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藹可親的他個子不高,童心不老,是一位人見人愛的小老頭。
當(dāng)他走進菜市場,小商小販們就會像觸電般大呼小叫起來:有喊喬老爺?shù)模泻袄相l(xiāng)的,有喊小老頭的,還有唱著他的歌和他開玩笑的,嘻嘻哈哈,親如老友。盡管他有很多頭銜:詞壇泰斗、藝術(shù)家、中國音樂文學(xué)學(xué)會主席等等,但在街坊眼里,他就是一個如鄰家老大爺般讓人親近的普通“老頭”。他就是喬羽,一代又一代中國人聽著他寫的《劉三姐》《我的祖國》《讓我們蕩起雙槳》等歌曲長大。這些歌詞的背后,那是喬羽豐富細(xì)膩的情感世界。
母親傳下的音樂“種子”
喬羽出生于山東濟寧,盡管他離開故鄉(xiāng)已經(jīng)60多年,但一口鄉(xiāng)音未變。是故鄉(xiāng)養(yǎng)育了喬羽,浸泡出他的喜怒哀樂,積淀著他的文化鄉(xiāng)愁,他和故鄉(xiāng)建立起最直接情感聯(lián)系的是血脈親情,這種獨特的親情,常常讓喬羽夢回故鄉(xiāng),淚濕衾枕。
1946年剛過春節(jié),18歲的喬羽躊躇滿志想出去闖蕩人生,不久機會來了,他被告知可以到共產(chǎn)黨辦的北方大學(xué)免費讀書,于是他將自己的名字喬慶寶改為喬羽,準(zhǔn)備離家。當(dāng)時國共兩黨內(nèi)戰(zhàn)即將開始,時局不安,一切均需保密,即便是對自己的母親他也決定暫不告訴。那日,槍炮聲在城外響起,喬羽偎著恐懼不安的母親坐了一個通宵,第二天喬羽說要出去“辦點小事”,就這樣離開了家鄉(xiāng),數(shù)年后他才將母親接到北京的家中。
喬羽14歲就失去了父親,而他的二哥喬慶瑞為了革命于14歲時離開家庭,接著喬羽又離開了母親。母親顯得形單影只,她只能靠自己的勤勞聰慧編織著家庭里的“童話”和“神話”。她明白不能倒下,因為一旦孩子們回來了見不到娘,那該有多么痛苦!
喬羽曾以專門的篇幅懷念他非同凡響的母親,他寫道:“我的母親是一個不識字的農(nóng)家女,但會唱很多民歌,會說很多民謠和謎語。當(dāng)然我最愛的是她講的那些民間故事。”喬羽的母親不識字,她把大量的精力用來搜集傳說、故事、風(fēng)俗和謎語。她生活在故事中,一個個故事又豐富了她的生活,她也把這些故事作為母親的最大禮物獻給了她的孩子們。可以說喬羽許多作品都來自他母親提供的素材。后來從事藝術(shù)工作的喬羽總是“根植于民間”,這是母親的影響起了重要作用。
母親去世后喬羽并沒有用太多煽情的語言來懷念母親,但在他的心中母親有著無可替代的獨特地位。當(dāng)他站在母親的遺像前追思母親的一生,他心中澎湃著的深沉的愛與痛,外人是不能讀懂的。
夫人是家里的“超級女聲”
“她聲音很高,老在家里訓(xùn)我,是我們家的‘超級女聲’。”日前在回答筆者采訪時,喬老爺子幽默地給自己的夫人佟琦起了一個“超級女聲”的愛稱。喬羽夫婦從1954年結(jié)婚以來,大到人生坎坷甚至于災(zāi)難、小到鍋碗瓢盆日常瑣事始終相依相伴,相濡以沫,這里面有什么經(jīng)營愛情的秘訣呢?喬老爺又不無幽默地回答:“我也沒覺出金婚有什么不容易,誰知道它怎么就金婚了呢?我只有一條體會,那就是你這一輩子別中途換人,你一換人就很難金婚了。”
喬羽出身貧寒,他的夫人佟琦卻出身于名門望族。父親是東北有名的將軍,母親是清朝的皇親。佟琦一輩子愛清潔,一輩子口快心直,一輩子眼里揉不得沙子。盡管喬羽與佟琦也不乏平民百姓中的“煙火氣”,磕磕碰碰一輩子,兩個人在許多方面都差異極大的人,卻擁有甜蜜的幸福感。
1954年的夏天,正當(dāng)喬羽創(chuàng)作《讓我們蕩起雙槳》的時候,月下老人向27歲的喬羽和17歲的佟琦拋去了一根“紅線”。從此,他們在愛情上蕩起了雙槳。
喬羽愛喝酒,佟琦愛唱歌;佟琦愛干凈,可喬羽又怕麻煩;喬羽愛讀書看報,可佟琦有時又以嘮叨為樂。喬羽的處理辦法是:對酒當(dāng)歌,以哼哼哈哈對付她的嘮叨。有一天,喬羽拎回一只雞,一再強調(diào)它“非常嫩”,可是佟琦把雞下鍋后發(fā)覺它老得只能熬湯。于是老兩口一邊喝湯一邊談?wù)撨@只雞,一個說這雞太老了,一個則堅持說這雞本來是很嫩的,是你把它煮老了!爭來議去,喬羽還是以他獨有的幽默收場,他說:“你是貴族,我是平民。各有各的愛好,各有各的習(xí)慣嘛!”有次喬羽在黃山丹霞賓館的餐桌上,有人問:“喬老爺,這次為何不帶夫人來?”他呵呵一樂:“她來了,我端起杯子她就在桌子底下踩我,這豈不要敗壞詞家們斗酒詩百篇的興致?”夫人不在身邊時,喬羽喝酒抽煙都是放得開的,而夫人在身邊時,他總是低眉順眼。赫赫名家怕老婆,怕得常常讓朋友們匪夷所思!
