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0月30日凌晨1:20,江西省興國縣看守所8名疑犯集體越獄。
這座看守所有兩道高墻,四道鐵門,由獄警和武警共同看守。
八人打傷唯一的看守獄警,搜取內(nèi)外墻兩道門(另兩道門沒有鎖)的鑰匙逃出看守所。
11月4日,江西興國縣三鄉(xiāng)鎮(zhèn)交界處,山脈綿延20余公里,百米一個哨崗。
警戒線之外,干部和群眾手持鐵棒木棍,線內(nèi)武警和公安干警圍山搜尋。
他們在追捕越獄而逃的犯罪嫌疑人馬志強和張燕生,5天以前,兩人與六名犯罪嫌疑人從該縣看守所集體越獄,當時,另六人已被抓捕。
事件發(fā)生的當日,興國縣看守所所長劉某,被就地免職。而當日唯一的看守獄警劉唐湖被打傷住在醫(yī)院里。
“誰反悔,殺他全家”
案發(fā)時,獄中只有劉唐湖一位獄警當班。
按規(guī)定,每班需2名干警,而當晚,劉的搭檔外出學習。協(xié)助他值班的是,再過仨月就刑滿釋放的輕刑犯賴昌文。
關押著80多名疑犯的興國縣看守所,是一個被18間“號子”四面合圍的天井形建筑。
馬志強、張燕生、危先坤、劉和群、劉漢洪、萬隴、李劍、楊燕生八人一起關押在10號。旁邊的9號間是扎塑料玫瑰花的工作間和材料間。
當晚,其他號子的疑犯八九點就完成扎花任務,收監(jiān)休息,他們每天每人扎花任務是600朵。而這8名疑犯直到12點,劉唐湖接班后,還在9號間工作。
另一個未經(jīng)證實的說法是,出逃前一天,這八人經(jīng)過串通,制定了出逃計劃。為防止中途有人后悔,他們還達成協(xié)議:誰反悔,其余人出去,就可以殺他全家。
另外,這八名疑犯,當晚都穿著普通衣服。而在看守所,疑犯都需穿標志顯眼的囚衣。
“一個疑犯喊頭疼”
上述反常現(xiàn)象未引起劉唐湖的警覺。凌晨零時,劉準時接班。
看到9號間的八人還在工作,劉唐湖對著緊鎖的鐵門喊,“快點搞,搞好了早點休息”。疑犯危先坤在里面回應,“2/3還沒做完,我們加緊搞。”
按照程序,疑犯完成任務后,外勞犯賴昌文需打開工作間的封門,讓疑犯走進材料間。清完數(shù)后,再打開材料間的鐵門,帶他們通過走廊,走進10號間休息。
1時20分,賴昌文向劉唐湖匯告,犯人說做完了。
“清數(shù),收監(jiān)!”此時,劉唐湖在草坪中間巡視。賴進入材料間,點數(shù)后報告說完成。旋即又報告,“里面有一個人喊頭痛”。
“讓他休息一下好了”,劉唐湖在外面說。
賴再次匯報,疑犯看樣子痛得很厲害。
“當時真擔心他有病”,劉說,材料間他們一般是不進去的,特別是晚上。但看守所犯人病倒很常見,所以當時并無疑心。進入材料間之后,他就看到疑犯李劍癱在地上,頭靠著墻,大聲呻吟。
他走過去,想摸摸李的額頭。
此時賴昌文也隨同進入。
驚魂10分鐘
11月2日,劉唐湖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仍在咯血,他回憶,手剛剛摸到疑犯李劍的肩膀,突然,矮壯的馬志強突然從身邊暴起,忽的一下用臂彎鎖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掌捂住了他的口鼻。
