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樹葉落下來了（外二首）

那些樺樹，桉樹，楊樹的

葉子全都落下來了

那些葉子落下來之后

就不能再感受清晨的露水了

可它們還是愿意落下來

它們，一片一片的

都回到了淚水中的土地

這個季節，白天總是

顯得短暫，風總是很大

它在樹頂上叫

它不肯下來

它只是讓葉子替它下來

看一看這個秋天

和相繼而來的冬天

鳥的叫聲會不會消失

我們把飛翔的它們依次

叫做翠鳥，麻雀，畫眉

老鷹，松雞，杜鵑

丹頂鶴，長尾雉

啄木鳥，紅嘴山鴉

它們種類繁多，分屬

雁形目，雞形目，鴿形目

它們都有好聽的嗓音

或單調輕飄，或聲如擊竹

也有的粗厲嘶啞，嘈雜，

像誰在吹尖銳的口哨

但它們用叫聲，喚醒了黎明

在它們的鳴唱聲中

我有淺淺的傷懷：

如果一片森林消失了

鳥的叫聲會不會也跟著消失

一個和祖母在一起的下午

一個下午，她都在彈棉花

不在意我在她的舊瓦罐里

找丟失的銅鈕扣

一個下午，她都不說話

不在意我在她的身邊

疲憊地看兩隊螞蟻進行戰爭

她不說話，我就弄碎水盆里的水

水波會驚嚇一般

將我的影子弄得支離破碎

一個下午，她都在彈棉花

可是那么多的聲音

急著要從我的身體里面跑出來

等著我把那些珍藏已久的

疑惑和秘密，重新說出來

她，不來檢閱我的憂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