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家湖的早晨
風吹,吹醒了蔡家湖的早晨。
風來之前,原野被黎明洗凈肺腑
日光,填滿缺血的心臟
勞作的人,直起了腰。一群羊
比青草瘦弱的厲害。
送飯的姑娘,額頭飄著米酒的香
路過三岔口,許多小伙子都醉了
一只驚飛的白鷺,在空中
盤旋,倒立,失去位置,只是,風
沒有讓它抖落羽毛
哦,一條枯黃的河流愛上了
一枚豐腴的秋葉,隱匿的誓言
把云朵聚攏成細長的流沙。
淮河的拐彎處,有人洗手,談天。
——一根稻草勒死月亮的神話
只有露珠,沉默,一言不發。
風吹,吹醒了蔡家湖的早晨。一路上
我的夢,還在漂流的夢中。
夜訪詩人朱墨
你的星星告訴我,前方
是一座玉帶橋。
石砌的橋,和你的胡子一樣
有生命的彎度。
我接到留言,路過石橋,用右眼看了看
橋下的月光。比河水清澈
再往前走,就是新集果園場。
那里,半畝地菜園
已披上薄薄的紗衣
我徑直尋你的住處
走得越快,離你越近,就
越覺得身后的一切在倒退。
……那是一種很自然的沒有規律的
可怕的倒退……
殘缺的季節
斷磚。碎瓦。破爛的陶瓷。
爛了邊的書頁。折了莖的蘆葦。
還有什么?只要是說不清的苦痛
必須缺少鹽和水分
只是,那堆破敗的月光
缺少冬日的嚴寒,卻又要
進行有氧呼吸,愛,該如何釋放?
在少一個輪子的馬車上
只有殘簡。只有啞子。只有損毀的銅鑼。
我要說——
光芒,在抵達內心之前,一定是
五音不全的歌者。
村莊,村莊以西
再往前走,村莊
就有了書法的筋骨
一位手執羊鞭的老人。側如行草
追趕上他的羊群
就能望見淮北平原的黎明。
花香來得太早,太早了
炊煙的唇
房屋的綠
天鵝湖畔的溝壑
能稱出歲月幾克的水分?
美好的憂傷,只能是
失散的妻女,在一次風暴降臨之前
翻開經卷,熱烈誦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