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述美國現代管弦樂指揮教學的四大成功因素

摘要：美國現代管弦樂指揮教學在經歷了幾十年的反復實踐，不斷總結和逐步完善后，在21世紀的今天更顯示出了它體系清楚、規劃科學、尊重事實、揚長避短、切中要害和取得成效的優勢。探索和總結這一教學體系中的主要成功因素，將會對培養好當代優秀的管弦樂指揮人才有極大的借鑒價值。

關鍵詞：美國；現代管弦樂指揮教學；成功因素；借鑒；系統性；獨特性；實戰性；創造性

中圖分類號：J615.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2172(2008)01-05

引言

本文寫作的主要目的是探索和總結美國現代管弦樂指揮教學取得成功的主要因素。什么是這些主要的因素呢？在對其教學體系和它在教學實踐中主要的運作方式作了完整的剖析之后，根據自己曾經在美國取得了管弦樂指揮碩士和博士學位的學習經歷，以及目前在美國德頓大學從事管弦樂指揮教學和交響樂團指揮的工作經歷，筆者將美國現代管弦樂指揮教學所取得成功的主要因素集中地總結歸納為：系統性，獨特性，實戰性，和創造性。

一、系統性

系統性在美國現代管弦樂指揮教學中主要是指其教學已建立了自己的規范和模式并主要體現在其指揮碩士和指揮博士兩套不同的教學體系和教學大綱，學生如何完成對教學大綱學習的程序，以及具體課程的設置和它的重要意義之上。認識美國現代管弦樂指揮教學的系統性應該首先從由認識它的碩士和博士學位兩個不同的教學大綱上入手。

管弦樂指揮博士學位教學大綱

管弦樂指揮博士學位的教學大綱較為復雜和龐大，共被分為三個不同的階段來完成。

第二階段：博士生的考試階段

在合格地完成了上述教學大綱中的課程以后，博士生必須通過博士資格綜合考試。這個考試被分為筆試和口試兩部分。筆試的時間是10小時，分為兩天完成，考試的內容有指揮專業、專業教學、理論分析、文獻作品和音樂史。口試的時間為3小時。此外，外語和鋼琴也需要通過專門的考試。

第三階段：博士侯選人的論文寫作階段

只有將第二階段的博士資格綜合考試通過以后，博士生的學習狀態才有資格由博士生轉換進入到博士侯選人的階段。在這一階段內，需要完成的事情就是在規定的時間內（一般為5年）完成博士論文的寫作并通過論文答辯，最后獲得博士學位。

縱觀上述碩士和博士指揮學位的教學大綱，在其內部結構上有一個明顯的相似之處，即兩個教學大綱都確立了在指揮專業技能和音樂理論知識兩個大方面的平衡發展和相互支持的格局。兩個不同的教學大綱各成其體系，體現了培養管弦樂指揮人才上的必備知識范圍、知識結構、知識深度，以及不同知識之間的合理搭配。同時兩套教學大綱明確地建立了美國現代管弦樂指揮教學培養人才的目標和標準，以及在造就碩士和博士指揮專業人才上所采用的前后連貫和循序漸進的教學程序。

在指揮專業課程領域內，碩士和博士的教學大綱都首先突出了專業課教學的重要性，即專業課程設置的比重在整個教學大綱中都占據了近一半的比重份量。這樣的設計安排為保障能夠為學生創造出扎實的專業技能提供了根本性的保證。同時，作品文獻課的開設為指揮學生提出了要通曉西洋管弦樂由巴洛克時期到20世紀主要作曲家和他們的主要作品的要求。這門課程的開設為學生積累作品，理解作品，特別是對學習掌握作品的不同風格起到了關鍵作用。

畢業指揮音樂會是檢驗教師教學和學生學習結果最主要的途經，它也是專業學習上的最后考試。碩士學生在畢業前要求開一場具有標準音樂會曲目的畢業指揮音樂會。但是，博士生則要求要開出4場各具不同曲目的指揮音樂會（畢業音樂會是通過了一場才有資格開出新的一場）。評分的標準是兼顧考察指揮學生的指揮技能和樂隊演奏的質量。

