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穿樸素的衣服,喜歡聽樸素的歌曲,喜歡讀樸素的詩句,如陶淵明的“死去何足道,托體同山阿。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真理往往是最樸素不過的,這兩聯像大白話一樣樸素的詩句,卻道出了生與死、個體與世界之間千變萬化的糾葛的真相。我喜歡樸素的朋友,有空來我簡陋的小屋坐坐,喝一杯并不名貴的茶。用一個普通的玻璃杯;我喜歡樸素的女孩,從她的身上能嗅出自然的芬芳,感受到女性天賦的靈氣,樸素是少女最好的打扮,因為少女正當好年華;我喜歡樸素的生活,樸素卻并不粗陋。樸素卻并不蒼白的生活,帶著幾分詩意,幾分滿足,幾分感激,迎接每一天的陽光雨露。不羨慕別人,也不夸耀自己,欣賞自己所欣賞的一切,離開自己所不喜歡的一切,這種樸素,豈不是幸福的最高境界?
法國浪漫派大師夏多布里昂在他的杰作《阿達拉》的楔子中,用大量的篇幅描繪了壯觀的密西西比河和兩岸艷麗多彩的美洲原野風光。然而,他在下一部小說《勒內》的結尾卻冷靜而憂傷地寫道:“密西西比河在離發源地不遠處只是一條河水清澈的小溪,有那么一天,它突然厭倦了這種狀態,它向高山索要雪水,向激流索要大水,向暴風索要雨水,它終于跨過河岸毀壞了身旁的樹木。起先,高傲的小溪對其威力洋洋得意,但是,當它發現留在它身后的是一片荒涼,它只能孤零零地獨自向前流去,而且已經混濁不清時,它為失去了大自然為它挖就的簡陋河床,為失去了小鳥、鮮花、樹木和其他小溪——在它平靜地流淌時的樸實同伴——而懊悔莫及。”
密西西比河是如此,人生何嘗不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