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花鳥畫是傳統中國畫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是一門高雅的藝術,是中華文化的瑰寶。中國花鳥畫以描繪花卉、竹石、鳥獸、蟲魚等為畫面主體,歷史悠久而遺跡繁富。
一、工筆花鳥畫的內在意蘊
花鳥畫創作最終是要表現人性的。點、線作為花鳥畫面純化了的一種符號,在水與墨、點與線的精妙施用中將傳統的、現代的各種因素注入滲透到形式技巧之中,并通過畫中花卉、鳥禽的形象表達著自己的情感,也以此感染著更多的觀賞者。花和鳥的形象神態主要是從以下因素展示出來的。一是有意味的“花”貌形態,或靈秀、或清新、或滋潤、或靈動、或厚重,使人們的視線被畫面的優美神態吸引并意會;二是技藝塑造手段自身特有的形式美感,產生令人愉悅的情緒,亦引人入勝。因此,在進行花鳥畫創作時,必須讓畫面形象活起來,賦予靈性。在我的創作中就是以這種因素為構思,將自己理想中所賦予花和鳥的性格來充滿整個畫面的。
所謂構思,其實就是主觀設定對創作中意境的構想,它是創作的靈魂。更重要的是在于對作品精神境界的追求,表達作者的人生情感。在創作的過程中,對畫面進行大膽的主觀想象,不斷創造有個性特征的作品。一件成功的作品,其創作過程就是畫家主觀處理畫面的過程,這就涉及到藝術處理的關鍵問題,即整體控制與局部處理的關系。處理好作品中的這種關系,畫家之間、作品之間才會有千差萬別。
從構思的內涵來講,也非常廣泛。有的就是盡其可能揭示花卉、蟲鳥的美,有的則強調從自然美的感受中構想畫面意境,還有從詩里化出的。如畫杏花,就會想到“杏花春雨江南”或是“一枝紅杏出墻來”;畫鴨子,就會想到“春江水暖鴨先知”;畫菊花,那就會想到“菊殘猶有傲霜枝”等等。在畫中追求文學性,追求詩情畫意,是一種藝術境界。如老舍先生請齊白石先生為他畫《蛙聲十里出山泉》詩意,齊老先生沒有畫青蛙,而是畫了一群蝌蚪隨山泉游出,畫面上表現蝌蚪的濃墨點、曲折流動而漸細的尾巴,以及表現山泉流動的線條,組成了輕快的節奏,非常別致有趣,意境深遠,耐人尋味。有的構思借花鳥以明志,將花鳥人格化比喻人的高尚情操。如梅花是“梅花香自苦寒來”;松柏象征剛毅,如陳毅詩“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竹子寧折不彎;荷花是“出淤泥而不染”。有的以花鳥的美好形象,來表示美好生活的向往,或以此表達對人對事的祝福。還有就是傳統的吉祥題材。如牡丹象征富貴,與白頭翁合畫稱為“富貴白頭”;松鶴象征長壽;鴛鴦象征愛情;鴿子象征和平;綬帶鳥諧音為壽帶;飛鷹象征“鵬程萬里”;喜鵲表示喜慶,與梅花同畫則為“喜上眉(梅)梢”,或“雙喜迎春”等等,都融合了強烈的花鳥畫內在意蘊。
二、工筆花鳥畫的裝飾美
自然美中包含著裝飾美,自然界中的自然美與裝飾美是互相依存,辯證統一的。在植被茂盛、種類繁多的植物王國里,新的環境給我們一種全新的感覺,那一片片放大了的綠葉,一朵朵不曾相識的花卉,那些奇裝異服的鳥兒,都在頑強地展示自然界裝飾美。葉莖是那樣對稱,葉脈是如此地均衡,花的圖案,葉的裝飾幾乎隨處可見。龜背竹、過山龍這些熱帶植物寬大的葉羽,一個個重疊在一起,就是一幅絕美的圖案,而又不是圖案,它們是生氣盎然、意趣無窮的活的圖畫。池塘中的玉蓮,一朵大花,一片巨葉,一瓣含而未放的葉苞,無不是一件件天然裝飾品,他們都在講述著裝飾美的故事,傾吐著童話般的幻想。棕櫚、美人蕉,芭蕉葉相依在一起,是那么神奇而和諧,給人一種神秘的遐想。那一串串既開花又結果的香蕉,對稱中又富有變化,象一首首自然美與裝飾美的交響曲,撥動著我們的心弦。用這種眼光再去看外界,處處裝飾處處美,裝飾變化更無窮,令人贊嘆造物主的神奇的魔力。這一切都向我們提示著自然界包含著自然美與裝飾美。它們是相互依存,密不可分的。正如美學家所表示的那樣:世界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自然界的裝飾美吸引著我們要把它表現出來,也給了我們巨大的創作沖動。