指揮專業課程的比重份量，作品文獻課的開設以及畢業專業音樂會考試，這三者在專業課教學上形成了一個嚴密的系統性，它在根本上滿足和保證了培養指揮專業技能的需要。

在理論課程的領域內，學習的系統性是清楚地體現在三個根本性的大方面——音樂理論、音樂史和音樂研究。這三個理論學科也就是自從20世紀以來在美國音樂教育中研究生理論知識學習的三大根本支柱。它體現了美國音樂教育對研究生學習在理論知識上的根本需要。進一步講，作為獨立的一門理論學科，音樂理論要求學生要具備能夠掌握傳統的和20世紀的主要音樂理論；音樂史則要求學生對西方音樂史上的6個不同部分（中世紀，文藝復興，巴洛克，古典主義，浪漫主義和20世紀）的主要風格和重要人物及其經典作品要有既全面又有側重的了解；而音樂研究卻要求學生應具備從事學術研究的意識和能力。

如果將上述碩士和博士兩個不同的教學大綱進行比較，博士指揮學位教學大綱中的4場不同曲目的畢業音樂會，理論課程大幅的拓寬和加深，博士資格的筆試和口試，以及最后的博士論文的寫作和答辯通過，都是建立在碩士指揮學位教學大綱基礎之上的進一步發展和提高。

碩士學位的教學大綱學制為2年完成。目前美國有近150所音樂院校和音樂系有能夠授予管弦樂指揮碩士學位的資格。博士學位的教學大綱是一個漫長而周密的學習過程，它首先要求學生要有3年的住校學習經歷。成功獲得管弦樂指揮博士學位的時間最快也需要至少4至5年全日制的學習時間。目前美國只有18所音樂院校有培養管弦樂指揮博士學位的資格。

綜上所述，美國現代管弦樂指揮教學的系統性就是以其嚴密的教學大綱指明了培養人材的方向，規定了教學的課程和實施學習的程序，形成了知識的結構和類型，并從根本上最大限度地保證了培養人材的質量和樹立了造就指揮人才的標準。

二、獨特性

筆者所指的美國現代管弦樂指揮教學的獨特性就是：不在本科教育中設置管弦樂指揮專業，指揮專業的學習是由碩士學位階段才正式開始起步實施。這就是美國現代管弦樂指揮教學有別于其它國家在同專業教學上的最大獨特性。為什么要這樣做呢？筆者將其主要原因總結歸納為以下幾點。

首先，將管弦樂指揮專業的學習正式起步于碩士學位的措施是美國現代管弦樂指揮教學充分地認清了該專業在教學和學習上的特殊性，在尊重事物發展變化的客觀規律而顯示出了科學性。什么是指揮專業在教學和學習上的特殊性呢？這個特殊性就是：管弦樂指揮人材的培養是一個相當復雜的教學工程，它是一個需要諸多教學環節的相互作用和漫長的學習時間來完成的龐大復合性教學計劃。在具體的學習過程中，指揮學習的成功與否，絕不是單方面取決于該專業的學習，它絕對需要從事該專業學習的學生必須首先具備良好的音樂理論知識，相當程度的器樂演奏技能和豐富的演奏經歷，以及優秀的個人綜合素質來作為學習管弦樂指揮專業的先決條件和必備基礎。這是一個任何人都無法回避和改變的客觀事實。

當上述特殊性得到了確認后，在面對怎樣處理和解決這個特殊性的方式上，從具體的教學實踐中，美國的管弦樂指揮教學在過去的幾十年內充分地認識到：對從事管弦樂指揮學習的學生而言，如果將具備學習指揮專業所必要的基礎理論知識和與學習指揮的專業知識技能同時放置在大學的本科階段予以實施，其結果是難以讓本科學生在上述兩個領域內都同時取得令人滿意的學習結果，以至于使學生在兩個領域內陷入顧此而失彼，欲速而不達的被動局面。實踐證明，這種被動的局面減緩了指揮學習的進程和降低了指揮學習的質量。

相反，將管弦樂指揮專業的學習開始于碩士學位的獨特性在教學和學習的客觀效果上不但沒有割裂和延遲學生在指揮專業學習上的進程，事實上，它反而是創造性地幫助了學生將在本科階段具備基礎知識和在研究生階段學習指揮專業技能這二者有目的地達到了分而治之，各個擊破，獲得前后連貫漸進，效果相輔相成的良好結局。這樣的結果，實際上是完全得益于合理地利用了學生由本科學習所取得的基礎優勢來直接地加快在研究生階段學習指揮的實際進程，加深了學習指揮的深度和廣度，并最終極大地提高了學習指揮的質量。

