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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朱顏之中華魂

2008-01-01 00:00:00曉月聽風
穿越·COS 2008年5期

前情提要:成功奪權的慈禧(歐心妍)以血腥手段殺雞儆猴,穩固了到手的權利,然而在返回北京的途中仍然遭到刺殺。回到北京之后,面對圓明園的殘垣斷壁,她氣極吐血,并立下了重振中華雄風的誓言。

第七章

咸豐十一年十月初九,朝廷昭告天下,改元“祺祥”為“同治”,喻兩宮皇太后同治天下之意。而載淳亦于這日在太和殿登基,改明年為同治元年。

第二日,由大學士周祖培打頭,百官奏請兩宮皇太后垂簾聽政的奏折送達,我和慈安當即應允,并即發上諭,令軍機處即刻籌辦。奕訢其實早已為此作好準備,并不用費太大功夫。

十月三十日清晨,我早早地就起來了,由香兒服侍著穿上朝服、戴上朝珠。待打點停當走出門外,天邊已經裂開一條白線。

小太監打著燈籠走在前方,來到養心殿門口,卻正好碰上從鐘粹宮走來的人馬。慈安跟我一樣,穿著正式的朝服,在眾人中凸現著高貴權威,對我面含微笑、微微點頭。

我們兩人合在一處,一起舉步向里走去。東暖閣里,睡眠不足的小皇帝同治打著哈欠,見我們進來了,一旁侍候的太監急忙輕輕碰了一下他,他嚇了一跳,急忙跑上來行了個禮:“皇額娘吉祥,額娘吉祥。”

我有些心疼地蹲下來,抱著他小小的肩膀:“皇帝沒睡醒嗎?困不困?”

“不困。”他懂事地搖搖頭,面上卻露出想打哈欠又拼命忍住的樣子。

我心頭暗嘆。

這么小的孩子,本應是無憂無慮嬉戲玩耍的年紀,卻偏偏要背負如此沉重的一國重負,實在也是難為他了!但無奈這是他的宿命,誰讓他生在皇家、成為皇位的唯一繼承人呢?而且歷史上的同治是個不知輕重的少年天子,如今我卻希望中國能在他的手中振興起來,因此讓他背負比歷史上更重的負擔,也是迫不得已的。

嘆了口氣,我和慈安一人一邊,牽著他走近房內。自雍正爺始,皇帝便不再在乾清宮內辦公,養心殿成為實際上的清朝政治權力中心。而作為皇帝處理日常政務的東暖閣,此時御榻卻被往前移出了許多。御榻背后,一道精致華麗的黃幔區隔,幔簾后面的羅漢床上,鋪著一張小幾和兩塊明黃的墊子,那便是兩宮的垂簾聽政之所了!

我忍不住心中一陣激動。

轉頭看了慈安一眼,正好與她的眼神碰個正著,也從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心潮澎湃。我們相視一笑。

此時,只聽小太監在外面稟報道:“恭親王、醇親王求見。”

我和慈安越過皇帝,徑自坐上那明黃的坐墊,心頭不禁一陣翻滾。

不要小看了這小小一幅黃幔、兩張墊子,它們可是打破了清朝立國以來兩百多年的規矩,使后宮得以干政。而我,又是經歷了怎樣的痛苦掙扎才能得到今天這一切?

慈安道:“請兩位王爺進來吧。”

“喳。”小太監領命,轉身出去傳旨去了。

不一會兒,只見奕訢和奕譞兄弟大步走進來,叩頭拜道:“臣參見皇上,參見兩宮太后。”

“都起來吧。”慈安道,“兩位王爺,今天我們姐妹倆就要開始垂簾聽政了,你們一切可準備好了?”

奕訢道:“一切都已準備妥當,請兩位太后放心。”

我和慈安對視一眼,放心地笑了。

“對了,六爺,今兒個有什么事么?”她又問。

奕訢看了我一眼,從袖中抽出一道上諭,躬身說道:“啟稟兩位太后,關于定立‘國恥日’的上諭,臣還有些疑問,想向兩位太后當面請示,只是這一段時間來宮內都忙于登基大典和兩宮垂簾之事,臣不敢煩擾兩位太后,因此此事遲遲未決。”

我不由一愣。

原以為過了慈安那關便沒問題了,想不到居然拖了這么久還沒辦好,我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恭親王認為有什么問題呢?”

