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遇險

寬闊的公路上駛來一輛越野車。駕駛室里坐著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鳳眼濃眉，英氣勃勃，他名叫林巖，大學畢業后進了一家國企。一年后辭職以求自由之身。因為對投資很感興趣，一頭扎進股海，賠了不少錢。但吸取教訓后，也賺了不少。因平生最向往的是走遍祖國大好壯麗河山欣賞美景，做個江湖游俠，所以揣著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因買不起車。便去車行租了輛越野車，開著向內蒙古大草原馳去。他想去草原上見識一下地平天闊、風吹草低現牛羊的美麗圖畫。

本來七月出發，八月份到草原不為遲，可他在路上不時被沿途趣景軼事所吸引，于是走走停停，九月份才到了內蒙古境內。此時已屬秋分，敗葉零落，塞上秋來早，北風吹面寒。秋草已不茁壯，那風吹草低現牛羊的場面固不時出現，卻多了分蕭索，少了分生機勃勃之活力。

他頗有些失望，又不太甘心，于是駕車一直向草原深處駛去，想找到更美的地方。這樣越行越遠。直至迷失了歸途。他倒不太在意，反正是出來當游俠的，天大地大，在哪兒都能隨遇而安。昔日徐霞客用一雙腳走遍中華壯麗山川，這份豪情值得他認真學習。

路上碰到了加油站，下去加滿油，尋得牧民買了一大包食品，繼續旅程。一路上寒氣拂面，雁陣驚翔，不覺一輪紅日已落至西山之下。紅霞層染，牛羊歸營。他一時尋不得合適住處，便在車里睡下。到得半夜，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迷迷糊糊睜眼一看，只見一雙雙綠瑩瑩的小燈幽幽閃動。“怎么這里會有綠燈?看花眼了嗎?”揉揉眼睛。打開車燈再看。登時驚得目瞪口呆，原來竟是一大群狼聚在此處，神神秘秘地不知在干何勾當。那一雙雙綠燈便是狼的眼睛。他被嚇住了，躲在車里一動不敢動，生怕惹起狼的注意，群起而攻，那可就是死定了。狼的兇殘天性他略知一二，最近有一本書，專門歌頌戰無不勝的狼精神，將狼塑造成圖騰偶像。他則不以為然，兇暴如狼者。居然被如此吹捧，豈非敗壞社會風氣教壞純真小孩?為此他還專門寫了文章反駁，將狼臭罵了一頓。幸好狼不識字，否則報復心最強的狼們決不會放過他。他也就出游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了。

好在天亮后，狼群悄然散去。他大松一口氣，得意地想：“幸好本少俠臨危不懼，視死如歸。鎮定自若，大義凜然。糞土如今萬匹狼。終于脫得大難，真乃可歌可泣，天地震撼，風云失色，草木動容。試問天下英雄，有出于此者乎?”越發志得意滿起來，忽起好奇心，不知狼聚于此鬼鬼祟祟是在干些什么。莫非有什么隱秘不成?靈光閃現：“也許有什么藏寶秘圖或奇珍異寶，狼以為無人看見，豈知后面卻藏有我這一雙火眼金睛，哈，且去瞧瞧，倘真挖得寶物。豈非快哉?”主意一定，下車往群狼聚集地奔去。

這是一個小山谷，地勢甚平，多有巖洞。他在洞里搜尋一番，并未找到想要之寶，倒摸到一個鐵塊，黑沉沉的，很笨重。頗為喪氣。一個鐵塊只能當廢鐵賣。頂多十塊錢。不過有總比沒有強，他吃力地將鐵塊搬上車，不死心。接著找尋。見到一個小土包，似乎下面埋有東西，必定有寶。忙去扒開，只掘出一個狼頭來，大嘆晦氣，看來是狼的一個重要成員死了，在此埋葬。他忽地又想起，也許會有陪葬之物。很多貴族大官的墓地便埋了大量寶物，這個死狼看來身份不一般，不是狼王也是狼宰相。有些陪葬很正常。仔細一找。還真在狼口里發現了一粒圓珠子。只是黯淡無華，跟魚眼睛差不多，毫無稀奇之處。看來自己終與財寶無緣。嘆了口氣，將珠子隨便往口袋一扔，將狼頭重新埋進坑里。回到車上駕車走了。