管弦樂指揮專業的人才挑選的確需要慎之又慎，需要始終都要把握住一個高的標準，這是基于指揮職業在樂隊中的特殊角色以及它的重要作用而決定的。進一步講，在指揮人才的挑選時機上，當完成了大學本科的基礎教育之后，學生在音樂上的天賦、綜合素質，特別是作為指揮家所必備的內在氣質和發展前途確實能夠被觀察得更加的清楚，確實能夠被評估得更加的準確。這樣，就極大地避免了管弦樂指揮專業教學在人才挑選上的失誤和事倍功半的培養效果。另一方面，從在研究生階段開始學習管弦樂指揮的專業角度上來看，絕大部分學生都來自于本科的器樂表演專業，他們都在某一門樂器上已經具備了相當的演奏技能，以及在樂隊中演奏管弦樂作品的豐富經歷。這種在本科階段所積累的樂器演奏專業背景恰好為學生在研究生階段的指揮學習在理解，領悟和表現作品的風格和內涵意義上都提供了巨大的幫助。從某種意義上講，這種特殊的器樂演奏技能和樂隊演奏經歷也就是一個管弦樂指揮家所應該具備的寶貴知識和經歷。

同時，在已經完成了本科的基礎學習之后，學生們都具備了一定的學習經驗，自我管理的能力以及對事物正確與否的判斷能力。在這個基礎之上，學生對自己的音樂才能，學習指揮的信心，以及在指揮專業上能否有真正的發展潛力都會做出一個較之4年前剛入本科之際在選擇自己學習專業時更加成熟的個人判斷，從而避免了在選擇專業上的非成熟性。綜上所述，美國現代管弦樂指揮教學將其專業學習開始于碩士學位階段的作法是科學而有計劃地將管弦樂指揮學習的整個復雜教學工程有目的地由本科教育和研究生階段來共同承擔，并充分地利用了由本科教育所積累的全部學習成果來作為指揮專業學習的必備基礎和重要保障。本科教育和碩士階段的指揮學習二者不但不相互排斥，反而是被有機地聯系在一起，成為取得指揮教學效果顯著的獨特性。

三、實戰性

實戰性，就是美國現代管弦樂指揮教學強調除了進行正常的課堂教學外，還要有計劃地將課堂教學與指揮樂隊的實踐緊密地聯系在一起，以求培養指揮學生的實戰意識和實戰能力，并以此期待指揮學生逐步具備能夠解決樂隊演奏之實際問題的能力。實戰性的提倡和廣泛的運用主要是基于了如下的教學理念。

美國現代管弦樂指揮教學堅定的認為：指揮家的造就需要在教學上創造出一個在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高度統一，它不能是僅僅停留在理論上的探索，或者是被局限在某一種單一的教學模式之中。它必須是將課堂教學和指揮樂隊實踐變成兩個相互補充，相互促進的教學方式。樂隊指揮的實踐鍛煉了學生，同時，它也進一步完善和提高了課堂教學的內容和方式。

作為指揮的專業教學而言，課堂教學是指揮教學應該采取的最根本的教學方式和培養指揮學生的首要途徑。它是學生具備其指揮基本知識技能如分析、理解作品、解釋作品和建立自己表現音樂手段的必經之路。但是，如果將指揮教學始終都停留在課堂教學的方式中，那么，教學本身就是還沒有抓住其根本的目標，學生也還沒有找到自己應該指揮的真正對象，而是在一種“假象”的模式中與某種“替代品”在一起工作。由這種教學模式中培養出來的指揮學生是脫離樂隊演奏實際情況的，是經不起樂隊演奏實際情況考驗的，會在真實的樂隊演奏中眾多的實際問題面前束手無策。進而，是完全不能夠履行作為指揮家工作的根本宗旨：發現問題、解決問題，最終改善和提高樂隊演奏質量的。

