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最講求飲食,當你大快朵頤時,你是否留心過嘴里的東西來自何方?胡瓜、胡桃、胡豆、胡椒、胡蔥、胡蒜、胡蘿卜……這些“胡姓”食物的身世又是如何?“胡”字其實代表著古代北方和西方的民族。他們改變了我們的餐桌、改變了我們的口味,改變了我們的生活。
餐桌上,除了“胡”系列果蔬,我們還有“番”系列的,比如番茄、番薯(紅薯)、番椒(海椒、辣椒)、番石榴、番木瓜;還有“洋”系列的,洋蔥、洋姜、洋芋(土豆)、洋白菜(卷心菜)等等。農史學家認為:“胡”系列大多為兩漢兩晉時期由西北陸路引入;“番”系列大多為南宋至元明時期由“番舶”(外國船只)帶入;“洋”系列則大多由清代乃至近代引入。我們的飯菜都是不遠萬里、各有來頭。
別以為西北太遠,但當你細數餐桌上的佳肴時,你會發現西北就在眼前,我們一桌桌的飯菜早就被“胡化”了,留下了西北的烙印,不信您看:
小麥就是西北來的,此外大量遺傳學實驗和考古發現已證明,栽培小麥起源于冬春雨雪豐沛的西亞地區。而研磨小麥而成的“胡餅”,也是西北首開先河,它改變了“麥飯”不好消化的難題。而大豆及其后來的豆腐等副產品,也是源自北方。
再如胡蘿卜,原產西亞,阿富汗為最早演化中心。傳入我國較晚,但推廣很快。明人李時珍說它“元時始自胡地來”。黃瓜,原產印度,李時珍說:“張騫使西域得種,故名胡瓜。”萵苣原產西亞,其種據說是隋政府用重金從國使者處求得,故民間傳為“千金菜”。還有菠菜、紫甘藍等等。
中餐離不開豐富的調味料。蔥姜蒜是使用頻率最高的調料,葷素都離不開它們。姜,史稱“南夷之姜”,是南方少數民族馴化的。蔥呢,齊桓公伐山戎帶回的勝利品中,除了“戎菽”外,還有“冬蔥”。“冬蔥”即大蔥,不同于中原原有的小蔥,張騫通西域引進的作物還有“胡蔥”、“胡蒜”和“胡荽”。胡蔥“莖葉粗短,根若金燈”,是又一種大蔥。“胡蒜”即我們現在常用的大蒜。胡荽即香菜。另外還有胡椒和茴香,也是自西向東來的。
史家常用“搜刮民脂民膏”來批評某個朝代的苛政。“脂”和“膏”是什么?考究起來,“膏”是豬油,而“脂”是牛羊油,中原地區在較長時期內主要食用這兩類動物油脂。把菜里的油水都搜刮了,不是苛政是什么呢?雖然中原地區早期農作物中不乏含油量較高的植物種子,如大豆,但對植物油脂的利用較晚,直到芝麻的引進才改變了這種狀況。
芝麻原產南部非洲熱帶草原,后從胡地傳入,胡有“胡麻”之稱;又因為它是油料作物,故又稱“油麻”或“脂麻”。“芝麻”是“脂麻”之音訛,后來竟成為約定俗成的名稱。《齊民要術》、《夢溪筆談》等均記載,是張騫從大宛得“油麻之種”。其實,芝麻早已在西部地區種植,如新疆吐魯番盆地西緣阿拉溝原始社會墓地(距今2800~2200年),即曾出土過胡麻籽殼。
據《本草綱目》等多部典籍記載,油菜也是甘青一帶西北少數民族首先種植的,上古時代已傳入中原。一開始它被當作菜吃,從唐代開始才有“榨油”的記載,宋代方更名“油菜”。迄今,油菜的地位遠遠超過了芝麻,尤其是西南各省“菜油”使用非常廣泛。每年春天,油菜花從南往北次第盛開,幾乎“黃”遍了整個中國,也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較之蔬菜,西部、北部地區少數民族原產或首先從國外引種的水果種類更多。原產西域的有哈密瓜,其淵源可追溯到古代的敦煌美瓜。敦煌是古羌族活動地區,由于“地出美瓜”,被稱為“瓜州”。哈密瓜是甜瓜的一種,古代文獻中提到新疆的“甘瓜”、“甜瓜”,實際上也是哈密瓜。
還有“柰”。“柰”類似現在的沙果,是一種綿蘋果,不同于后來引進的西洋蘋果。它原產我國新疆一帶,現在伊犁河谷地帶還有繁茂的野生柰林。柰在東傳過程中,曾在河西走廊的張掖、酒泉一帶形成生產、加工中心,并育成優良品種“冬成柰”。
核桃古稱胡桃,原產地也在我國西部地區。開心果、巴旦杏、石榴、西瓜等來自西方,經由新疆等地傳入,也有定論。西北地區還從中原引種了一些果樹,并培育出新的品種。如古代的瀚海梨,以及現代的庫爾勒香梨———在世界農史學家眼中,它們都是中國梨與西洋梨最好的雜交品種。
當然,最值得大書一筆的還是葡萄,因為葡萄是當今世界上分布最廣、栽培面積最大的果樹作物。葡萄古代稱蒲陶、蒲桃,均西域大宛葡萄的音譯,它起源于小亞細亞的里海和黑海之間及其南岸地區,在傳入中原以前,早就在新疆安家了。
另外,北方草原游牧民族以“食肉飲酪”著稱。肉,主要是羊肉。而酪,即乳酪,也是他們的發明創造。魏晉南北朝時期,游牧民族進入中原,對中原人的飲食習慣產生了巨大的沖擊,羊肉成了肉類第一原料。
唐代,胡人吃飯用的東西開始流行。“胡床”和“貊盤”就是例子。胡床即現在的馬扎兒,便于人起坐取食,打破了原來跪坐的局限。貊盤則是一種較大的餐桌,可以盛放全牲或大塊熟肉。在此影響下,中國人開始圍坐“合食”。在此之前,中原原來一直習慣分食,席地跪坐,每人一個小食案,像鴻門宴里面的場景就是這樣。
(據《中國國家地理》2007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