游覽草原雖然開心，但也容易迷路。他只顧貪玩。又開到一個不知名稱的去處轉悠一會兒，卻出不來了。只好又在車上過夜。望著滿天燦爛星光。銀河浩瀚，宇宙深邃，登時覺出造化的偉大。詩意一發，便要吟詩一首。忽然遠方影影綽綽又有許多綠色燈泡游過來，又想起昨晚之事，驚呼一聲：“不好，狼來了。”忙伏在座位上，勾肩縮背，只盼狼群能如上次那般忽視他。可是事不遂人意，狼群竟將汽車圍了起來，口里低沉嚎叫。林巖驚恐不已，尋思：“這是為何?昨日不是放過我了嗎?為何不好事做到底?”夜色之中，狼越聚越多，不時傳來鬼哭嚎叫之聲，有的狼已經開始撲打車窗車身。

林巖暗自慶幸：“幸好已經把車門窗關死，可以高枕無憂。只是在群狼的騷擾之下，難以入睡，不如開車離開這是非之地。雖黑燈瞎火會出問題，也顧不得了。”于是發動車向前沖去。狼群越發憤怒騷動，幾只狼被車輪軋死，立即被同伴分食干凈，看得林巖膽戰心驚。連道：“殘忍兇惡破壞狼道主義。”車越發開得快了，終于遠離了狼群。他松了口氣，拍拍車窗。自言自語：“車啊車，多虧你了，救了小生一命，此恩待小生來世做牛做馬相報。”

已是深夜，天氣寒冷。路上難辨方向，便停車而眠。半夢半醒問，又被一陣騷動弄醒，原來狼群尾隨而至，窮追不舍。沖著他呲牙咧嘴嚎叫示威。幾只狼在車身上又咬又撞，好在車身結實，車窗是堅固的玻璃鋼所制，輕易砸不開。他暗暗叫苦，不明白這些狼為何緊追自己不放。自己這么瘦，便是全吃了也飽不了幾只狼的肚子呀。忽地想起昨晚所掘狼頭，尋思：“難道它們得知我動了它們的墳包?這么厲害，福爾摩斯也沒這么牛吧?”十分納悶。只得開車再逃。軋死幾只狼奪路飛奔。反光鏡里見群狼一擁而上，又把死狼吃個精光，讓他暗暗心驚。自己若落在這幫惡狼手里。真是不堪設想那悲慘的下場，當下將油門踩到最大，直到再也看不到狼影方才松口氣。天已快亮，真是疲憊不堪，但也不敢再睡。也不敢下車，生恐左右有埋伏的惡狼。壞就壞在如今是徹底迷了路，晨光之中放眼望去，只有起伏的丘陵山崗，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并無半個人影，牛羊群也無蹤跡。他心中著慌。開車疾駛，想尋個問路之人。可空曠的大草原就像無邊無際的大海，一輛車只是大海里的一葉孤舟，顛波翻騰之下，他已是上氣不接下氣。渾身酸疼。油箱里的油已經不多，情況十分嚴重，食品又有限，堅持不了多久。尤其令人膽戰的是，那群狼如果跟蹤而至，他就死定了。越想越急，越急越慌，出了一身冷汗。

抬眼向遠方一望，不禁毛骨悚然。幾只狼的身形正立在地平線上。向這邊張望著。他打了個哆嗦有些絕望了：“這些狼死咬我不放，看樣子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吃了我。怎么會這樣，不就是動了一下它們的墳么，該怎么辦呢?”他急得差點哭出來。但哭有何用?索性不哭。對了。那粒小珠子是含在狼口里的，看起來無用，也許狼群不肯放過我就是因為這個。心中升起一線希望：把珠子還給它得了，又不是什么好東西，才不稀罕呢。其實這時便是知道珠子價值連城，他也會毫不猶豫將珠子扔還給狼群。生命可貴，一生只有一次，有沒有下輩子實在難說得很，為了一顆珠子把命丟了那可冤大了。狼群又逼了上來，氣勢洶洶，越聚越多。

