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沛然先生是我國著名的中醫學家,他畢生勤求博采,深諳岐黃之道,寢饋于方證藥法,行醫70余載,以善治疑難雜癥飲譽海內外,醫德廣被。先生今年已屆92歲高齡,依然耳聰目明,文思敏捷,步履輕健,耄耋之年還活躍在臨床第一線。那么,先生的養生奧秘究竟在哪里呢?
養生且莫貪生
先生說:“貪生怕死,要求健康長壽,乃是人之常情。”裘老有詩云:“養生奧指莫貪生,生死夷然意自平。千古偉人盡黃土,死生小事不須驚。”
裘老在長期臨床中觀察到,有不少危重患者或身患絕癥者,凡能坦然自若、樂觀開朗地面對病情,積極配合醫生診療的,大多心寬體泰,抗病力增強,元氣逐漸恢復,病情穩定。而憂愁懼死的患者,則精神崩潰,氣血耗散,病情加速惡化,多預后不良。醫生的治療措施通過患者的“神機”(抗病能力)才能發揮治療效應,如果患者精神已經崩潰,那么再好的治療措施也無濟于事,即所謂“標本不得,邪氣不服”。
對待生死的態度,也即是對待人生的態度。先生常說,人不必刻意追求健康長壽,重要的是珍惜生命的價值和意義。從容、淡定、坦然地面對生活,品味人生,樂天知命,以審美的眼光打量這色彩繽紛的世界,詩意地活在真實的生命感受之中,自然而然也就健康長壽了。
養生首先養心
古往今來,養生的方法甚多。裘老認為,養生最重要的是養心。先生提出養心要遵循“1+4”原則,他有一劑精妙的養生方劑,名為“一花四葉湯”,這是他總結古今養生學家的精粹,并結合自身實踐制定的。一花,即指身體健康長壽之花;四葉,即一為豁達,二為瀟灑,三為寬容,四為厚道。
豁達 豁達就是胸襟開闊。裘老說:“上下數千年,人生不過度幾十寒暑,朝生暮死與存活百歲,都是白駒過隙!”他又說:“榮華富貴有什么好稀罕的,即使你多活幾十年,也只是一剎那,任其自然,何必強求。”早年他為名畫家唐云題的《牡丹》詩中有“乍看驚富貴,凝視即云煙”,寓有“富貴于我如浮云”之意。裘老一句“人生短暫,能為社會做些有益的事,亦已足矣”,其心態何其平和。心態在一定程度決定了人的健康狀態,心平則氣和,氣和則形神康泰,病從何來?先生有詩云:“心無愧疚得安眠,我命由吾不在天;利欲百般驅客老,但看木石自延年。”
瀟灑 瀟灑指清高灑脫,裘老釋為輕松、舒暢的意思。裘老年輕時就“不愛風月愛風云”“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及至老年則是“浪跡書海一老翁”。讀書是他的一大樂事,他精熟文史,談吐雋永,對古詩詞的造詣也相當深厚。工作之余或登山臨水,感悟自然,留下了不少膾炙人口的詩詞。當代書畫大家陸儼少先生曾為其詩配畫,情景交融,一時傳為佳話。
寬容 寬容即寬恕,能容納他人。裘老認為,寬容待人是人生的一種美德,也是處理和改善人際關系的潤滑劑。寬容就是以仁愛之心待人,這也是儒家倫理思想的體現。寬恕不僅要求推己及人,更要“嚴于責己,薄于責人”,這是一種高尚美德。寬容需要開闊的胸懷,對功名利祿不斤斤計較。寬容不僅能使人心寬體泰,氣血調和,而且對于社會的和諧也很有意義。氣量狹小,難以容物,對人疑忌,會使人神氣錯亂,身心受傷害。
厚道 厚道就是為人處事之道要敦厚、仁厚。裘老經常強調:“厚道對維護和培養人身元氣有重要作用。與厚道相反的是薄德,薄德之人往往流于刻薄,世風澆薄,人心不古,從而使人精氣散漫和抵抗力減弱,就容易導致多種疾病。”厚道最為重要的是做人要仁厚,多為他人著想,樂于助人和扶危濟困,作為醫者則要多為患者著想;要常懷感恩與報恩之心,“滴水之恩,涌泉相報”;還要不念舊惡,多幫助他人。
先生說“養生貴在全神”,就是努力使自己保持至善至美、恬淡寧靜的心態。摒除邪惡和貪欲之心,不慕求浮榮,不損人利己,破除私心雜念,要有忠恕仁厚的精神,這樣,人體才能氣血和暢,五臟安寧,精神內守,真氣從之,從而頤享天年。
養生貴在識度與守度
度,是衡量事物輕重、長短、多少的統稱。包括理度、法度、制度、氣度、節度等,做人的一切,都得有個度,養生也不例外。
裘老說,孫思邈提倡飲食應“饑中飽、飽中饑”,就是飲食之度;漢代華佗主張“人體欲得勞動,但不當使極耳”,就是勞逸之度;《內經》載“起居有常,不竭不妄”,就是房事之度;《論語》曰“惟酒無量不及亂”,就是飲酒之度;另如“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就是悲歡之度;“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就是理財之度;“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就是精神文明之度;“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就是做人之度。
儒家倡導的“中庸之道”,是指無過無不及,把握處理事物恰到好處。這是把握“度”的最高準則。《內經》曾提出“生病起于過用”,諸如飲食過飽、情志過用、勞逸過度等均可成為致病之因。裘老提出養生貴在識度與守度,可以認為是中庸之道在養生理論中的具體應用。先生強調,“度”可以根據體質、生活習慣、地區和時代條件不同而作適當調整。如能“發而中節”,可葆身體康強壽考,精神安樂,社會和諧進步,世界和平繁榮,使人間重重戾氣化為天上朵朵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