他看了我一眼,忙道:“啟稟太后,臣并非不同意此舉,但在此時施行……似乎有些不妥吧?”

我強自壓抑下心頭的怒火,盡量平靜地問:“有何不妥?”

“太后,這‘國恥’二字,如果臣沒有理解錯的話,應當是指圓明園被焚毀一事吧?這對于我們清王室來說,自然是奇恥大辱,但那畢竟是洋人干的。我們將此事定為國恥,若是惹惱了洋人,因此而發難……”

我拍案而起、怒不可遏,“若是不清楚表明我皇家的態度,讓人們以為我們只不過是一群貪生怕死,連自己家里被人搶了、燒了也不敢吭聲的窩囊廢,以后還有誰會瞧得起咱們?不說別人,就說你們自己,摸著良心問問,你們能看得起自己嗎?”

一番話,說得慈安、奕訢和奕譞都不由自主低下了頭,氣氛頓時低靡到了極點。

我也發覺自己的話確實說得重了點,又看了看嚇得哆哆嗦嗦一聲不吭的同治,輕嘆了口氣,走過去輕撫著他的頭,哽咽道:“如今皇帝年幼,我們孤兒寡婦的,本就難以服眾。若不讓天下人都看到我們的決心,日后誰還會尊重皇帝、尊重太后、尊重我清王室?洋人畢竟是外來人,總有對付的方法,但如果我們連自己的根基臣民都丟了,大清朝豈不就要亡在你我手里?”

奕訢神色一緊,抬頭看向我。

我毫不相讓,看著他,不由分說:“‘國恥日’一定要定,你回去立刻著手準備!”

“……是。”他雖仍然面露猶豫,但還是答應下來。

“妹妹,但這洋人……”慈安也有些不安,囁囁地說。

我坐回去,笑著放緩了語氣,道:“姐姐不必擔心。燒殺搶掠,無論怎么看都是罪大惡極,洋人們最重法典,豈能不知?只是他們狼子野心,我倒要看看他們怎么自圓其說。他們不是最愛‘講道理’嗎?我們就跟他們好好講講‘道理’!文字游戲,一向都是我們中國人最擅長的把戲,不是么?”

我笑看向奕訢,他神色一動:“那……我們跟洋人們簽訂的合約……”

“雖然簽約乃是迫不得已,而且條約里面也多是不利于我們的條款,但畢竟我大清國是承認了此事的,若中途反悔理虧的就是我們。洋人們若是以此為借口再啟戰端,我們可消耗不起了啊……”我長嘆一聲,“這事也只能先忍下了!”

奕訢心下大定,道:“如此,則臣有把握讓洋人們在‘國恥日’一事上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我點了點頭,笑道:“六爺一向精明能干,國家大事交給你,我們也放心。你說是嗎,姐姐?”

慈安亦點頭道:“是啊。妹妹你放心,有六爺和七爺在,洋人們猖狂不了多久的!”

我看了看他們兄弟倆,抿嘴一笑。

解決了燙手的山芋,我倒是有些閑心,好奇起來。同樣野心勃勃的老七,在老六的陰影下,會做出什么樣的回應呢?

慈安又看向奕譞:“七爺有何事上奏?”

“臣有一事請奏。”他說著,雙手呈上一本奏摺。

看到奕訢詫異的臉色,我便知道奕譞上這本奏折肯定沒給奕訢說過,心中暗道一聲:“來了!”

慈安從太監手中接過奏折,翻了一下,便問道:“七爺要奏請什么?”

“臣奏請設立洋槍隊!”

“洋槍隊?”我和慈安異口同聲脫口而出。慈安一臉茫然,我卻是心頭猛地一跳——

果然奕譞此人不簡單哪!

“妹妹,你知道這洋槍隊是什么東西?”慈安聽到我的語氣,于是問道。

她久居深宮,不像我一直幫助咸豐處理政務,對政治、軍務多少有些了解。于是笑道:“姐姐,如果我沒理解錯,這洋槍隊便是學洋人,用洋槍洋炮來組織的軍隊,是嗎,七爺?”

“正是。”奕譞忙躬身答道。

慈安一連恍然,點了點頭。

我又對奕譞問道:“七爺,洋槍隊不是去年先帝爺在的時候就已經建立起來了嗎?怎么這會兒又要建呢?”