“當時很痛,但我說不出話來。”劉唐湖說,自己面前剛剛還癱在地上的李劍也突然起身,抱住他的左腿。右腿同時被另一疑犯牢牢抱住。正佯裝整理塑料花的兩疑犯也一起沖上,一邊一個抓住他的雙手。
五人牢牢摁住劉唐湖。
他蹬出一腳,那名疑犯隨即撲在他身上。“狠狠地向我胸口擂了兩拳。”在地上掙扎了約10分鐘后,他的口鼻被寬透明膠帶封住。“那是材料間扎花用的,他們可能早有預謀私留下來。”
然后,他的雙手雙腿也被用來扎花的布條綁住。手腳被擰到身后,綁在一起,“只有肚皮著地”。
雙眼隨后也被黑布條蒙上。
當時,八名疑犯分成兩組,對付他的五人馬志強為首。另外三人對付賴昌文,危先坤為首。
賴昌文腦袋被一個蛇皮袋攔頭罩住后,也同樣被捆住。

連過四道鐵門
劉唐湖主管整個看守所的后勤,身上隨時需要裝著幾百塊錢。
被綁后,他前胸口袋里的七八百元錢,被疑犯摸走,褲兜里的鑰匙被搶。然后,他聽到犯人搬塑料花的聲音。
八名疑犯控制了看守后,分成三組,第一、二組三人,第三組兩人,每人扛上一捆塑料玫瑰花,分批走出材料間。
該看守所有里外兩道圍墻,加上材料間和辦公樓的鐵門,共有四道鐵門。
劉唐湖聽到疑犯推開了材料間的鐵門,不緊不慢走出去。
突破了材料間的鐵門,疑犯需穿過草坪,到達對面內(nèi)墻的鐵門。這道鐵門晚上也上鎖,但是沒有人看守。被搶走的鑰匙里有這道門的鑰匙。
突破了內(nèi)圍墻的鐵門,下一道是外圍墻鐵門。這道鐵門的鑰匙也在被搶鑰匙中間。
看守所外區(qū)由武警戒備,有戰(zhàn)士在崗樓站崗及巡邏。
一位了解情況的干警介紹,看守所晚上常有外勞犯向外搬花,遠在崗樓上的武警戰(zhàn)士對此并不鮮見,因此,夜晚這些犯人如果扛著塑料花外出,一般不會引起武警的警覺。
“他們裝做外勞犯搬花出去,從而躲過崗哨上武警的注意。”劉唐湖事后也做如此判斷。
打開外圍墻的鐵門,剩下最后一道門是看守所干警辦公樓。不過,劉唐湖介紹,“這道鐵門一般都不鎖。”
11月2日,躺在病床上的劉唐湖,尚未接到組織上的任何說法。
按照有關規(guī)定,獄警不能帶鑰匙進入監(jiān)區(qū),一位不愿具名的獄警也證實,這里每個干警都有監(jiān)獄鐵門的鑰匙,方便隨時進入監(jiān)內(nèi)找犯人談話。而且“鑰匙只有隨身攜帶才安全”。
另據(jù)介紹,經(jīng)常看到晚上有犯人往外搬運物品。
“犯人跑了!八個!快追!”
劉唐湖被封住口鼻后,只能通過下唇一點縫隙呼吸,“當時已經(jīng)憋得快死了。”賴昌文也在劇烈掙扎。大約過了10分鐘,賴昌文掙開了繩子,拔掉頭上的蛇皮袋,立即沖過來幫他扯口鼻上的膠帶。
膠帶纏了四五道,賴一時扯不開,情急之下用牙齒咬開。
劉唐湖劇烈地喘過幾口氣。賴昌文還試圖幫他解開手腳上的布帶。但有彈性的布條深深地嵌進皮肉中,怎么也解不開。
“沒剪刀你弄不開,快,先出去報告!”劉唐湖對賴昌文大喊。
賴返回時找到了一把剪刀,剪開了捆綁劉唐湖的布帶。
“我手腳一松,就立刻沖到外面的草坪上喊。”劉唐湖說,他對著崗樓上的武警不停地揮手,高喊,“犯人跑了,趕快拉警報。”但剛受傷的嗓子無法發(fā)出大聲。
劉見武警揮手回應,估計武警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立即又沖回監(jiān)控室。
“犯人已跑了10多分鐘,拉警報不起什么作用。”劉唐湖說,他沖進監(jiān)控室,抓起桌上的電話,撥響110。
“看守所犯人跑了,快抓!”