林巖不待它們進攻，閃電般搖下車窗一角。將珠子丟了出去。這下好了，不欠這些萬惡的狼了!但愿這回能放過他。他受不了了，再生活在這種恐懼中，非得發瘋不可。定睛看著狼群的反應，大失所望，它們對珠子根本看都沒看一眼。照舊將他的車圍住開始攻擊。又咬又推，又撲又撞。林巖驚恐萬分，躲在車里，感覺著車身在上下左右搖動，真是心驚肉跳，魂飛魄散。一旦讓這幫畜生打破車窗，他就完蛋了。狂叫一聲。猛踩油門，轟地一聲撞死幾只狼，飛馳而出。油不多了，他知道，挨得一時是一時，聽天由命了。后面眾狼叫著沖上來爭搶死狼尸體。幾只受了傷的狼竟也被生生分食，死狀極慘。林巖仰天哀嘆，欲哭無淚。老天爺，這就是他的命運嗎?太恐怖太殘忍太可怕太冷酷。他發瘋般地嚎叫著，用頭猛撞車窗玻璃，發泄著無比的恐懼與痛苦。

他真恨不得就此尋個墳活埋了自己。至少有個全尸。可活埋自己也不容易，只怕還沒埋完就被惡狼給翻出來了。他恨自己太粗心大意，只顧貪玩賞景。入此絕境。此刻腸子也悔青，但人生是沒有后悔藥吃的。忽然想起，這些惡狼緊緊追他不舍，原因顯然與那粒珠子無關，想到狼群爭搶死狼尸體的情景，他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這個猜測讓他無比絕望，無比恐怖——這些狼并不僅為他的肉而來，竟是期望他多殺些同類，好讓它們食其尸體。狼啊狼。你們他媽的真狠呀，這種事也做得出來?

林巖所料不錯。這群狼尾隨著他，最主要的是想讓他多殺同胞來滿足食欲。它們已經多天沒飽餐過了，草原上食物緊缺，肉食動物生存環境嚴酷。有時為了食物，它們得徒步奔襲百里，得跟豹子獅子爭奪獵物，真難呀。它們煩了，還是吃同伴的尸體省力方便。可憐的林巖，陰差陽錯，看來是在劫難逃了。他痛哭一場，想著短暫的一生，庸庸碌碌，浪費了大好年華，感情生活仍是一片空白，至今光棍一條，未曾嘗過人生的歡樂，就這樣去見閻王，委實難以甘心。他哭累了，沉沉睡去，只盼這是噩夢一場，一睡解千愁，希望醒來時烏云散盡，明媚陽光普照，危險恐懼都隨風而逝。再不用為生命安全而擔憂，仍是從前那個瀟灑的陽光青年。

可是，一陣狼嗥聲又將他從沉睡中驚醒，方知災難仍在繼續。死亡陰影已將他整個人籠罩，再也不可能有希望了。面目猙獰的餓狼再次將汽車圍得嚴嚴實實，兇狠地撞擊著車窗車門。已經有塊玻璃被撞出一條裂縫，狼爪子伸了進來，隔空向林巖抓來。他如見惡鬼，狂叫一聲，拿出備用的匕首砍去，狼爪子砍斷，狼掉下去，頃刻便被咬成一堆白骨。林巖快要瘋了，狂嚎一聲，踩油門向前急沖，可車只駛了十來米就熄火了，油已耗盡。完了，什么都完了。再也沒有逃出去的希望。他絕望地望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狼群，已是欲哭無淚。他還年輕，不想死呀。老天，為什么要這么殘忍?他真想打開車門，一了百了。可生的渴望最終壓過了對死亡的恐懼，能多活一分鐘也是好的。堅守在車內，等待著救援。他已經向110打了求救電話，可是說不出自己的方位。這不是讓救援者大海撈針么?等到救援人員趕來，他就算不被狼吃了也得活活餓死在車里。他沒有多少食品了，最多堅持三天。他緊抓著匕首守衛在破裂的窗前。這里是最危險的地方了，一定要堅持住。狼不時將爪子伸進來，林巖怒吼著。揮刀將狼伸進來的爪子全部砍斷。

狼群并不著急，退了下去，在不遠處歇下。林巖已經兩天沒認真吃東西，饑腸轆轆，把帶來的食品吃了一大半，但不能吃光呀，多堅持一天就多點生還希望。那些砍下的爪子讓他面露喜色，實在餓了時，這就是美味呢。晚上他沒敢合眼，生怕狼來攻擊。好在一夜無事，第二天一大早，狼就又來生事了。前赴后繼地撞著車門，不奏效，又來撞車窗。林巖持刀堅守，進攻車窗的狼損失不小。這么堅持了兩天，食物完全沒有了，水也沒有了，只有靠砍下的狼爪子來活命。他已精疲力竭，精神高度緊張，惡狼們知道發起總攻一舉獵取食物的時間到了。爭先恐后地向車身撞去，巨大的聲響令人驚心動魄。林巖徹底放棄了反抗，慘然躺倒在座位上等死，死已經不可怕。可怕的是尸體被爭搶撕咬，血肉橫飛的場面呀。