咸豐十年,流亡到上海的美國人華爾趁著太平軍攻打上海的機會,向蘇松太道吳熙進言建立洋槍隊,協助清軍防守。吳熙聽其言,委托其代為籌備,這便有了清朝歷史上第一支“洋槍隊”。

“太后英明。”奕譞躬身道,“可是如今所謂之洋槍隊,不過是洋人的洋槍隊而已,僅有千余人不說,而且武器裝備都是洋人們淘汰下來的東西,極為落后。他們的對手也不過就是太平軍那些烏合之眾,取得一點小勝也虧那華爾敢說自己戰無不勝?”他輕蔑地一笑。

“最重要的是,所謂之洋槍隊,全由歐美人擔任將領,我大清士兵只不過是他們的炮灰而已,朝廷更是無法對他們進行任何有效的控制。如此軍隊,有、不如沒有!”

奕訢此時插言道:“老七,如此重要的事情為何你不先跟我說說?”

奕譞笑了笑說:“這只不過是我個人的一點想法而已。六哥你國事繁忙,朝廷的事兒、皇室的事兒全賴你一人做主,沒必要拿這種不成熟的想法去煩擾你!”

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弄得奕訢想發作也找不到借口。

我笑著打圓場道:“好了好了,七爺也是為了國家著想。七爺的折子,就先放在這里吧,等我們細細看過之后,再與你們商議。”

“臣遵旨。”奕譞抱拳道。

慈安將奏折放到案幾上,又問:“七爺還有什么事么?”

“臣無事稟奏了。”

于是慈安道:“那今兒個就到這兒吧。你們都去吧。”

奕訢和奕譞跪別道:“臣等告退。”

慈安和我點了點頭,看著他們相繼而出。

不知不覺間已經天大亮,我看了看有些昏昏欲睡的同治,心疼地對他的貼身太監得寶說道:“你帶皇帝去休息一下,一個時辰之后到我宮里來。”

“喳!”得寶打了個千兒,牽著同治的手說,“皇上請隨奴才來。”

同治對我和慈安道了別,兩人這才走了。

我與慈安也各自散去,回到儲秀宮,軍機處早已把今日的奏折呈上。這些奏折一向都是我先批閱過,然后交給慈安看看,蓋章就行。然而中國正值風雨飄搖之際,內憂外患不斷,送上來的奏折沒一個是報喜的,看得我虛火上沖,直想一把火把它們都燒了!

好在這些折子多已經由奕訢批閱過,注上了些見解和處理之法,才沒有把我給累死!由此也顯現出奕訢的精明能干來,雖然他的一切意見都是以清王室的利益為出發點,但難得的是能夠最大限度顧全大局,尤其在對外事務上更顯現出令人吃驚的敏銳性。辦洋務、通商、師夷長技以自強,種種見解,不負他洋務運動第一人的稱號!

我脫下朝服,換上便服,便坐到桌邊拿起奕譞的奏章,皺著眉頭打開。

剛要細看,卻聽見外面說,皇帝來了。我不由微微一愣,一個時辰原來這么快就過了!

站起身來,便見同治蹦蹦跳跳走進來,房里的人頓時都矮了一截,跪下行禮。小皇帝不管不顧,徑自跑到我身前,叫了一聲:“給額娘請安。”

“好!”我笑著撫摸著他的頭,對周圍的人說道,“你們都起來吧!都出去,我要跟皇帝單獨說會兒話。”

“是。”眾人應著,魚貫而出。

于是房間里只剩下我們兩個。

如今載淳已經六歲了,給他請了奠基的老師李鴻藻,教些啟蒙教育。而我則每天抽出至少一個時辰的時間,讓他跟著我學習,自然不會是之乎者也之類的八股,那對于治理國家一點作用也沒有。我要教他的是數理化,從小就讓他開始接受這些新事物,同時也打好自然科學的底子。在我的設想里,他以后的教育絕對不能跟以前的帝王一樣,而是第一個接受系統科學熏陶的皇帝。而只有當皇帝都開始重視科學的時候,全國上下才能形成一種風氣,摒棄陳舊的八股教條,注重于務實的實用科學技術,中國才有可能真正實現科學發展、技術興國!

