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被凌亂的時間分割,那些青春歲月的斑駁印記,在時光的洪流中沉淀為幸福的回憶……
“你說鳳凰槃涅是不是對我們說的?”小S向上扯了扯被子問。“什么叫鳳凰槃涅?”蝸牛好奇地問。“就是鳳凰重生的意思唄!”小S理直氣壯地翻了翻白眼。
我不安地翻了個身,看著皺著眉頭的左左。她揉了揉眼睛,緩緩地說:“呃,應該是……鳳凰涅槃吧……”
我扭頭看著小S的臉由白到紅,再到白,于是全宿舍的人都開始哈哈大笑,蝸牛笑得臉都抽筋了。蝸牛總是笑起來就不停,她說她有心快癥,心靈快樂癥。
“初三的時候那真叫個忙啊!卷子鋪天蓋地,現在突然閑下來,頭發都開始瘋長了。”左左拽她的頭發,它們齜牙咧嘴地立在那里,仿佛招搖地炫耀著兩個月里長了2厘米的功勞。左左是個漂亮的女孩,有著優異的成績,我們常常羨慕她考年級第一如同我們考不及格一樣輕而易舉。
“你忙?作業那么多,上課還有時間寫小說?”蝸牛撇撇嘴,不無諷刺地說。
“你那么乖,上課聽講下課寫作業,那要寫到幾點啊?”左左提高了嗓門。
“我沒你聰明啊,不聽課都能考第一。”蝸牛繼續她的腔調。
我縮了縮腦袋,看著大戰進入白熱化。
“你說小蘿卜頭是不是李大釗小的時候?”左左突然轉過臉來問我。
我愣了一下,揉了揉鼻子:“我記得……小蘿卜頭好像9歲的時候就犧牲了吧?”
2秒鐘的沉默后,宿舍里又爆發了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笑聲。
“咚,咚,咚。”
“誰啊?這么晚了!”左左抱怨著跳下床去開門——是管寢室的阿姨。
“你們不睡覺笑什么笑?宿舍扣10分!”她怒氣沖沖地走了。左左關了門,灰頭土臉地爬上床,開始一條接一條地發短信。
“還在和‘十二樓’發短信啊?”小S陰陽怪氣地問。
“是啊!”左左一臉幸福。
“你還真打算和他從初中一直好到大學啊?”
“嗯。”
小S撇了撇嘴。我挪了挪身子,合上眼睛準備睡覺。
“撲通”一聲,3個人都轉過頭看著左左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噥著:“我忘記這不是我家的席夢思了。”
我們蒙在被子里使勁地笑,不過一想到接下來10天的軍訓,便笑不出來了。
第二天的陽光可真不吝嗇,地上泛起陣陣烤焦了的味道。
站軍姿,一站就是一個小時,疼痛從腳后跟一點點爬上脊椎。
“真想逃離這鬼地方,明天我裝病不來了。”小S小聲說了一句。
“軍訓還是挺有意義的,能鍛煉毅力呢!”蝸牛不安地蠕動嘴唇說。
“我無所謂啊。”左左用空洞的眼神看前方,飄渺地應了一句。
我突然感到背后一陣涼颼颼的感覺,“你們幾個,嘟囔啥呢,啊?”光頭教官瞪了我們一眼,然后揚長而去。
才站了半個小時,身邊的人便一個個“英勇”地倒下了,一連暈了11個,看得我心驚肉跳。
那一個個倒下去時都直挺挺的,“啷”的一聲,后腦勺先著地,揚起一片塵土彌漫在空氣中,天空更加混沌了。
“哦,她們都是嬌氣包啊?才站了幾分鐘啊?”小S抱怨道。
“咣”!