如我在創作《愛鵝圖》這幅作品的過程中,幾易其稿,目的是尋找一種構圖形式,把那種花中魁首、禽之高貴的泱泱大度的氣魄畫出來,最后選擇了這幅中心對稱的構圖。畫面正中兩只黑鵝相偎佇立,左上方一株楊柳橫垂空中,一塊巨石后面伸展出一叢盛開的牡丹,一群蜜蜂正追逐于牡丹花之間來回飛舞,右下方一泓池水蕩漾著一片漣漪,幾株蓮花,幾片荷葉飄蕩期間,在天地寧靜之間給人一種大美的感覺。鵝的氣度雄姿在水底云天之中戛然而現,整個畫面從不同的角度采用了花、葉重疊,套置等手法,既表現了對蓮花莊重和純潔的寄托,也表現了在生命交替之中禪悟的哲理。使畫面既打破了呆板又增添了生氣,這些都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傳統折枝構圖和以白為虛的背景手法。既運用了寫生的素材,又適當地加強了裝飾成分,把對象固有的花、枝、葉、干等結構中的裝飾美顯現出來。再通過鵝的動勢和蜜蜂的飛舞、相尋,柳葉的律動,把那種特定的環境特色與意趣加以張揚,達到了更好地表現意境的目的。在中國上海藝術展舉辦的《第八屆中國(國家級)工藝美術大師精品博覽會》暨《中國工藝美術作品評選》活動中,《愛鵝圖》一舉獲得“中國工藝美術獎”金獎。在“安居”這幅作品中,則采用了向心構圖,表現了鵪鶉相聚花間覓食的歡樂,用諧音手法烘托出喜慶氣氛,使之獲得很好的藝術效果。在《全國中青年陶藝家收藏精品大獎賽》中獲優秀作品獎。
除了在構圖形式上,運用了一些裝飾手法外,在畫面的處理上,也盡量追求一度空間的平面效果,使畫面更顯得整體和飽滿。在色彩運用方面也有意識地吸取了裝飾色調,如前面提到的“愛鵝圖”和“安居”中都不同程度地強調了色彩的對比,從而更好地烘托出作品的主題。
三、工筆花鳥畫裝飾美的意境和形式
意境和形式是個魂與形的關系,是中國畫反復強調的形神問題。一幅畫如果花鳥畫得精細入微,而缺乏意境(意趣、意韻),那就成了一個精致的標本,就失去了生命。工筆花鳥畫是工而意寫,意乃繪畫之魂魄,以形傳神是中國畫的傳統精髓。古往今來所有的形式技法,都是圍繞著這一主題做文章的,因此,我們不能為技法而技法,為形式而形式。無病呻吟,是感動不了自己和別人的,否則就是一個技術精湛的工匠了。我們所以能被外界的裝飾美深深地感動,是因為被透過形式美而產生的意境、意趣和意韻所感動。那些歡樂相聚的山雀,相尋相覓的小鳥,戀歌起舞的孔雀和呼喚春意的雪雞,以及鼓浪而起的鯤鵬,都在自然界裝飾美的舞臺上演譯自己的故事。如果離開這些情趣和意境,工筆花鳥畫裝飾性的追求就會失去了光彩,失去了詩意,變成了單調而抽象的裝飾畫了。當然,如果一種形式不能表現意境,那就意味著這一形式本身需要更新與發展,這才有探新的必要與可能,這就是我們對工筆花畫探新的思考動機。意境和形式的高度統一,強調意境的“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創作方法,道出了東方藝術的千古至理。
再一個就是“度”的把握問題,也就是裝飾性在工筆花鳥畫運用中的分寸問題。首先,它應是中國工筆花鳥畫,具有傳統的,精致的寫實性,同時它又是工筆花鳥畫新的審美意識的演變與拓寬,伴隨著新材料、新技法的進步而發展。它畢竟是在中華大地上一千多年來繼承與發展的民族繪畫,它受著東方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蘊的滋養與熏陶,包含著東方人特有的審美意識和要求,絕不能同裝飾畫、圖案畫劃等號,否則就會變質跑調,有害于工筆花鳥畫的繼承與發展了。總之,在中國工筆花鳥畫中,適當地注入裝飾美,對它的形式與意境是一個開拓,是一種有益的創新途徑之一。
中國書畫歷來講究作品的韻味與境界,其實能把作畫的對象畫得近似,甚至十分逼真,還不能自封為畫家。一個真正的藝術家,首先他要有嫻熟的技巧,并且要把蘊積在畫家內心的真知灼見用畫筆表達出來,其作品才有真正的藝術價值。若要畫活一枝花、一只鳥、乃至一個人,一個畫家不僅要長期的觀察、思考,還要求作畫者具有豐富的內心世界與熟練的表現技巧,意在筆先,揮灑自如,意態天成,呼之欲出。確切地說,這一花一鳥都是作畫者的心血、境界,是作者把靈魂注入作品之中。所以,徐悲鴻的“馬”,就是徐悲鴻,齊白石的“蝦”,就是齊白石。“斯人雖已歿,千古有余情”,這樣的畫,是不朽的。而“靈”之最高層次,便是神奇。畫筆所到,驚天動地,萬種風情,油然而生,所謂出神入化是也。可以這么說,一個畫家能達到如此境界,其藝術造詣已登峰造極了。
花鳥畫在中國的出現與發展,是在和平性文化的土壤中自然而然長出的一棵參天大樹。花卉、鳥禽、蟲魚等動植物形象的可愛祥和,被藝術家們用情感通過花鳥形象轉達的婉轉含蓄,使人們喜聞樂見。從遠古以來人們不斷創造花鳥題材的藝術,到將近兩千年的花鳥畫創作,雖物換星移、時代盛衰,但人們熱愛花鳥畫的心始終如一,至今仍處于方興未艾的狀態。中華文明數千年的沉淀自然而然地萌發于我們的直覺,自然中彌漫著無數情景交融的瞬間,用怎樣的技巧來捕捉和表達這樣的瞬間,是我們永久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