只聽一聲沉悶的巨吼傳來，狼群一愣，停止了進攻，側耳傾聽，又是一陣吼聲。狼群騷動起來。這是草原之王——獅子的聲音。沒有動物能斗得過獅子，狼再多再團結，也不會是勇猛霸氣的雄獅的對手。它們仍不死心，想把人吃了再走。正當快得逞時，一只渾身金黃的巨獅出現了，一雙燈籠似的眼睛閃爍著威嚴的光。它一邊奔跑，一邊發出威脅的吼叫。它已經發現了汽車，斷定里面有獵物。狼群不敢跟獅子爭食。雖萬般不愿，也只得忍氣吞聲，在首領帶領下撤了個干凈。

林巖見狼群撤走。正在驚喜，歡呼道：“老天啊，你終于開眼了。我有救了，什么動物也比可怕而殘忍的惡狼可愛一萬倍呀。”等到他聽到獅吼聲，驚訝地轉過頭去看時，獅子已經在他后面不遠處，張著血盆大口在打呵欠。

那么大的口呀。十個林巖也只夠給它塞牙縫。他懷著僥幸心理，尋思：“也許我肉太少，獅子看不上。老天，保佑我。”可獅子并沒有小瞧和忽視他的意思。只是肚子剛吃飽，這個瘦人就留在下一頓了。且在這里守著，別讓這個人跑了就行。它耐心地蹲在一邊。舔著嘴巴，磨著牙齒。林巖大聲叫苦：“完了，完了。才出狼嘴，又人獅口。我可真是命苦呀。”忍不住又痛哭一場。希望剛來便破滅了，給他帶來的苦澀滋味實是痛不可言。倒還不如剛才痛痛快快地讓狼吃了，免得再受折磨。獅子的牙齒真是太尖銳太鋒利了，跟劍刃差不多，那磨牙的聲音真是讓他心驚肉跳。想不要聽。找了團棉花塞在耳里，可仍是能清楚地聽到。磨完牙便該是咬人了，這是怎樣的痛苦和折磨呀。林巖離最后的崩潰只差一步。

半天時間過去了。在林巖看來，這是人生最后的半天了。既因短暫而寶貴，又因難熬而漫長。林巖清楚地聽到獅子肚里咕咕直響唱起了空城計。他面如土色。渾身哆嗦——獅子要開飯了，要拿他開刀了。它瞪大一雙威風凜凜的大眼睛，狠狠瞪了林巖一眼，意思很明顯：你是我的食物，不準反抗，你有抗議的權利，不過抗議無效。

林巖已經失去了反抗的意志與能力，老老實實無可奈何地接受著自己的命運。獅子見他還算老實，滿意地點點頭。邁開步子，向汽車走去，雙爪搭在車頭上，一用力，車立刻后退了一米多遠，晃得林巖眼冒金星。臨死了還得受這種折磨。他受不了，正在考慮是否主動獻身，獅子忽然停住，面露出極大的恐懼，仿佛看見平生最恐怖的事情。

林巖愣了，尋思：“難道我的樣子很可怕么?不見得吧，從小別人就夸我長得帥，再說，就算長得丑，吃起來也沒啥區別呀。總不能要求色香味俱全吧。”只見獅子恐懼得面目都扭曲了，狂吼一聲，這一聲了不得，巨大的沖擊波將林巖震得差點暈過去。悟出佛家正宗內功絕技獅子吼，便是從這一聲吼中得到啟發后產生的。

林巖只覺胸口一甜，一口鮮血激噴而出。知道受了極嚴重的內傷，震壞了七經八脈，后果很嚴重。慘笑道：“好厲害，我服了，這就以身相許。獅獅你意下如何?”獅子面上的恐懼卻越來越真實，忽然拋下車子，轉身急奔而去。

林巖又驚又喜，激動不已：“哈，老天有眼呀。我還活著，我又活回來了。”只是不明白獅子因何對自己如此恐懼。尋思：“難道我真的很丑很可怕?看來長得丑并不總是壞事。”

