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樹
它竟有如此鮮紅的葉子。
在深秋的山里。層林盡染的時序,它的紅不亞于一棵楓樹或一棵黃櫨。原來我們看紅葉的日子,忽略了多少顆熾熱的紅心。和多少張紅撲撲的笑臉。
一棵山楂樹以奪目的色彩召喚了我。
低頭在草叢和枯葉間撿拾果子,撿拾一顆顆不再喧鬧的心,它們安靜地擠在我的口袋里。正午的陽光讓紅葉發出愛情的亮光,也使站在樹下的我們斑駁陸離。我發現所有人都在暖暖的秋陽里笑,
走在路上,回頭看,山楂樹葉還是那么紅。寂寥的深山,漫起一叢妖性。
它選擇了一種色彩,不是我獨鐘于一片寂寞的紅。一枚山楂果在夸張的嘴里,留下很深很深的滋味。
舞
舞,區別于跑、走、勞動的形體動作。它的功能早已遠離了最初的愿望。如果不是一種專業的督促,我們甚至幾十年淡忘了它。它不是生活的必需。
我隨她們舞著,每天清晨。音樂時常變幻,舞姿時常變幻。時間久了,我以為舞成為生活的一部分。
隨著樂曲舞動,四肢、頭頸、腰身,類似書法對思想和情感的表達,一撇一捺,展示出個性——喜悅和憂傷。柔軟如柳或削劈如刀,音樂是宣紙,我舞,寫下了墨黑的字,留下了風格。
我尤喜歡巨幅的殲合,回旋、跳躍,所以你站在我面前,會很難認出我,或者說你看到了另一個我,那是我寫下的字。
白菜根開花
養白菜根,要懷著養水仙的心情,給它淡雅的叮嚀。選一個淺口黑陶器皿,清水問放置三兩塊粗石,就可以請一株白菜根站在其中了。
即使它具備了某種清雅,也一定不要將它移至廚房外,它的呼吸依賴著微嗆的油煙味。讓它立在碗柜上、冰箱上,抑或窗臺上,讓它時時都可以以關照到你為裹腹的忙碌。
第二,它緊裹的葉子便微微地敞開,那略皺的葉面似乎有了植物的意味,小心地用手觸摸,微黏潮濕,充滿湘性。過后的幾天,有筆直的莖拔出。大約十天后,莖上就鼓起許多綠色的米粒,盛開就是黃花了,圓形,黃豆般大小,四瓣,散發一絲苦苦的香。
我是一個懶得下廚的人,而白菜根變門菜化的過程,向我這個冥頑的人發出了一道邀約。我放下書,腳步輕快地離開書桌,穿過客廳和餐廳,像赴約的情人。
它即將衰竭的生命,最終露出天使的笑容。我一時辨不清,是它還是我自己,注釋出一條生活快樂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