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我走到哪里,記憶中那張甜甜的笑臉和飄散在空氣中的那抹馨香,總是在夢中縈繞。
初二的時候,我偏科得厲害,數學成績特別不好,那些公式定理讓我痛苦不堪,以至于一見到數學老師,我就頭疼。
在我們班,高手如云,無論多么棘手的題,到了他們那里都能迎刃而解,我只有羨慕的份兒。后來只要上數學課,我就在書桌上放上厚厚的一摞書當堡壘,再擺上一本課外書或塞上耳機自己獨享這份快樂與愜意。可想而知,中考時我的數學成績一敗涂地,把我的總分與重點高中的分數線拉開了好大一截。為了那一大截,父親動用了各種關系以及家里不多的鈔票,才讓我如愿以償。上了高中,她的出現給我帶來了轉折。
那是新學期的第一節數學課,當我習慣性地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課外書時,一個女孩兒走了進來。她看上去年輕有活力,生得洋娃娃般的模樣,她就是我們的數學老師,剛從師大畢業。
未曾開口,她先給了我們一個甜甜的微笑,像春日里的一縷陽光,暖暖的,比初中時那個總板著臉的數學老師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就是那個甜甜的微笑,讓我情不自禁地放下了手中的課外書;就是那個甜甜的微笑,在我16歲的心湖里淋下斑斑漣漪,并隨著歲月向記憶深處蕩去……
她開始講課了,沒想到她的聲音是如此好聽,那些平時聽著就心煩的公式定理,頃刻間變得那樣美妙。原來,數學竟然這樣有樂趣!
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要是她的課,連班里的逃學威龍都會100%出席。而我,幾乎把所有的課余時間都用在了學數學上,每晚夜戰,熟記公式定理,還做了大量練習題,為的是能在課堂上引起她的注意。
一次數學晚自習,我找了一道刁鉆的奧林匹克競賽題準備問她,其實我只是想制造和她近距離接觸的機會。當她走到我的座位旁,一股“小護士”的香味飄了過來,讓我有些眩暈,空氣好似被我狂跳的心抖得顫栗。我是多么希望時間能夠永遠在那一刻停下來,讓她永遠留在我的身邊。我的臉憋得通紅,我拼命地吸著“小護士”的香氣,她講的什么我已經聽不真切了。
自那以后,我開始偷偷把她寫進日記,有時寫著寫著,我都會為自己對她那種強烈的眷慕而感動。你們知道喜歡一個人卻不敢說出來要承受怎樣的煎熬嗎?我的眼神總是不自覺地滯留于她的衣著、發飾,還有她唇角眉梢牽起的流光溢彩中。
“你在看什么?”在一次課上,她叫起了走神的我。
“我在看你的頭發。”我無意識沖口而出的是句讓我后悔不迭的話。我結結巴巴地解釋:“我……你……”身后涌來了同樣仰慕她的男生們的笑聲。
“它擋住你看板書了,是嗎?”她問得很自然,隨即把頭發順到右肩上的動作更自然。
自然,幸虧有她的自然!自然?她怎么可以這樣自然?她為何不像我一樣既慌亂又興奮?剛剛的愁郁很快被她一蕩一落的發梢掃盡了。他們仿佛就掃在我的手背上——癢癢的,如乍起的風吹皺了空靜的潭影。
我就這樣一個人在充滿“小護士”香味的世界里行走著。數學次次考高分已經是順理成章的事了,因為我要讓她知道,我是出色的,是值得她驕傲的。她對我的關注明顯地增加了,還經常走到我的座位旁,主動問我一些學習上的事。我知道這一切與愛情無關,但我仍快樂得像得到糖果的孩子。
高二那年,班級舉行舞會,她應邀參加了。舞會上,我沒有跳舞,而是一個人躲在昏暗處,目光一直追隨著她,手里緊緊攥著精心為她挑選的心形賀卡。卡片上有我寫的一行字:因為喜歡所以思念,一顆心在寂寞里等待……“一曲舞畢,獻上賀卡”是我本來籌劃好的,可我怎么也挪不開步子去請她。“萬一被同學們看到……這太突兀了,我是無所謂的,可她也許,會窘得哭出來。我不愿看到她痛苦,更不想帶給她痛苦。”舞會還沒結束我就離開了,我情愿做一個默默的守望者。回到家,我將卡片壓進了箱底,也將那份感情埋在了心底。
之后,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學習上。第二年,我順利地考上了大學。拿到通知書的那一刻,我一個人躲在屋子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為了這一天,我付出了太多的努力,可是她永遠也不會知道,有一個男孩珍藏了多少關于她的故事。
9月,帶著復雜的心情,我離開家鄉到另一個陌生的城市讀書。可是,無論我走到哪里,記憶中那張甜甜的笑臉和飄散在空氣中的那抹“小護士”的馨香,總是在夢中縈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