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少人的心目中,著名學者錢鐘書先生是個“狂人”。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這得先從他讀書時說起。
1933年初秋,錢鐘書從清華大學外文系畢業,校方早有意讓他留校或在西洋文學研究所攻讀碩士學位。大概在他四年級時,校長羅家倫就特地將他叫去,告訴他校方打算破格錄取他為研究生,希望他能留下來。還有幾個教授也跑去做他的工作,哪知卻都被錢鐘書一口回絕。他說:“整個清華沒有一個教授有資格充當錢某人的導師!”瞧,好一副狂放不羈之態!他這種“狂”,連在上海光華大學擔任中文系主任的其父錢基博都感到震驚和擔心,他寫信警告錢鐘書“勿太自喜,以汝之記丑而博,筆舌犀利,而或操之以道險之心,出之以僻之行,則汝之學力愈進,社會之危險愈大。”
1972年,錢鐘書和夫人楊絳結束了下放,回到了北京。當時,政治空氣仍然險惡,眾多的文人學士根本不敢從事學術研究。但錢鐘書卻“頂風作案”,開始了130多萬字的巨著《管錐編》的寫作。他這種非凡的膽量,在某些人看來,是夠“狂”的。胡喬木是錢鐘書的好友。有一次,他請錢鐘書為自己改詩。錢鐘書一點不顧情面,照樣在上面大動干戈,把胡喬木寫的詩弄得面目全非。在某些人看來,錢鐘書也是夠“狂”的。
其實,錢鐘書先生的狂,不是狂妄,而是狂放,是一個具有狂放豪邁性格和率真正直品質的人。正如錢鐘書先生本人所言:“人謂我狂,不知我實狷。”狷者,耿直也,不肯同流合污。這是一種自潔的精神。這種精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只是錢鐘書始終堅守著它。
1939年,錢鐘書才29歲,就開始撰寫《談藝錄》,毫無顧忌地直抒胸臆。清代詩人袁枚著有《隨園詩話》,他主張做詩靠“性靈”,“下筆構思全憑天分”,無需要有什么學問。錢鐘書毫不客氣地駁斥道:“夫直寫性靈,初非易事。性之不靈,何貴直寫。”錢鐘書直言不諱地批評袁枚是個“不負責任之人。”從表象上看,錢鐘書先生似乎“狂”得不近人情,目中無人。但究其本質,錢鐘書先生又是個性情中人,是個有社會責任心和善良之心的好人。
上世紀80年代,一個叫鮑玉珩的人在北京師范學院英語系學習。他借助一位同學家長與錢鐘書的老關系,便常去錢家向錢鐘書請教,錢先生總是給予熱情幫助和鼓勵,常簽名贈書給他,還寫長信回答他提出的理論問題。此人考上研究生后,他所在的街道工廠要停發他的工資,而那時他已結婚并有一幼女。別人勸他不要讀研究生了,他自己在無奈中也有這種想法。但錢鐘書知道后立即打電話叫他來。他來后,錢先生勸他說:“考上了不容易,不上豈不太可惜”!隨即拿出800元錢送給他,并說以后每月補助他50元供他讀研究生。鮑玉珩當時感動得頓時大哭起來。錢老安慰他說錢是身外之物,放著也沒用。如今,鮑玉珩已是留美博士,一直記著錢老的恩情。
說實在的,筆者挺欣賞、挺喜歡錢鐘書先生的“狂”。因為這“狂”是正直,是敢言,是勇為,是獨創,是負責,是善良。依筆者之見,身為知識分子,就得具有一種狂放的氣質。只有如此,他們才能多有創新,大有作為;他們才能活得不諛不媚,清白堂正。身為知識分子,就得敢想敢說敢做敢創新,就得剛正不阿,善良無欺,就得有強烈的社會責任心,就得有治學和修身的自覺性,就得有堅持真理的不屈精神,不追求‘官’與‘不官’,只追求實事求是。
編輯 張金余
E-mail:beiyuan98@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