“你是誰!”
“我是看守所的劉唐湖!”
“跑了幾個?”
“八個!八個!快!快!”,劉唐湖對著話筒聲嘶力竭地喊。
撂下電話,劉唐湖一摸口袋,手機還沒有被搶走,他又馬上通知了所長劉某。
報警完畢,劉唐湖帶領七八個外勞犯,沖出了看守所大門,“我們想看人犯向哪個方向逃”,但外面一片漆黑,疑犯已無影無蹤。
劉唐湖說,當時他感到胸口劇痛,身體已經(jīng)感到吃不消了。隨即他被看守所醫(yī)生劉立新送進醫(yī)院,醫(yī)生檢查是肺部挫傷,咯血,氣管損傷。
興國縣公安局政工科科長邱國林是凌晨約2點接到的電話。夢鄉(xiāng)中的邱國林從床上爬起,急忙趕到縣公安局大院集合。
追捕當即展開。
八名疑犯集體越獄,被逐級上報到贛州市,江西省和公安部。
武警贛州市支隊數(shù)百官兵和十多條警犬,向興國縣開進。
邱國林等被派到興國各出境路口,收費站卡點,嚴查每一輛出境車輛。其他干警換上解放鞋,向疑犯可能逃竄的方向追捕。
當晚,八人通緝令開始印刷,并迅速張貼到各路口要道。
興國縣電視臺也不停地滾動播發(fā)通緝令。
10月30早上,抓捕行動指揮部成立,由贛州市公安局局長和武警贛州支隊領導擔任指揮。
“兩天抓六人堪稱奇跡”
10月30日上午9:30,派出所的警車開到興國縣埠頭鄉(xiāng)埠頭村外的平江河邊,河邊只有淘沙工老黃的工棚矗立。警察問他,“看到一個光頭沒有?”
老黃說,“沒有”。
警察告訴他,有人越獄了,如果看到光頭可疑人物,立即報告。
警察剛離開30分鐘,老黃就聽到河對岸有叫喊聲。他出工棚一看,一高一矮兩個衣衫襤褸的人已跑到了河邊,后面“起碼有四五十個武警在追”。老黃說,平江河水最深有兩米多,那兩人撲通跳進河里,使勁向?qū)Π队巍:竺娴奈渚o追不放,全部沖進了河里。
“他們在河中游,只相差10幾米。”兩個疑犯爬上對岸,在向南一片亂草坪上,被武警摁倒在地。
李劍、楊燕生、劉漢洪三疑犯中,30日上午10點,兩人被抓獲,下午一人被抓獲。
31日,又有危先坤、劉和群、萬隴三人被抓獲。
贛州市武警支隊一位少校和一位中尉參與并親手抓捕一人。他們未透露抓捕細節(jié),只是說“兩天抓住六人,堪稱奇跡”。
據(jù)稱,19歲的當?shù)厝巳f隴當夜逃回家,向母親要了300元錢準備跑路,在此過程中,被群眾發(fā)現(xiàn)并報警,很快萬隴被抓獲。其母親也因為涉嫌包庇被警方帶走。
疑犯萬隴是在脫逃的前一天才被關入了看守所,他涉嫌從當?shù)毓S盜竊了兩個電瓶。
當天被抓獲的危先坤是興國縣人,劉唐湖介紹,危販毒,先后四次被關進這個看守所。逃跑前他已經(jīng)被判刑15年,還有4天就要轉(zhuǎn)到監(jiān)獄服刑。
當時在逃的馬志強涉嫌搶劫,張燕生則是涉嫌盜竊被羈押。
(摘自《贛州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