而實戰性的提倡和運用，就是要解決指揮教學的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問題，就是要堅定而明確地將課堂教學延伸到真實的指揮實踐之中。只有在樂隊的指揮實踐中，學生才能夠看到和聽到自己應該指揮的真實對象，才能夠看到和聽到樂隊在自己指揮之下的真實反映。進而，才能夠明白指揮的真正意義和作用，并能夠真實地感受到由樂隊演奏出來的實際音響效果，知道這些聲音是由哪些樂器演奏出來的，是被怎樣演奏出來的，知道在樂隊的演奏中究竟出現了什么問題，是否出現了問題，問題出現在哪里，是一些什么樣的問題，出現問題的原因是什么，我用什么辦法來解決這些問題，在眾多復雜的問題中首先應該解決哪些問題等等。同時，樂隊的指揮實踐培養了學生與樂隊的交流能力和有效的溝通方式，并逐步地發展了有效的排練手段，以及增強了改善樂隊演奏質量的信心。

更重要的是，指揮樂隊的實踐是檢驗、調整和促進課堂教學的有效手段。當學生的學習一旦由課堂教學步入了樂隊指揮實踐，平時在課堂教學中所積累的一切知識包括理論分析、作品解釋、總譜閱讀以及手勢表達等是否在指揮實踐中收到了預想的教學效果，效果有多大，是否真正對學生能夠在實際指揮實踐中切實地解決樂隊的演奏問題有所幫助等都會有一個如實地反映和檢驗。同時，學生在指揮樂隊中所出現的各種問題也自然地變成了課堂教學中的新課題。

綜上所述，美國現代管弦樂指揮教學的實戰性就是抓住了其培養指揮人才的根本目標去造就出具有實際工作能力的指揮人材。強調實戰性不但沒有削弱課堂教學的功能和作用，反而是與之形成了相互補充和相互促進的教學態勢，從而讓實戰性本身更顯示出了它的優勢所在。

四、創造性

什么是創造性？創造性就是美國現代管弦樂指揮教學重視和強調培養指揮學生具有強烈的創新意識、無窮的創造能力和鮮明的個性。

創造性，就是要調動一切教學手段來激發學生的主觀能力，最大限度地挖掘出學生的潛在能力，培養學生用現代的思想和觀點去學習理解音樂作品，在感悟和表現作品的風格特點和內涵意義上要表現出自己的思想、自己的體會、自己的想像和自己的風格。

創造性，就是要培養指揮學生擁有自己的觀察能力、思考能力和綜合比較能力，創造出自己卓有成效的思想方法和學習經驗。

創造性，就是要培養指揮學生創造出自己千變萬化、豐富多彩、隨心所欲而又實用有效的指揮手勢語言，創造出事半功倍的排練手法和與樂隊的交流方式。

創造性，就是要培養指揮學生作為指揮家所應有的精神面貌，帶動能力、激發手段、號召能力、組織能力和作為一個領軍人物的內在力量。

創造性，就是要培養指揮學生堅定而獨立的個人品格，強烈的“自我意識”——我的觀念、我的想法、我的主張、我的判斷、我的辦法、我的計劃、我的錯誤、我的失敗、我的責任，以及我不怕、我想做、我敢做、我能做和我能行等等。這種個性的培養創造，旨在幫助指揮學生具有敢想敢干、敢于負責、堅韌不拔、不屈不撓和果斷干煉的品質。

綜上所述，在今天的美國指揮行業中，為什么會有眾多的年輕管弦樂指揮家如此的朝氣蓬勃、氣勢高昂、個性鮮明、手法獨特、足智多謀和“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呢？答案就在于美國的現代管弦樂指揮教學抓住了培養指揮人材成功的根本命脈——創造性。

筆者上述的評述并不是著眼于對指揮教學在具體方法和手段上做出分析和評論。

近年來，美國的現代管弦樂指揮教學持續地呈現出繼往開來，人才輩出的強勁勢頭。本文寫作的根本動機就是要從教學體系和知識的結構上，在培養人材的大方向上，以及所采用的相關決定性措施等這樣一些決定教學能否取得顯著成效的教學理念和根本謀略上去探索和總結什么是美國現代管弦樂指揮教學取得成功的決定性因素，以及什么是這些成功因素中主要的核心內容。從這一愿望上看，筆者在本文中所提出，歸納并予以評述和總結的美國現代管弦樂指揮教學的四大因素回答了這一問題。這四個成功因素值得學習和借鑒。

責任編輯：陳達波

注釋：

①美國內布拉斯加大學音樂學院2007年管弦樂指揮碩士學位教學大綱。

②美國內布拉斯加大學音樂學院2007年管弦樂指揮博士學位（音樂藝術博士學位，DMA）教學大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