幸好載淳還小,跟所有的小孩一樣,對那些文縐縐的之乎者也一點也不感興趣,反倒對我所傳授的理化之數喜歡至極,對他來說,千變萬化的數字游戲自然比枯燥無味的之乎者也來得有意思多了!

教了一個多時辰,得寶進來說李鴻藻已經等在上書房了,我這才讓載淳離開。臨走時他還依依不舍,看來我小心翼翼引導他對數字的興趣效果昭彰。

我目送著載淳走出儲秀宮,這才再度拿起奕譞的奏折。我細細看著,慢慢對弈譞的主張有了個系統的了解,不由微微一笑。

奕訢、奕譞兄弟都不是平常人,以他們的能耐,要是使用得當,何愁不能振興中華?

對于奕譞所奏,我自然是贊同的,但卻不好立刻答復。一來太快答復便顯得我太看重奕譞了,難免引起奕訢的不快;二來也要壓著奕譞一些,免得他爭功心切,再像咸豐朝那樣弄出個朋黨之爭,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第八章

奕譞呈上奏折三天之后,我先與慈安談過,才以皇帝的名義召他們兄弟二人及其福晉進宮賜宴。

大家一起熱熱鬧鬧吃過了飯,皇帝和載澄兩個小家伙就結伴跑了個不見蹤影,慈安帶著佳佳和蓉兒去鐘粹宮說話,我則把奕訢、奕譞兄弟留了下來。

宮女奉上清茶,我笑道:“兩位王爺日理萬機,辛苦了!”

奕譞笑道:“這話你跟六哥說才合適。他才是那個日理萬機的人,我倒是成天優哉游哉,輕松自在!”

奕訢也笑道:“身在其位,就該盡心盡力,老七你也要努力一些才是。”

我忙道:“正是。皇上年幼,國家大事還要仰仗你們兩位,可誰都不許偷懶!”

奕譞抿了口茶,慢悠悠地說:“饒了我吧!要我去處理那些什么洋務、什么皇室宗親的瑣碎事,不如一刀砍了我比較痛快!”

我饒有深意看了他一眼。

雖然把他的折子扣了下來足足三天,可他竟然紋絲不露半點情緒,實在是讓我有點佩服。怪不得奕訢如此忌憚于他!

笑了笑,我終于把話題轉上正軌:“兩位王爺,以你們兩位的意見,若要振興我大清江山,目前最迫不及待的事情是什么?”

我仔細觀察著兩人的表情,居然都沒有露出意外之色,不由有些出乎意料。

兩人都低頭喝著茶,并未急于回答,片刻之后,居然又同時脫口而出:

“洋務!”

“軍事!”

說完之后,不由愕然對視,連我也被他們這不知說默契好還是默契不好的南轅北轍的回答嚇了一跳。

隨即笑開了。

“六哥,軍力才是一個國家的根本,如果打不贏別人,那所謂洋務不過是仰仗洋人鼻息、受人盤剝的工具而已。”奕譞道。

“可是若不發展洋務,國力空虛,拿什么來發展軍力?士兵是要錢來養的,武器是要拿錢來買的!而且若不搞好與洋人們的關系,我們如何才能得到精良武器?”奕訢絲毫不讓。

“兩位王爺果然都是人中之龍,見解精辟!”我笑著打圓場,“依我看來,這兩樣乃是相生相護,缺一不可的。”

他們停下了爭論,轉過頭來看著我,露出深思的表情。

“經濟乃是立國之本。老百姓要能吃飽穿暖才不會起亂子,國家要富足才有余力發展壯大,正如六爺所說,沒有錢,什么也辦不好,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

奕訢聽了,面露喜色,奕譞則有些心有不甘。

“但是,”我突然來了個轉折,“國家富足卻是需要武力的后盾的!沒有足夠強大的武力,無論我們有多少金銀財寶,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裳,圓明園就是個很好的例子!這些年洋人們能夠在我大清國土上耀武揚威,憑借的是什么?不就是他們的洋槍洋炮、強大的武力嗎?而且,所謂弱國無外交,如果不能從軍事上戰勝他們,就不可能在談判桌上挺起腰桿,與他們據理力爭!武力不強,即便是開放通商我大清的商人也會被洋人們肆意盤剝,因為他們底氣不足,根本不敢跟洋人們硬抗!六爺,你主持洋務多年,應該早有體會不是么?”

