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昌,一座春天棲息的城市,一座陽光明媚的城市,一座清爽整潔的城市,在漫漫的冬日里,湛藍(lán)的天空,純凈得沒有一點雜質(zhì),和煦的陽光,照耀著西昌秀麗的山水,溫暖著西昌祥和的人們。
二零零八年二月的第一天,西昌的天空鉛色的陰云突然低低地壓在地面上,紛紛揚揚的雪花悄然無聲地向下飄灑著,漸漸地,雪花越來越大,越來越稠密,厚厚地粘在行人們的頭上、肩上和袖臂上,他們情不自禁地伸出雙手去迎接大如梅花瓣的雪花,辦公室的人們紛紛從窗口探出頭去欣賞飄飄灑灑的雪花。這是世居在這座春天棲息的城市的人們幾十年才得以一見的美麗景致,人們感到無比的興奮與激動。我此時也才理解了唐代詩人李白的“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臺”的真正含義了。人們贊嘆著老天善解人意,瑞雪也眷顧了日照率居全國第一的美麗西昌,更是盼望著雪下得再大一些,好等明天一早起來,到處是一片白雪皚皚,好邀朋友打雪仗,堆雪人兒,或去欣賞白雪裝點的國家四A風(fēng)景區(qū)——瀘山、邛海的秀麗景色。
第二天一早,放眼望去,整個西昌果真是一片潔白,晶光閃耀,眼花目眩,茫茫無際。那綠油油的小葉榕銀妝素裹,矜持地梳理著頭頂?shù)你y飾;那排列有序的太陽能吸熱板象一張張脹滿凜冽寒風(fēng)的白帆,在茫茫的雪海中緩緩的行進著;那鱗次櫛比的樓房被飄飛的雪花抹去了粗壯的輪廓,串綴成冰天雪地;那房檐下懸掛的銀色流蘇把一間間淡雅的房屋裝飾成了水晶宮;那連綿起伏的群山,那寂靜空曠的田野變成了一個晶瑩透亮的銀色世界。我停在院壩里的新車也被潔白得像鶴羽般的雪花蓋住了,只露出了一點黑色車窗,那車窗也仿佛成了陷在茫茫雪海里的黑色小甲蟲,成了一幅幽靜悅目的圖畫。我興奮不已,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我將車上的積雪在車頂上堆積成了兩個美麗的雪人,給他們畫上了黑黑的眼睛,紅紅的唇,我載著他們和朋友一道去欣賞瀘山、邛海的雪景。
我們也曾無數(shù)次地來過火把廣場,可此時的火把廣場早已是一片茫茫雪海。當(dāng)我走進火把廣場時,心中冒涌起一種莫名的感慨、激動;甚至是感恩,更是想歇斯底里地大聲吼叫:西昌,我愛你!西昌的雪,我更愛你!
火把廣場的入口處,獨具陽剛之氣的五十六根代表五十六個民族“民族團結(jié),繁榮進步”光輝主題的畢摩圖騰柱列,象一根根撐天玉柱可敬可畏地守望著喧囂的西昌城。玉柱的頭頂著潔白的雪絨帽,與一座座瓊樓玉宇交融成潔白的一體,一望無際,好看極了。
火把廣場的中心,矗立著造型獨特,制作精美的火把雕塑,騰騰向上的烈焰劃破潔白的地平線,直躥天空,恰似火把節(jié)熊熊燃燒的篝火,紅色的烈焰閃爍在雪地里,迫不及待地熔化著積壓在它頭頂?shù)难┗ê蛧谒磉叺谋┝魈K,那是雪在燃燒,那是雪在噴焰。
火把廣場的東北面,彝民族古樸裝飾紋樣與傳統(tǒng)色彩相結(jié)合,將抽象簡潔化,變形重組化,形成色彩鏤空肌理的民族文化演藝中心在茫茫雪地里更彰顯出它濃郁的民族特色,鋁合金網(wǎng)格素裹著的舞臺塔被白雪裝點得象少婦高高聳立的玉髻,彎月似的看臺鋪滿厚厚的積雪,恰似彝人閃閃發(fā)光的銀簪斜插在玉髻上,乍一看來猶如天穹玉液滾滾而來。
