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往事,不是守舊,而是對那段真實的感情再一次綿綿地回味。
在那本很舊的日歷中翻讀往事時,心情像一只蝴蝶迷戀著花開的早晨。
我八歲的那一年熱天,純樸的母親和年老的外婆,拉著我的小手艱難地步行去涼山的一個山區(qū)煤礦,尋找希望之星似的父親,向父親要點買大米的錢。
我和母親及外婆爬山涉水,不知流了多少汗才來到父親挖煤的地方,我們打起精神強裝笑臉走進父親居住的工棚里,賠著小心說明來意時,面善心惡的父親左一聲沒得錢又一聲還是沒得錢,還罵我們娘兒倆是討債鬼。忍無可忍的母親火了,和蠻不講理的父親大吵大鬧起來。母親說:你沒得錢?你哄鬼大哥去吧!你每個月的工資是不是拿去供野婆娘去了……父親一聽這話惱羞成怒,揪著母親就一陣拳打腳踢,外婆抱著我在一邊傷心地哭泣。
好強的母親決心不再乞求變了心的男人,二話不說昂起頭拉著我和外婆的手就走?;丶业穆飞僬f也有一百多公里,又累又餓的我們三人沿著來時的彎彎山路,艱難地離開了我那窮兇極惡的父親。
天快黑了,在那荒山野嶺中,又累又渴又餓的我們終于來到一個彝族寨子,因為外婆曾被抓進大涼山,在美姑縣生活了二十多年,彝話滿懂。外婆和一位年老的彝人說了幾句話后,那位老人把我們迎進他的瓦板房里。外婆教我叫老彝人“阿普”,我大聲地叫了老彝人一聲“阿普”時,老彝人愛憐地望著我笑……
我們落坐在三個石頭支口大鐵鍋的鍋莊邊,老彝人吹燃了火塘里的火溫暖了我們的身心。一會兒丟進火塘的洋芋烤熟了,我們美美地烤著火吃著香噴噴的燒洋芋,那時饑寒交加的我們覺得只有那么幸福了。
彝族老人在土墻裂縫中插上一支點燃的松油柴,用彝話和外婆交談著,外婆把老人的話翻成漢話說給我和母親聽。原來老人的妻子和孩子們都到娘家去了,要不今天晚上更加熱鬧。一會兒好客的老人把他家唯一的一只小公雞殺了煮給我們吃了……
我在老人的篾笆上,蓋著一領小披氈進入了夢鄉(xiāng)……
第二天太陽爬上山坡時,老人已煮好了一大鍋洋芋,熱乎乎地叫我們吃,囑咐我們飽飽地吃,好好地趕路。我們就要離開善良的老人時,外婆用彝話跟老人道別,叫他以后有機會到西昌來時,一定到我們家來做客。老人點點頭,他給了我們二三十個冷洋芋叫我們帶在路上吃,并將我們送出村外j離別時依依不舍的他眼里滾動著淚花,用生硬的漢話說了一句:漢嘎姐姐慢慢走!
我們沿著彎彎的山路走了好長一截,回頭望去時,只見老人還站在高高的山坡上目送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