的路上,老掌柜和媒婆子問我,你看人家女子咋樣?我心里想,我還有什么可挑的?自己的這掛流利都在身上套著了,還嫌人家的長長短短?我就說。我能行了,怕人家看不上我了么!老掌柜嘿嘿一笑說,你就不要想那些,么用的,什么看上看不上,人家就看你的意見,你么有問題人家更么有問題了,如果你么有問題的話,咱再找個日子把頭并了,以后你也有個家,干甚也有個心勁兒,有個奔頭兒,總不能給我攬一輩子工么!老掌柜說完這話,我心里不知道有多高興,但我的心里卻空空兒的。不知道少了個甚,仔細一想,應該是唱信天游的。我正這么想著的時候,媒婆子就噘了她那張用寫對聯的紅紙染的紅嘴對我說,二娃,你給咱唱兩句么,好事都給你辦整完了,想聽你唱兩句,那天我聽見你唱那兩句,足足頂我那死鬼年輕的時候給我唱的那么好,你唱兩句么。媒婆子就是能懂人的心里想些什么,我的心思她都知道了,那我就唱吧,唱得滿山洼兒介晌:

白羊肚那手巾喲,三道道藍

見了面面容易,啊呀拉話話難

一個在那山上喲,一個在那溝

見不上那面面,啊呀招一招手

你也知道,這人家看上咱了,我也偏盼不得,只等著過幾天并頭的日子到來,以后的事情就都順理成章了。

我看著老漢那副神情就知道他那段時間是多么幸福,又多么期待并頭的那個時刻的到來,這時我才明白,我面前的這個老漢做了人家的女婿是多么幸福。其實我也知道陜北并頭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想多問,因為我的表姐夫就是人家的倒插門女婿,老丈人對待得不比自己的兒子差,其實人家也沒有兒子,這些我都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想知道老漢和那個女子在洞房里的那個晚上到底干了些什么,我就笑著問老漢:“干爺爺,你們倆那天晚上就并頭了?”

老漢嘿嘿一笑,兩只眼睛直直地看著對面的山梁,說:“后生,你么有聽過‘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是人間的美事?你想能不并頭?”

老漢又點了一鍋煙,給我說起他們洞房花燭夜的那些事。我們并頭的那天晚上,人都散了以后。牡丹就拉著我的手要我給她唱歌。哦,我的那個死鬼叫牡丹,我長那么大從來么見過那么俊俏的女子,毛毛兒的花眼眼,長頭發吊在半個脊背上,還有奶,那個大呀!我從來么想過我會跟那么好看的女子結婚,看家那次我不好意思多看,在洞房里我就看了個夠。我就坐在她跟前。她也挨著我坐著,我卻不自在,臉紅脖子粗,出了一頭汗。牡丹就笑著要我給她唱信天游,我么說不唱也么說唱,只是看著她櫻桃兒的小嘴唇。牡丹就唱了,和我經常唱的那首一樣,我也就跟著她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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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在那山上喲,一個在那溝

見不上那面面,啊呀招一招手

我和她唱完信天游。不知道咋的我就突然活泛了,抱住牡丹就在她嘴上親了一口。牡丹卻說,你的嘴里有蒜味兒,后窯的瓦罐里有蜂蜜了,你吸一口。我就到后窯的瓦罐里吸了一口蜂蜜,出來剛坐到她跟前。我還么動轉,根本么動轉,牡丹就把她的嘴唇放在我的嘴上,用了勁兒地吸,我以為她要吸我嘴里的蜂蜜了,我就說,我早咽下去了,你想吸我給你舀一勺兒么。牡丹瞪了眼看我,笑著說,你就會攔羊?我說,我長這么大就會攔羊么!牡丹笑著又親了我一口,這次我膽子大了點,抱住牡丹比她還親得用勁兒,牡丹就軟沓沓地任我擺布,我三下五除二就脫了她的衣服,那是我長那么大第一次給一個女子脫衣服,說實話比給我自己脫衣服還利索,看著牡丹光溜溜的身子,我就迷迷糊糊的發暈,隨后我們就睡了。

“睡了?”正等著戲上演。這老漢卻戛然而止,我就悶悶地問。

“睡了,不睡咋整?”

“能睡得著?”我厚著臉趕緊追問。

“你到那個時候能睡得著?”老漢反問我,咧開嘴大笑。

“后來呢?”我又問道。

后來?后來就什么都有了。估摸著到了第二年秋天的時候,就生了一個女子,叫翠英,約摸又過了兩年再生一子,小名叫外姓,為甚叫外姓呢?因為我給人家頂門,也就是你們說的那個叫倒插門,倒插門的時候我們就決定生了子就給人家過繼去一個,續上人家的香火。娃就那么一個一個地生,約摸過了十幾年的光景,生了六個子女,一個比一個精怪。每生一個娃我就在半夜里唱信天游。只要聽到我唱歌,前后莊的人就都知道牡丹又坐(坐月子)了。第二天,左鄰右舍就都提了雞蛋和白面來看牡丹。那個時候我才懂得什么叫光景日月。

忽然間,我對眼前的老漢充滿了敬意,他雖是長工出身,但一輩子樂觀向上,心里撒滿了陽光。

老漢繼續講他的故事。人啊,有時候活著也不能太順了,太順了就可能有料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就比如我那死鬼牡丹,在生第六個娃的時候偏偏難產,還遇到一個半生不熟的接生婆子,你說小娃娃出生那是自自然然的事情,那個狗日的生生往外拉,硬是把牡丹拉的大出血,娃娃么有生到炕上人就斷了氣。你說我能咋辦,請了人家,也不能找人家的麻煩啊,所以把一肚子氣都吞了下去,牡丹死了,保住了一個娃娃。咱都是農村人,不愿意和人家多計較,死了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和人家有什么相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吧!人死了,家也空了,那段時間我就特別喜歡唱信天游,再就吹我的那個嗩吶,還是那首曲子:

白羊肚那手巾喲,三道道藍

見了面面容易,啊呀拉話話難

一個在那山上喲,一個在那溝

見不上那面面,啊呀招一招手

“可是,干爺爺,牡丹死了以后你還唱信天游,你不覺得驢頭不對馬嘴?人家聽在耳朵里還不說你死了老婆還唱高調子?”我說。

“牡丹愛聽信天游,這是眾所周知的,我愛唱信天游也是眾所周知的。我唱信天游是給牡丹唱的,只要她愛聽我就要給她唱,不論她是死了還是活著,我想她一定能聽到我唱的信天游。”

對于老漢平靜的敘述我不知道應該怎么說,對于死他似乎比誰都看得開,或許死是一件極其平常的事兒,就如牡丹的死似乎在他的心里并么有造成多大的打擊,只是平靜地接受命運給予這一切的安排;或許老漢他自己也不畏懼“死”這個東西的,或許哪一天他也躺在對面的山梁上,和那個小墳堆并排地躺在一起,把這些年的酸甜苦辣都深深地埋在那一方土里面,任憑東西南北風怎么亂吹,他也不會感到寒冷。即使沒有了毛皮褲和毛皮襖來遮蔽他那瘦骨嶙峋的身體。

我這樣想著老漢的前生和老漢死后的情形,心里不覺有了一絲說不清的酸澀來,一輩子只是在那片土地上和牡丹重復著簡單的生活,而老天爺又給他們開了一個惡毒的玩笑,讓牡丹早早地離開了他,只留下他自己拉扯著幾個兒女,在東山的日頭升起西山的日頭落下的一天天里重復著平淡的日子,兒女的成長和自己臉上皺紋的增多或許是生活恩賜給他的全部,他為了一個女人在這片幾乎荒涼的土地上唱了一輩子的信天游,也為了一個女人留給他的幾個兒女在那片土地上耗盡了他的一生。我為什么這樣說,是因為我在他那爬滿皺紋的臉上讀出了他的人生。我是一個沽名釣譽的大學中文系的學生,總是在胡思亂想之間瘋瘋癲癲地分析各色人等,但我相信我在讀老漢臉上皺紋的時候是沒有錯的,甚至更深深地懂得他為了一個人,唱了一輩子的信天游的真正含義是什么了。或許這就是他的人生,如果說他的人生有什么缺憾的話,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但如果說他的人生有什么收獲的話。我想他至少收獲了牡丹和那純正的愛情。

這時,坡下傳來汽車喇叭“嘟嘟”的聲音,我連忙站起來收拾行李包,準備上車。

老漢嘿嘿一笑,捏了一下鼻子,說:“后生,不急么,車在下面的盤山路上七拐八拐地往上來爬著了,再坐坐——趕天黑肯定能到了城里。”老漢說完扔了一塊石頭趕打一只總是啃樹皮的山羊,“后生,想聽信天游就來這里,這里雖然窮,但人活得自在。”

“干爺爺。就是么信天游我還打算來了!”

“不是我給你吹。在這里不僅僅我一個會唱這信天游,人多著哩!”老漢說著又笑了。

“我信哩!”我說著硬塞了一根紙煙給他,“干爺爺,以后有空就來城里轉達轉達,聽說廣播電視臺要舉辦民歌大賽了,你也來試一把,說不準還能拿個獎項了!”

“比賽?我老了,對那些爭爭斗斗的事現在想都不想嘍!——這唱信天游就要在高山深溝里唱才能有那個味兒,再說我站在那個臺子上還不暈頭轉向?臺子是你們年輕人站的地方,要好好地把歌唱好,就像我給牡丹唱的這首歌,能唱一輩子就行,不要跑調就成。”老漢說這些話的時候的確像一個藝術家,在這么些普普通通的話里面滲透著一個陜北漢子的樸實和真摯。

我沒有再說什么,感覺很無力,再多的語言都頂不上一輩子唱一首信天游的執著。

正和老漢說著,班車從坡下緩緩地爬了上來。像一個哮喘病人一樣步履蹣跚地挪到我們跟前。老漢伸手擋了車,車門打開,一個人探出頭問:“老張,要去城里呀?”

“我不去,是這個后生去城里,你這個車是到城里的吧?”老漢指著我,又用眼睛詢問那個人。

“到城里么,今天么掛那個牌子你就認不得了?”

“好好的牌子你咋不往出來掛?”老漢質問道。

“這大雪天的掛出來叫‘道管’看見了,我還不喝兩壺?”那人笑著說道,有些不好意思。

我剛要扛包上去,老漢卻一把奪過我的行李包,顫顫巍巍地走幾步擱在車廂里,側了身子站在車跟前笑著看我,捏了一下鼻子,說:“后生,上車吧,路上估摸著也么有什么危險,路消得差不多了,記著以后想聽信天游就到這里來,只要我老張還在,就肯定給你唱!”老漢說完示意我上車。

我在后座找了個位子坐下,一抬頭卻看見老漢探頭進來看著我,那眼神極像是送一個久別重逢后又要遠離的親人。我看著那張爬滿皺紋的臉,一時竟不知道說什么好,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干爺爺,你早點回去吧,天怪冷的……”我說完,眼睛不爭氣地模糊了。

車子緩緩地啟動了,我情不自禁地轉過頭,老漢還站在原地,兩只手抱在胸前看著汽車遠離的方向。

車后傳來那首信天游:

白羊肚那手巾喲,三道道藍

見了面面容易,啊呀拉話話難

一個在那山上喲,一個在那溝

見不上那面面,啊呀招一招手

……

責任編輯:吳華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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