火把廣場南面,文化休閑公園隆起的山包上是積雪最厚的地方,綠絨絨的草坪沉沉地平鋪在地上,儼如一片雪野,泛著一層閃爍的銀光,象是一座高聳的雪山。雪山下寬闊的雪地里很多外地游客打起了雪仗,堆起了雪人。我們也加入了他們的行業(yè),堆起了一個一米多高的雪人,有位成都游客將自己羽絨服上的防寒帽給雪人戴上,一位女生給她佩戴上了鮮艷的紅領(lǐng)巾,此時的雪人那神情恰似一位裊娜的雪仙子,亭亭玉立,嫵媚弄俏,使人聯(lián)想起那“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的佳人來。
火把廣場的東南面,豎立著的一座身材修長的“山鷹”雕塑,被玉蝶似的雪花雕飾成一尊明光耀眼的玉鷹。那雙被冰雪凍成嫩黃色而更顯現(xiàn)出肌肉發(fā)達力量無窮的雙腿,正踏著潔白的雪向著明晃晃的天空騰飛。它張力十足,剛健鵬展的兩翼負(fù)載著白雪翱翔在茫茫的天穹里,仿佛向人們訴說藝術(shù)與自然的真諦,向人們展示著騰飛的涼山,鵬程萬里的涼山。
酷似南亞風(fēng)景名勝,勝似泰國芭堤亞美景的民族文化生態(tài)園,忽然變成了白雪茫茫的塞北風(fēng)光,漂亮極了,幽靜極了!高竿傘一般的棕櫚樹托著厚重的雪,在雪的下層懸著晶瑩剔透的冰棱。幔簾一樣的垂柳緊緊地素裹著臃臃腫腫亮晶晶的銀條。蓬松張揚的小葉蓉積雪壓上枝頭,潔白的錦團華蓋下透出幾絲綠意,在一望無際的雪海里,顯得分外俏麗。憨厚肥壯的橡皮樹厚墩墩的葉片上堆滿了水洙似的白雪,不時的掉下一兩片手掌大的雪塊,無聲的堆在雪地上。一棵棵風(fēng)景樹,突然間驕傲地展開璀璨的銀花。路邊景點上那一簇簇的花朵大部都被白雪掩埋著,偶爾露出些許花瓣,半掩在雪花里,紅白相映,紫白相嵌,黃白相擁,色彩燦然,使我們感到華而不俗,美不勝收。
離開民族文化生態(tài)園,我們?nèi)キh(huán)繞邛海,去欣賞更加壯美的雪景。經(jīng)過白茫茫的邛海公園,穿過玉樹銀花,美麗如畫的邛海賓館,行駛在銀蛇般蜿蜒伸展的環(huán)海路上。那銀海一樣的大地,玉龍一樣的山巒,白珊瑚一樣的樹掛,銀色魚鱗一樣的瓦棱,層層疊現(xiàn)的梯田變成了茫茫雪野,除湛藍(lán)幽靜的邛海外,美麗的西昌變成了一個銀妝玉砌的世界。眼前的一切使我們的心情無比激動澎湃,對這罕見的雪凝聚起了圣潔無瑕的情感。
在環(huán)海路邊,我們又玩起了雪仗。我扔出的雪球差點擊中一位佇立在路邊一動不動的老大爺。他用鄙夷的目光斜視我們一眼后,仍死死盯著頂花欲放的胡豆和綠油油的麥苗上覆蓋著的沉沉的積雪。他長長地嘆氣道:哎,雪啊!今年又沒收成了。我放下了手中的雪球,看著老大爺無奈與痛心的表情,仿佛明白了一切:雪對城里人來說是一種歡愉,是一種快樂,對莊稼人來說過量的雪是一種揪心的痛,是一場災(zāi)難啊。
天空又飄飄灑灑,輕輕悠悠地飄起了雪花。老大爺仍佇立在飄飛的雪花中,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的莊稼。
山頂那塊地
山頂那塊地,是“嫦娥一號”發(fā)射架正對著的那塊地,是一塊再平常不過的土地了,你種莊稼,它就為你結(jié)出累累碩果,你不種莊稼,它也不閑著,就什么都長。在“嫦娥一號”發(fā)射的那天,這塊地發(fā)生了“質(zhì)”的變化。
山頂那塊地是塊種熟了的莊稼地。秋冬時節(jié),地的主人播撒下一些豌豆種,豌豆種蟄伏在土巴里,吮吸著大地的乳汁,在陽光的哺育下,豌豆苗開始變得稠密,變得如碧綠的地毯,把山頂那塊地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瑞雪還沒來得及眷顧山頂,冬雨卻在不經(jīng)意間滋潤了大地,滋潤了山頂那塊地,油綠的豌豆苗上開著美麗的豌豆花,白的,粉紅的,紫紅的,一簇簇,一團團。微風(fēng)吹送,絲絨般華麗招眼。