獅子奔逃至半道，忽然又折回狂奔。林巖心一涼：“完了，終究不肯放過我。”這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獅子邊跑邊長聲慘叫，驚恐萬狀，仿佛遇見了最可怕最恐怖的怪物。它越跑越慢，忽然轟的一聲倒在地上，不過半刻工夫，居然就變成了一堆白骨。

林巖遠遠望見這不可思議的一幕。驚得是目瞪口呆，作聲不得，渾身發抖。喃喃道：“是遇見魔鬼了，肯定是遇見魔鬼了。”苦苦思索脫身之計，可腦子已亂成一團糟。又安慰自己：“是救我的好鬼，不用擔心。”可仍是抖個不住，尿都快嚇出來了。耳邊又忽然傳來沙沙之聲。側耳傾聽，聲音越來越清晰，顯然有什么東西向這邊爬過來。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他從小最怕爬蟲、蛇、蝎、蜈蚣，沒一個不讓他心驚膽戰的。勉強大著膽子向前望去，“啊呀”一聲，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只見一大片白乎乎的東西向這邊移來，成方陣隊形，行動遲緩而有節奏。沙沙聲不絕于耳，令人毛骨悚然。越爬越近了，原來是數不清的白蟻，比平常螞蟻要大了一倍以上，所過之處，一片焦土，片草無存。這種白蟻非常厲害，什么都吃。還能咬金屬，難怪獅子對它們會如此恐懼。林巖看著獅子那堆枯骨，徹底的恐怖讓他心涼透了。才出獅口，又入蟻唇，人世間還有比這更慘的事嗎?老天為什么這么折磨我?我到底做錯了什么?他悲憤地向天空怒嘯著、質問著，無法用言語描述此刻的無奈與蒼涼。可是。他的悲憤質問并不能阻止白蟻群的前進。蟻群在一步步地逼近。其勢顯然已不可逆轉，迫在眉睫。林巖已看見殘酷的死亡之神去而又回，牢牢抓住他年輕的生命，絕對不肯松手的。他不甘心呀，就這么等死嗎?不，我想活呀，哪怕多活一分鐘也是好的。他迅速地檢查著車內各個地方，封死一切縫隙，讓白蟻無處可鉆。可他忘了一件事。白蟻是連金屬也啃得動的，只是會多花點時間而已。頃刻間，彌漫草原的白蟻便將車子一層又一層地圍住了。吱吱咯咯的啃咬聲不絕于耳，清脆響亮。林巖聽到了鐵片被咬碎的聲音。徹底絕望了。這狗日的螞蟻。這么能咬!老子死在你們手上還有何話說?連獅子都扛不住呀!看來這次是鐵定要以身相許了。他將刀對準心臟，只待白蟻破門而人的一刻，便自我了斷。免得受那萬蟻噬身的痛苦。到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他再次悲憤地仰天道：“老天啊，你好無情，我恨你——”

忽然間，一片烏云飄過來，烏云越來越厚，大風狂吹，嘩嘩直響。一個閃電直擊而下，緊接著是巨大的雷聲，震得林巖想罵老天也不敢罵了。看來是把老天爺罵出了火，要讓他嘗嘗電擊雷打的滋味。反正虱多不癢，橫豎是個死，豁出去了。他挺著脖子，準備迎接霹靂。

雨下起來了，但沒下十分鐘又停了。不一會兒風消云散，又是朗朗晴空。林巖正閉眼等死。猛感覺到聽不到白蟻的啃咬聲了，定睛一看，不禁狂喜。

只見白蟻全死了，在雨水中飄起了厚厚一層蟻尸。這是怎么回事?難道螞蟻怕水?不可能，這點水哪能就把白蟻淹死呢?他見雨水打過的地方冒著白煙，車上掉漆處露出的鐵皮都燒黃了。忽然明白過來，原來竟是酸雨。酸雨里含有大量酸性物質，可以迅速殺死動植物。酸雨是嚴重污染的后果，卻陰差陽錯救了他的命。

林巖結束了他的旅行回到了城市。他不住地向朋友講述這次恐怖的經歷以及其間大喜大悲的感受。

“這些經歷都是人生的財富啊。從中能悟出很多道理呢。”末了，他說。

又一個秋季來了，林巖又開著車出發了。這次，他準備去青藏高原看看。

責任編輯 趙小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