1994年6月19日,是喬羽、佟琦夫婦的結(jié)婚40周年紀(jì)念日。慶祝會上,老兩口相偎相依地端著酒杯勸酒。一個青年朋友突然發(fā)問:“你們經(jīng)歷40年滄桑歲月,是怎么過的呢?”喬羽把玩著自己的酒杯開腔道:“如果讓我實話實說,我只有一個字,那就是‘忍’。”還沒等大家醒過神來,佟琦又趕緊補了一句:“我有四個字,那就是‘一忍再忍’!”頓時,大廳內(nèi)掌聲大作,笑聲不絕。一次有位朋友帶來了家鄉(xiāng)酒,喬老一時喝得興起,不知不覺半斤多下肚。正當(dāng)他拿起酒瓶再斟時;佟琦大聲地說:“老喬,已經(jīng)超量了,不許再喝了。”喬老便知錯般地笑了笑:“好的好的,我聽話,不喝了,不喝了……”
與平民百姓打成一片
偶爾,喬老爺子也會以嘉賓身份出現(xiàn)在CCTV舉辦的大型演藝活動中,令人們感到驚訝的是,無論是詞壇名家、著名歌唱家還是當(dāng)紅的年輕藝人,大家都一口一聲“喬老爺”向他打招呼,有的甚至就直呼他為“老爺”,喬羽都答應(yīng)得那么自然和開心,他說:“這個稱呼可謂歷史悠久,那還是60年代電影《喬老爺上轎》轟動影壇的時候,一群圈內(nèi)人發(fā)現(xiàn)我的音容笑貌很像劇中的喬老爺,再加上我正好也姓喬,于是就賜給我‘喬老爺’的稱號,一傳十、十傳百,時間一長大家就這么叫起來了。”
喬老爺住在北京方莊時與附近的小商小販都很熟,現(xiàn)在搬家了,住在北京郊區(qū),還是愿意和農(nóng)民來往,他喜歡下層的熱鬧。一次筆者和喬老爺進菜市場,小商小販就像觸電般地大呼小叫起來,有喊喬老爺?shù)模泻袄相l(xiāng)的,有喊小老頭的,有唱著他的歌跟他開玩笑的,嘻嘻哈哈,一手交錢,一手買菜,最后老爺子在小商販們各種各樣的送別聲中歡天喜地離去。
喬羽時常光顧吃不飽的國宴、美不勝收的豪華酒店,他痛飲茅臺和五糧液,但他最放得開的時候卻是在小飯館時盡情地喝二鍋頭、吃花生米。筆者在北京采訪他期間,大都在小飯館里和老爺子共餐,幾兩“二鍋頭”下肚,喬羽往往興奮得像個孩子:“嗨,這小二鍋頭!”接著,他便滔滔不絕地開講起來。
80高齡的喬老爺似乎越活越“年輕”,他60歲的時候?qū)懗隽四贻p人最喜歡的《思念》,61歲時寫出了兒童喜歡的《大風(fēng)車》,63歲時寫了《夕陽紅》,簡直是把夕陽寫成了朝陽。他說,很多時候人的災(zāi)難來自于野心,如果人們多一些童心,世界就會不一樣。如今他已寫出了《讓我們蕩起雙槳》《愛我中華》《祖國頌》《人說山西好風(fēng)光》《思念》《夕陽紅》等1000多首歌詞,每首詞作中都飽含著他的善良、真誠和美好,抓住了億萬中國人的心。在建國50周年之際,由中宣部等6家單位主辦的《新中國舞臺、影視藝術(shù)精品選》中,他的《祖國頌》《我的祖國》《讓我們蕩起雙槳》《思念》《人說山西好風(fēng)光》《難忘今宵》《愛我中華》等多部作品入選,是入選作品最多的藝術(shù)家。黨和國家鑒于他的卓越貢獻,授予喬羽“終身不退休的藝術(shù)家”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