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高中3年,盛亦剛就不再和駱斌在一個學校的一個班級了。盛亦剛發出一聲感慨:對手沒了,和失去友誼一樣會使人感到失落和無助……
將駱斌作為對手,并不僅僅因為學習成績,還有很多很多的因素,有說得清的,也有說不清的。反正一上初中,盛亦剛不知怎么就看駱斌不順眼。最主要的是兩人在學校表現反差比較大,駱斌表現出來的是對學習滿不在乎的勁頭,總說在家除了寫作業,便不再上補習班,也不找練習冊做,上課也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但是回回考試都和盛亦剛難分伯仲。老師就對同學們說,你們沒有駱斌的腦袋瓜子就別給我在學習上裝酷!要向盛亦剛學習。這話誰都能聽出來,明著是夸盛亦剛,實質上也是在說盛亦剛不夠聰明。但是,駱斌媽媽和班主任在走廊上的談話無意中被盛亦剛聽到了,他媽媽說,駱斌在家晚上就沒有11點前睡過覺!氣得盛亦剛好幾天都吃飯不香。然而,讓他這種悶蛋性格的人終于爆發的是駱斌的一次耍小聰明。
初一下學期有一周盛亦剛和駱斌被分在一個值日小組。一天下午放學后他們打掃教室,盛亦剛讓駱斌拿簸箕撮他掃出來的垃圾,駱斌轉身去取,不小心把講臺上老師的對紅花給碰了下來,花盆碎成幾大片,長長的葉子也折了兩根。盛亦剛趕緊上前把花扶起來,無巧無不巧地,老師進來了,一看自己心愛的花受了傷,心疼得不得了,便對捧著對紅的盛亦剛說:“你怎么也毛手毛腳的?以后當心啊!”老師以為是盛亦剛把花盆碰到了地上!盛亦剛趕緊說不是自己碰的,他抬眼看向駱斌,希望對方能主動承認。可是駱斌大眼睛撲閃了幾下,立刻裝出一臉無辜:“沒事吧?老師,它還能活嗎?老師你別批評他了,誰也不是故意的!”聽明白沒有?駱斌巧妙地把責任推向了盛亦剛,盛亦剛氣結。老師拿著花走了。盛亦剛和駱斌爭辯起來,他嘴笨,說不過駱斌,瞧人家機靈鬼駱斌是怎么狡辯的:“你還有其他的人證能證明是我碰的嗎?我可有老師這個人證說是你干的!嘻嘻。”悶人火大,盛亦剛握緊了拳頭,駱斌一看事情不好,拎書包走人了。
這件事擱在心里好幾天,盛亦剛實在氣不過,再次跟老師解釋,明確指出駱斌栽贓嫁禍的“詭計”,但是老師用疑惑的眼睛看他:“不是什么大事吧,盛亦剛,我換了個盆就沒事了。駱斌昨天還跟我說,讓我不要怪你。你卻……”
什么叫百口莫辯!
不久,老師的花開了,一對兒,兩朵花,紅色的,不愧叫“對紅”。盛亦剛對這花有些恨,那仿佛是自己的一顆心,受過傷害,又無處訴說。
越發地,盛亦剛看駱斌不順眼。最可氣的是,駱斌很快就把這件事忘掉了,照樣找盛亦剛打籃球,照樣找他研究難題,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盛亦剛受不了了,他找駱斌談話,問他為什么跟老師說那樣的話,反復強調這是品德問題。駱斌說:“我沒說是你干的,也沒說是我干的,我就沒說是誰干的,如果我說是你干的,而不是我干的,你說我是品德問題我尚能接受,但,我是那樣做的嗎?多大點事,你干嗎那么上心?要允許別人軟弱,這也是美德呀,你就當我軟弱不敢承認錯誤好了。但是,我告訴你,這不是品德問題。”聽完這一番拗口的話,盛亦剛在操場上一聲大叫:“你個唐僧!”好半天,駱斌才反應過來:這個唐僧是《大話西游》里的唐僧。他嘻嘻哈哈地擺擺手,搖搖頭,走人了。
盛亦剛只好把氣撒到學習上,他發誓絕不能讓駱斌考第一,而自己屈居第二。為此,他將自己的“蠢笨”發揮到極致:走路腦子里也在背單詞和課文;下課10分鐘除了必須的上廁所,就在座位上學習。真的,以后的日子里,駱斌就再也沒上過第一,連并列也沒輪上,他就抱著“第二”的脖子撒不了手。盛亦剛的氣這才算出完。
駱斌看出了盛亦剛的心思,表面上聳聳肩膀就算完事。暗地里,他也加緊“操練”。
沒用。帶著恨去完成一件事的那種動力,駱斌沒有。駱斌也極其反感起盛亦剛來:小心眼!也配長一米八的個子!
