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詩人介紹:
喑籬,原名馮建龍,湖北黃岡人,現就讀于哈師大。從2006年正式在《散文詩》《圣地詩刊》《火》《或者》《紅燭新詩集》《金源》《黔溪文學》等報刊雜志發表作品若干,榮獲大小獎項若干,2007年8月榮獲《散文
秘密
下完這場雨,除了
林叢蔭翳吹來的蟲豸的寂滅,
就只剩陽臺上迎風呼喊的衣服,
灰色的,甚至燈光里發黑的。
仿佛蘇格拉底意愿的弗雅塔,此時,
失去了哲學失去了詩意
半杯水,一個煙頭,讓人留連
從窗簾的秘密透視
對樓的窗臺也有個秘密
十月底的長青搖擺了四次,一頭栽下
可是,往往,我會想得更多
是否這秘密的深處還有一個秘密
灰的,甚至在燈光里發黑
黑螞蟻和我
來自回歸線的溫暖
照在古桐流水的洞口
黑螞蟻豐收的季節,從
一粒飯的分量開始
沿著河床,它走一段我歇一段
輕車熟路,深入淺出
我知道,沒有什么能替代我,此時,
我對這溫暖的自信
但,至于這條河流有多少分支
卻不是我的發現,我所感覺到的
僅僅是流水的洞口
深不可測,惡臭無比
干杯西藏
整整一夜,月光始終沒有放棄
那張鋪滿紅布的桌子,只是
他們的目光各自走向了不同的世界
端正夢想盛滿的酒杯,脫掉衣服
與珠峰赤裸裸地對話
詩人醉了,畫家醉了,只有
攝影家羅浩瘋了,他瘋狂地照,瘋狂地
把冬天拽成夏天
這幫爺們不懂得女人,也是
缺少,把這長年戴白帽的女郎羞得沉吟至今
想家,就走向高原
就這樣不自在地追逐夕陽
撒開雙手左右依戀
遁入晝,遁入夜
在漫駝鈴干涸的地方
聽不見胡楊單調的歌唱以及
高原盡頭格桑花兒孤苦的凋零
我想,今夜,我將想起宗教信仰自由
就在今夜,世界將繼續失去我,一個
詩歌皇帝的棄嬰苦爭的戈壁的沉默;
就在今夜,一群疲憊的羊垛也將追隨我
在開鑿萌芽多年的春天的路上,選擇
溫暖的地窖,穆斯林的近親,自我埋葬
就在今夜,慈光普照不到我,不
通知月亮,不通知牧羊犬,讓他們
再也尋不到甜蜜的骨頭
想像一場雨打濕了被
那么,今夜只有寒冷,
星辰很遙遠,月亮也很遙遠
沒有人看得到我,今夜沒有影子
樹是寂靜的,道路濕滑,我
剛進門,門是空的,小小的水中的都城
失去溫暖的都城,一個執著的皇帝還要
考慮脫不脫衣服,無所謂先帝的汗顏
深夜如傷害深下去,一場暴躁的雨
仍然在喧嘩,忽有一聲狗叫傳自記憶
秋天最后的詩歌
九月鉆進大地,
喧鬧的蟋蟀知錯爬下窗臺
古老的風吹了多少年,
吹了多少年的古老的風
拂著秋天最后的沖動,一次一次摧醒高潮,
于是,大地成了受寵的遺孤,和天空對話
秋天最后的詩歌泡在水中,
跟魚兒攪和在一起
卻只有翔姿,沒有高度
九月鉆進大地,
像潑向祖輩墳頭的黃酒
深厚的思念永遠讓父親
放心不下春天
浠水河
十月很快就走了,似乎
還有秋天的彌留
瘦得青彪的浠水河
隔岸觀火的人,哭喊著
進入冬季
很多時候.我都在回憶
岸頭的火葬場,一天
要流下多少亡靈
亡靈走出村莊就隨了流水
從此,他的親人就搬來
岸邊住了,面朝平靜的笑靨
濕著自己的臉
十年,二是年過去了
知道的人都拿它做飯
不知道的只洗洗
衣服,涮涮拖把
二十年后
也許天氣預報更讓人憤慨
我想.我的父親已死去
我的母親也將死去
我將成為一個詩人
帶著愛人,兒子及女兒
一群或一堆,
一車塞不下,
