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一個下午,我去“恒廬美術館”觀看“幽通:周建中水墨畫展”。走進展館的第一感覺是:我詫異了!眼前的畫是傳統的中國水墨畫嗎?在以往觀賞畫展的記憶里,絕沒有見過這樣的作品,也從沒有畫家會如此作畫的印象。這近百幅作品是些什么畫喲?是花鳥畫?沒有梅蘭竹菊、青藤芭蕉,更沒有魚蟲花鳥;是山水畫?山無皴法、水無波濤紋理;當然更不是人物畫、景物畫,眼前只見一幅幅畫作水墨酣暢,走筆紛飛,色彩斑斕,全是線、鉤、點、暈的巧妙組合,渾成一體。它沒有固定的造型,說不出現實的具象;構圖是那樣自然得體,絕不描摹傳統名作,沒雷同于其他水墨作品,甚至也不重復自己。看了這個畫展,真讓我怦然心動!這些畫喲,完全是畫家恣意奔放的感情宣泄,是畫家周建中的內心情感表露!
于是我馬上想起作家群體與文學作品中的“另類”,那么周建中的畫是否也屬于美術作品的“另類”呢?花非花,畫非畫,也許他這個人也屬畫家中的“另類”:沒有進過任何美術院校、沒有受過系統的造型藝術教育;他既是一個優秀企業家,又是多所美術院校的客座教授!
冷靜想想,古今中外文學、藝術無非兩大類:寫實的、寫意的;追求形似的、追求神似的;在浩如煙海的傳世名作中,也許逃不出這兩大范疇。文學的唯心主義、唯物主義;古典派、現代派;繪畫藝術的寫實派、印象派、現代派,甚至結構派、野獸派……其中傳統的講究寫實、造型,反映生活越真實越好,塑造人物越逼真越佳;可是突破傳統的甚至反傳統的,卻喜歡突破窠臼、越出雷池,表達對生活的體驗、心靈的感受、感情的抒發。
周建中的畫有反傳統一面,也有另一個側面,他的畫作有水墨畫的筆墨、披劈、色彩、暈染等藝術元素,但他完全沒有去描摹傳統山水、花鳥的造型。他把26年來對藝術的體驗與探索,統稱為“幽通”。也許他受到大自然或禪的啟發幡然敏悟,他與大自然溝通了,與藝術溝通了,也與我們的文學溝通了。加上周建中是搞工藝裝潢出身,他在作品中很講究每幅作品的色調、氛圍,充滿形式美,給人以審美的愉悅。
十多年前,趙無極回母校中國美院,在座談會上我聽到他語重心長地告誡校友:“繪畫是一種獨特的創造,千萬別變成手部運動。”正因為趙無極的作品獨具神韻,所以才列入當代世界十大繪畫名家;筆者也曾聆聽過錢學森在全國文代會上的一次講話:“科學和文學藝術有一個共同點:想象力和創造力!沒有想象力和創造力的‘科學家’,只能成為工匠。”言下之意,沒有想象力和創造力的作家、藝術家也豈不成了“寫字匠”、“畫匠”?由此看來,“幽通:周建中水墨畫展”是獨具風姿的,也是獨辟蹊徑的一種探索。不管探索是否完美,至少對我這個業余愛好美術的作家來說,是一次全新的藝術感受。于是,花非花、畫非畫,并非是我的不恭之語。因為周建中的畫作本身就有《花非花》的標題,更因為我認為他筆下的花是鮮艷奪目之花,他筆下的畫也是獨一無二的畫。
(本文作者為浙江省作家協會顧問、杭州市作家協會名譽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