駱斌這么聰明的人自有聰明的策略,他總攻不行,轉為主攻,在所有的學科都優秀的前提下,主攻起英語來,新概念4冊在一年之內全部學完,初三時,竟然拿回個全國英語競賽一等獎!而盛亦剛,只是二等獎。這個獎也讓駱斌憋悶了很長時間的心敞亮了。
老師的對紅一直在教室里養著,不過是動不動就從講臺上挪到窗臺上而已,還培育出了“孩子”——老師又移栽了兩盆。對紅一般在三四月份開,初三這年,“對紅媽媽”一下子竄出兩根花箭,其中一根是4朵紅花的。老師指著花說:“你們中考的成績要是都像這花一樣,那就好啦!同學們,加油啊!”
是啊,是在加油,晚上放學延至8點,同學們幾乎個個回家都跟餓狼似的撲向飯桌,吃那點課間餐管什么用,都不夠塞牙縫的。盛亦剛最幸福,他的家離學校就一站路,課間餐時間,媽媽用保溫飯盒把飯菜送到學校給他吃!饞得那些只能啃面包餅干頂多帶根香腸的同學直流口水。
一天晚上放學,盛亦剛走在路上,腦子里還在想著一道物理題,忽然被一聲低叫喚住:“把你的手機拿出來!”3個不良少年截住了他,看來是早就盯上了他,不然,他們怎么知道他有手機?盛亦剛當然不想交出手機,但是看他們手插在兜里有些異樣的小動作,可能帶了刀子。他慢騰騰地把手機從兜里取出,剛想交給他們,就聽到后面駱斌的聲音:“盛亦剛,你爸馬上就到,你怎么不等他?”那3個不良少年一聽,轉身就跑了。駱斌走到盛亦剛的身旁,兩個人突然不知道再說些什么好。兩人沉默了幾分鐘,還是駱斌先開口:“要不,你就坐一站車吧!在車上給你爸打個電話,讓他到車站接你。”
盛亦剛和駱斌上了車,要下車時,盛亦剛才對駱斌說:“謝謝!”
之后,他們還是不在一起交談或玩耍,仍然各走各的路。
直到中考完畢放假在家,兩人連個電話都沒打過。盛亦剛想過給駱斌打個電話,轉念又想:不是一路人就不是一路人,能有什么可說的?這一想,也就釋然了。
拿著通知書的盛亦剛眼睛有些濕,他環顧著學校,特別地不舍。他跑了起來,一直跑到自己待過3年的教室,很想再看一眼。
駱斌已在教室,老師也在。
盛亦剛上前跟老師打過招呼,說一些道別珍重之類的話后,說:“老師,送我一盆對紅吧,以后看到它,我會想起你,想起同學們。”
老師聽到這話,很感動,也很詫異:“你倆怎么回事?商量過了?駱斌也來跟我要一盆,反正有兩小盆,你們一人一盆吧。”
駱斌動作快,先捧到懷里一盆,盛亦剛才拿到另一盆。
“哦,對了。”駱斌好像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老師,初一把花盆碰到地上的是我,嘿嘿,不是盛亦剛,你誤會他了。”
老師想了好半天,才想起來有這件事:“哦,我想起來了,你們兩個啊。”
駱斌和盛亦剛一人捧一盆花走到學校門口,才說了共同的一句話:“再見!”
編輯/小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