付不起車費
但你們放心
當他們站在你面前的時候
定會稱兄道弟的
原因是首詩
我的宗教已打破戒律,香火
微微顫顫流出黑色清醒的荒誕
炎黃的皮膚,抽象的臉
我想我的筆是那么灼熱
一支對癥下藥的槍管
那天.是個夏日,黃昏找太陽去了
我開始感冒一座城市
靜寂無憂
比如草甸上一頭少女的原牛
沖著你我喊,不盡賓主之儀
但那些從清灰中來的火紅的
東西,沒有任何命令
讓我繼續著繼續
這只是個偶合的經緯
獨立一個螻蟻的王國
它的國家正遭遇國喪
十一月
十一月的房垛穿上潔白的絨衣
四只白鴿子咕咕叫喚
我在寫詩,寫到了眼淚,
僵硬,顫抖
我回想到那個拎暖壺的少女
左手攥緊的秘密;以及
黑螞蟻深藏的流水的洞口
十一月,衣服在呼喊
母親在廣州,姐姐在北京
哈爾濱開往南海岸的K238
次列車的汽笛
兩頭響起
2007年的第一場雪
我潔白的信子終于降臨
整個上午我都往外看,一場
溫柔的脾氣,令我
猝不及防
整整,她只顧
自己,似乎我也是
2007年的第一場雪,不偏
不移落滿傷風過往的房垛
揚揚灑灑,以潔白的名義,
以自我的名義
潔白使我困頓.密密.仿佛
這個冬天的早晨,床頭
意外多出的件絨衣:
莫非這場雪屬于南方
母親的針線活,同時
以潔白的名義
我想著你
我想著你,那么渺小,和我安頓
就在昨天,我摔了一跤
身上粘滿了金上京殘垣的灰土
你看到了我的傷口,留血的傷口
你的手柔弱得厲害
小小的燒著暖氣的房里
警衛的喘息,春風
漁水的愛戀,一宿無語
傷口是我的,也是你的
我想著你,是那么渺小
我想不出你是我的女人
死心塌地
就在昨天,我摔了一跤
你像哭一個亡靈,雙手捂臉
我躺在床上靜靜睡去了
我的心在移動
你看到了我的傷口,流血的傷口
稗草長高了
壟頭稗草長高了
父親握著磨得放光的鐮刀
照了照,父親說
正午的太陽正好
曬死它
父親總喜歡讓那些沒用
的家伙見鬼去
烈日下,父親把自己
握在手里,把日子
收拾得干干凈凈
昨天
美美打來電話是在昨天
米蘭小鎮的咖啡冒煙的時候是在昨天
最近一次起床是在昨天
昨天很美好,仿佛今天也是
只是不知道明天我
會不會這么想
昨天記敘,今天抒情
是同一篇日記
只是美美換了件漂亮的衣服
時針跑了同樣的路程
一路多了首悲傷的歌謠
拎暖壺的少女
7號樓是個熟悉的樓,雪下得同樣大
剛出門我就裹緊了暖心的棉衣
走了很遠的路,我在看,看
她去打誰的溫暖,又是
給誰送溫暖去,暮雪里
那個徘徊已久拎暖壺的少女
之間,我感到更加寒冷
從腳底上升到4樓407柔和的燈光:
這個少女,拎暖壺的少女
去打誰的溫暖
又是給誰送溫暖去
可惜我不是那個燒水的小伙子
可惜燈光下的小伙子不是我
我只是我
也不是她
她只是她
她的它只是她的它
但我的它同樣被她
拎在了手上——
那壺早已冰凍的愛情
我的心上人
我的心上人
想你的時刻
我已淪落大地的空虛
任憑雪山穿心扎肺
我胸膛的脈博
長江或尼羅
懷念昨日的奔涌
喜瑪拉雅呵我的心上人
我嬌媚的愛人
巍峨挺不可攀
更是你那緊挾的雅魯藏布
甘甜 醇美
與世無爭已成你的習慣
你低下頭讓我
舐吻你每一處
細小玄美而神秘的罅隙
我的心上人呵
撥開那芳香的楓葉吧
火紅火紅
不要恐怖南美的牛羊壯
我的心上人
它們只是輕輕地喝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