我們扭過頭,蝸牛已經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了。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她居然還很詫愕地看著我們問:“我怎么了?”我們又開始大笑,笑聲震蕩操場如同巨鐘。直到她被兩個高大的男生抬到一邊凳子上休息時,我才覺得我們其實沒心沒肺。
下午蝸牛開始瘋狂地發高燒——39度8。
“快叫救護車!”“不對,先叫消防車!”左左和小S開玩笑說。
我們3個把所有能找出來的藥都翻了個遍,然后全部堆到蝸牛的床頭。左左忙著換洗毛巾,幫蝸牛降溫。我著急地挨個找能治發燒的藥,而小S負責去打水。
“燙死我了!”小S提著暖瓶晃晃悠悠地回來了,“哐”的一聲放在地上,叉著腰說,“呀!這么多藥啊,會吃死的。”
我看著這些花花綠綠的玩意,撓撓頭:“這些都是治發燒的吧,有白加黑,頭孢氨芐、嚴迪、阿司匹林……”
“你以為蝸牛是藥筒啊!”左左走過來,瞪了我一眼,從中挑了幾粒,倒了杯熱水,遞給了她。蝸牛一臉謝意地接下了。
“越來越有做賢妻良母的潛質了。”小S笑著說。
傍晚,蝸牛就被父母接回家了,我們看著她鉆進汽車,無不羨慕。她臨走前還含混地說:“其實我挺想軍訓的。”
“為什么發燒的不是我?”小S郁悶地憤憤道。
送走蝸牛,我們回到操場和教官學習唱軍歌。
殘陽如血,紅遍了天空,紅遍了云海。之后開始飄雨,一絲絲鉆進發梢間,織出了一道很漂亮的虹,跨越過云之彼岸。于是,心的每個角落都金光燦燦起來。
晚上回到宿舍,洗漱后,我們便疲憊地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我一歪頭看見蝸牛空著的床鋪,便有些悲傷,但很快就睡著了。
“咚,咚咚……”
“誰啊?”左左閉著眼睛以為在做夢。
“咚咚咚。”
“我們沒笑啊。”左左繼續哼唧著。
“咚咚,咚咚。”
“怎么回事啊?我們沒笑!”左左有點生氣,跳起來去開門——是管寢室的阿姨。
“你們……”
“我們沒笑!”左左堅定地說。
“你們……”
“我們也沒說話!”她更加用力地回答。
“我知道,但……”
“我們已經睡了,就小S有點打呼嚕,總不會連這都不行吧?”左左有些不耐煩。 “我沒說不行,只是……” “那為什么,昨天扣10分就已經被老師批評了一頓,今天還要扣啊 ?”左左張大嘴巴。
“左左,讓阿姨把話說完吧!”我看不下去了,笑著說。
“我只是告訴你們現在趕緊搬到231宿舍,這個宿舍明天高二同學返校要住。”
“哦,是這樣啊。”左左撓撓頭:“起床,收拾東西!”然后“哐”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我相信門外的阿姨一定特郁悶。
于是無奈之下,凌晨2點,我們3個人穿著睡衣抱著大包小包在過廊間來來回回,睡眼惺忪地一個接一個打著哈欠。一個小時后,231宿舍里一片狼藉,3個人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就好像逃荒成功一樣。
軍訓過去后便開學了。開學前的第一個晚自習,我們4個很早就去了。
教室里很安靜,只有翻書的聲音。蝸牛認真地在書上勾畫著,提前預習著新課,偶爾皺一下眉頭,咬著筆桿,在一旁畫個問號。小S翹著個二郎腿,心不在焉地快速翻閱著書本。身邊左左伏在資料書上演算一道道數學題,她已經預習完了。左左一直是我們幾個中效率最高的,蝸牛大概是最刻苦的吧。
“左左,這道題怎么做?”蝸牛轉過身問。
“我看看,呃,用完全平方和就可以了。你看……”左左一邊勾畫著,一邊認真地講解。我看著她耐心的樣子,心里熱乎乎的。
上晚自習的時候,才發覺左左的眼睛紅腫著,我驚慌地問發生什么事了,左左抽泣了一下,沒說話,許久才從抽屜里拿出一封形狀很好看的信遞給了我。
很漂亮的字體,很干凈的語言,我想起了那個帥氣、桀驁、冷漠,但對左左很溫和的大男孩。那個“十二樓”曾經牽著左左的手在大風中奔跑,曾經站在教室窗外看左左認真地聽課,曾經用溫暖的手擦去左左的淚水,曾經刮著左左的鼻子假裝嘲笑她。
分手的原因很簡單,他喜歡上了另一個女孩,他說左左也許并不適合他。
左左終于沒能忍住。趴在我懷里嗚嗚地哭了:“他說他疼我,他說我們不分手,他說他會陪我看細水長流,以前說過的誓言他都不記得了,我不想孤單地坐在回憶里逞強,時間再也回不到最開始的地方了。”
“左左,有些話,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才能繞過你的疼痛。”我想。我拍拍她的背,沒說什么。
回宿舍后,小S和蝸牛也知道了。小S有些憤懣,但更多的是同情,安慰過后仰天長嘆:“男生沒一個好東西!”蝸牛低著頭沒說話,左左因為心情不好很早便睡了,而蝸牛破天荒在發短信。小S疲憊地睡了,我聳聳肩,沒說什么也睡了。
氣溫驟然轉低,樹葉開始落了。左左又感冒了。左左每到換季的時候就會感冒,以前每到這時,她都會抱著一大堆“十二樓”給她買的感冒藥,一邊擤鼻涕一邊笑,像個幸福的小孩。
左左的笑容不知到哪里去了,上課也心不在焉,常常被老師點名后,依舊麻木地坐下。有時撕下一張紙,寫些什么,再看著那些文字發呆,最后把紙揉成一團塞進桌洞里,繼續發呆。
記憶被凌亂的時間分割,那些青春歲月的斑駁印記,在時光的洪流中沉淀為幸福的回憶。故事仍然在繼續,生活最終又回到了原始的節奏之中,恍惚中,我看見從前的我們在食堂里放肆地大笑,從前的我們一起站在路邊看過往的帥哥,從前的我們一起凌晨1點比賽誰收到的短信多,從前的我們一起在烈日下被老師劈頭蓋臉地臭罵,從前的我們一起為一道物理題爭得不可開交,從前的我們一起買大大的棉花糖吃得滿臉蜜糖,從前的我們一起在考試的前一個晚上用手電筒照明瘋狂地背書……
編輯/小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