豌豆成熟的色彩就是大地的色彩。豌豆在山頂那塊地主人的鐮刀下完成了生命。土地永遠(yuǎn)是植物生命的延續(xù),山頂那塊地的莊稼不會間斷,會接著茬地長。玉米生命的奧妙早已安放在每粒種子的內(nèi)核里,躲進了土窩,露出兩片碧綠的葉芽兒,舒展著玉臂,如虔誠的佛家弟子,在默默地祈禱,在默默的祝福,在充溢著柔軟的溫暖空氣里成長著。
秋日里,山頂那塊地和旁邊的地,連著遠(yuǎn)處的山綴合成無邊大的一塊綠玉。綠玉的中央是山頂?shù)哪菈K地,地里墨綠的玉米密密的,擠擠的,靜靜地在那塊地里站著,看著,想要告訴你山頂那塊地?zé)o須知曉的歷史,或者想要告訴你在這里將要發(fā)生的一段神話般的故事。
綠葉下掛著長長紅纓子的玉米在竊竊私語,田邊地頭的爬藤開著大黃花,地埂上瘋長著五彩繽紛的野山花,那些白色的、黃色的,粉色的,黃黑色的蝴蝶在花叢間飛舞著,悠悠然,翩翩然,裝點著祥和的,平靜如水的山頂那塊地。
山頂那塊地每年兩季的莊稼,用經(jīng)濟學(xué)的角度來衡量,價值并不高。可那莊稼在日月穿梭中裝飾著那塊地,維系著地主人的生息。一年四季變化的色彩,生長的美麗,收獲的場景,地主人觸摸著莊稼,融入莊稼的生長與繁衍之中的喜悅,都會使地主人激情于生命的騰躍與飛翔之中。
那塊地距離“嫦娥一號”發(fā)射架最近,是在可觀看范圍內(nèi)的最佳點。于是,山頂那塊地被許多可以用金錢衡量的眼光看成了一塊閃著光的黃金,都想來分一杯羹,品嘗品嘗它的美味。山頂那塊玉米地,因處于不用任何望遠(yuǎn)工具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嫦娥一號”點火、發(fā)射、升空全過程的最佳位置,所以其價格急速飆升。你爭我奪,最后一家旅游公司以每株玉米30元的天價獲得了在這塊地里觀看“嫦娥一號”發(fā)射的觀看權(quán)。
仲秋不是山頂那塊地收獲的季節(jié),可山頂那塊地的主人舉起了鐮刀,擔(dān)鐮刀舉到半空中又停住了,他看著一株株亭亭玉立的玉米,就象自己精心撫育成長的孩子,他下不了手。想到他做夢也沒夢見過的天價般的價格,他還是橫下心來把鐮刀砍向了無辜的玉米。玉米慘遭砍伐,土地的肌膚被劃開,土地的肉身被平整,土地不再柔軟,不再溫和。通往山頂那塊地崎嶇坎坷的小路也被修筑成階梯山道。
“嫦娥一號”發(fā)射那天,山頂那塊地顯得有些莊嚴(yán),有些肅穆,更有些神秘。山頂那塊地的四周插上了五彩旗幟,地上整齊有序地擺放著上千把獨凳,最前面還安放著中央電視臺—個直播機位,來自四面八方的游客,在翹首以盼,在等待著見證那神圣的時刻。山頂那塊地自豪,山頂那塊地榮耀,山頂那塊地作夢也想不到它松軟的土地上生長出來的玉米會賣30元一株,它更想不到的是此時負(fù)載在它冷硬身軀上的游客都是以每人800元一票的價格在這里欣賞“嫦娥—號”飛天的英姿,在這里傾聽“嫦娥奔月”的神話故事,它哪里知道這就是神秘的商機。
湛藍(lán)的天空,明麗如鏡,清爽得沒有一點雜質(zhì),綢緞般鋪開成山頂那塊地藍(lán)色的背景。山頂那塊地的主人又在地里撒上了豌豆種。他舉起笨重的鋤頭疏松著土地冷硬的軀體,遠(yuǎn)處看見他耕作的身軀,讓人感覺山頂那塊地的主人是在油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