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輝透過窗戶撒下來,把教室里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色。可是,孫美麗卻沒有心思欣賞這些,她現在正趴在課桌上不停地啜泣。班長杜齊站在她旁邊,無奈得很。實在沒有辦法了,杜齊輕輕推了推孫美麗:“別哭了,要鎖門了,再不走的話我們都出不去了!”孫美麗一愣,這才邊抹眼淚邊收拾書包,可是那長一聲短一聲的抽泣卻依舊在空寂的教室里回蕩著。
其實事情一點也不復雜。今天班上選舉校園藝術節舞蹈隊員,孫美麗看其他女生都積極報名,自己也在頭腦一熱的情況下報了個名。可是,很快,她就發現這個選擇是錯誤的。
班上那些年紀雖小卻八卦無比的小女生已經開始議論這件事了,尤其是那個漂亮的李娜,嗓門最大。李娜說:“她也不瞧瞧自己長什么樣,還真以為自己長得很美麗啊,愣是把自己這棵空心菜當玫瑰花了吧,就她,也想當舞蹈隊員,簡直是笑話……”這句很傷人的話剛好被吃完午飯回教室的孫美麗聽到了,于是便上演了一出長達3個小時的以孫美麗為主角的哭戲!
其實,孫美麗也不見得有多難看,只是從農村轉學過來的她不會打扮,總是顯得與城市里的時尚女生格格不入。相貌平凡的她自來到這個班級開始,就被驅逐出“花”的名單,并且成了“獨行俠”!
晚上回到家,孫美麗想起白天的事又忍不住哭了起來,她先是躲在被子里小聲地哭,哭著哭著聲音便大了起來,她索性掀掉被子大聲地哭開了。
媽媽聽到了哭聲,趕忙過來敲門:“美美,怎么啦,把門開開,告訴媽媽你到底怎么啦?”孫美麗這才想起媽媽就在隔壁,頃刻間止住了哭泣,將哭聲轉化為喉嚨里時不時發出的“打嗝”聲。
孫美麗穩定了一下情緒,小聲說:“媽,沒事,我哭著玩呢,你別擔心,快去睡吧!”
“哦,那就好,你也早些睡吧,明天還要上課呢!”
孫美麗擦干那些尚在臉上流淌的淚水,重新鉆進被子里。
第二天,孫美麗醒來后,摸了摸臉頰,那里還有著明顯的淚痕。穿好衣服,她習慣性地對著那面小鏡子照了幾下,鏡子中的自己一點也不漂亮,單眼皮,塌鼻梁,嘴唇也不怎么紅潤,連頭發都是枯黃的,沒有一點光澤。
難怪別人會嘲笑自己,孫美麗頓時有些泄氣,那只正準備往頭發上別發卡的手滑落了下來。還是別打扮了吧,免得被人說成“丑人多作怪”。
還是在去年,孫美麗第一次圍上了媽媽特意為自己買的粉紅色圍巾,結果一到學校,就被其他同學意味深長的眼神給深深地刺傷了。后來,她再也沒有帶過那條圍巾。
“美美,起床了沒?媽媽要去市場了,早飯在桌子上,你自己吃吧!”
媽媽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孫美麗隔著窗戶看見媽媽正在用力地將一筐筐蔬菜弄上三輪車。突然,媽媽腳下一滑,險些跌倒,孫美麗驚出了一身冷汗 。所幸的是,媽媽并沒有摔倒,她把所有的菜弄上車后,就蹬車朝著巷子外面去了。
自從爸爸去世后,這個家就全靠媽媽來支撐了。原本很小女人的她,現在要每天賣菜,才能將孫美麗的學費攢夠。生活的壓力使媽媽蒼老了很多,她頭上已經有白頭發了!
孫美麗抹了抹自己的眼睛,開始洗漱。洗臉的時候,眼淚又猝不及防地流了下來,冰涼冰涼的。
下午第一節課,報名參加校園藝術節的同學都在興奮地拉票,只有孫美麗沒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直到聽見唱票的同學念出自己的名字時,她才不敢相信地抬起了頭。
不僅孫美麗吃了一驚,其他同學也同樣吃了一驚。誰會給又難看又土氣的孫美麗投票呢?可是黑板上卻黑底白字地寫著:孫美麗。沒錯,就是孫美麗。
孫美麗朝四周看去,和班長杜齊四目相對時,對方狡黠地笑了一下。孫美麗迅速轉過頭,開始繼續寫自己上午沒寫完的作文。
投票的結果出來了,李娜以絕對優勢占據票數第一的寶座,而孫美麗,則只有可憐巴巴的一票。盡管如此,孫美麗還是非常開心。她覺得這個教室并不是那么冰冷了,至少,還有一個人對她釋放著溫暖。
接下來的兩周,孫美麗在班上的被關注度明顯高了起來。
連續半個月的晚自習,孫美麗都沒有出現。這么大一個教室,整整齊齊地坐滿了人,少了一個,就像一排整齊的牙齒少了一顆一般刺眼,想不叫人注意都不行。奇怪的是,連班長杜齊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后來聽班主任說她家里有事,所以請了一段晚自習的假。
快舉行文藝演出了,聽說到時候所有的家長也會被邀請來觀看。李娜已經在大張旗鼓地準備服裝道具了,孫美麗依舊如往日般沉默。
又是一個下午,班里的人差不多走光了,杜齊正準備鎖門時,才發現孫美麗還在座位上。他走過去,正準備問她為什么還不走時,孫美麗卻突然塞給他一張紙條,然后飛快地跑出去了。
看著孫美麗遠去的背影,杜齊慢慢打開紙條,上面只寫了一行字:“謝謝你為我投的票,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莫名其妙”,杜齊自言自語道。只是,他忽然覺得孫美麗真是個不一樣的女孩。
文藝演出那天,所有家長都來了,不出意料,李娜的舞蹈非常出色,贏得了所有人的喝彩。只是,自始自終,孫美麗都未曾出席。
演出結束后,正當大家各自準備回家的時候,一個特別的演出在學校的廣場上開始了。
燈光下,一個少女正翩翩起舞,她時而跳躍,時而俯身,斑駁的光影中,她那嫻熟的動作,優美的舞姿,讓所有看到的人都不禁沉醉。只是,那張素凈的并不漂亮的臉在杜齊和他班上同學的眼里是那樣熟悉。
有人打破沉寂:“這舞蹈絕對比晚會上的還要精彩!”接著,掌聲如雷鳴般響起。
原來,這些天的晚自習,孫美麗都去練跳舞了。很難想象,從未學過舞蹈的她,要經過多少次練習才能跳得這么好、這么漂亮啊。這樣想著,杜齊的眼睛不禁有些濕潤了。
只是,沒有人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位母親,也正在悄然落淚。
此時的孫美麗,還在用心地舞蹈。沒有天使的翅膀,沒有耀眼的光環,她同樣舞出了自己的美麗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