這下子,換奕訢的臉色暗沉下來,奕譞則面有得色。

奕訢長嘆了口氣,道:“你說的,未嘗沒有道理。但如今的現狀是,國庫空虛、根本無力發展軍事,我就算有心,也只能無力啊!”

奕譞不由詫道:“六哥,國庫的情況真的如此窘迫?”

奕訢點點頭,沉重地說:“自鴉片戰爭以來,我大清的金銀便大量流失海外,咸豐元年之后,太平軍的叛亂又令朝廷開支了不少軍費,再加上近兩年的戰敗賠款,國庫里……真的是沒剩下多少錢了!”

奕譞聽得臉色發白,恨恨地低唾一聲。以他王爺的身份,加上身處宮中,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那是心里真的恨極了!

我卻聽得別扭之極。洋人的話就不說了,可這太平天國的事兒卻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國難當頭中國人還自己打自己,想起來都是個笑話!

“其實倒也不是全無辦法的。”我輕輕說道,輕易引出了兩人驚疑的眼光。

我笑了笑說:“其實把兩位王爺的想法結合起來,一邊發展洋務一邊發展軍事不就行了嗎?誰也沒要求我們必須在一夜之間建立起強大的軍力來啊!”

奕訢深思著,慢慢地說:“這我也不是沒考慮過。不過如今我大清內憂外患,內憂尚未解除,如何能有余力發展軍事?”

我看著他:“六爺,你想過沒有,太平軍不論如何總是我們同宗同種的中國人,何必一定要拼個你死我活,徒讓洋人漁翁得利呢?”

奕訢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可是……他們要推翻我大清江山哪!”

我知道這個話題很危險。

雖然我自己并不在乎所謂的大清江山,但既然身為大清朝的皇太后,就逼使我的立場必須站在清王室這邊,否則就是背叛,別說垂簾聽政了,便是性命怕也難保!這一點我很清楚。

但我別無選擇。

若不能把清政府的精力從“內憂”轉換到“外患”上來,照這么發展下去,必然是中國的國力被越拖越差,清政府徹底淪為列強在中國的代言人!所以,我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無論遇上什么險阻。

“六爺,我問你,大清入關二百余年,為何在康、雍、乾時期都沒有如此大的農民叛亂,偏偏到了我們這里就此起彼伏、殺之不盡了呢?”

“這……”他啞口無言。

“其一,經過二百多年的滿漢融合,滿人與漢人實際上已經不分彼此,我們卻還延續著古舊的揚滿抑漢政策,未免令天下漢人離心。試問,全中國滿人有多少?漢人有多少?若是漢人都起來造反,滿人擋得住嗎?”

我喘了口氣,對兩人震驚的臉色視而不見,繼續說道:“其二,天災人禍、吏治不清,天下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則流民四起、作亂者眾。這兩點,都是我們咎由自取來的,怨不得別人。其三,洋人技術發達,船堅炮利,而我大清則遠遠落在了他們后面,本就羸弱的武力還不得不兩面作戰,結果就是哪邊都討不了好,兩邊皆失利!六爺、七爺,你們認為這樣的情況,還容許存在下去嗎?”

奕訢和奕譞面面相覷,沉默了一會兒,奕譞道:“太后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要安撫太平軍,然后集中力量對付洋人?”

我說了這半天話,也累了,拿起茶碗喝了口茶,聞言笑著點頭道:“七爺聰明!”

“可是,雖然亂軍中有些人確實是因為你所說的原因而造反,但也有人完全是打著推翻大清的主意來的,這些人,就算朝廷去招撫,也無法說得動吧?”

我嘆了口氣。

“六爺所慮極是。但不論如何,我們總要先表現出自己的誠意,降賦稅、清吏治,將滿漢一視同仁,努力讓天下人都吃飽飯,這樣總有些人會迷途知返的。況且如今國難當頭,我相信即使在太平軍中,應當也有遠見卓識之人能夠看到我們內斗的嚴重后果,如果能說服他們跟我們聯手那就更好了,朝廷非但不用再負擔任何不必要的開支,而且還能平白得出更多的軍力來!至于那些負隅頑抗之輩,則萬萬不可姑息,必須以雷霆之勢將他們殲滅,否則時間拖長了,照樣于中國無利!”

奕訢卻未聽出我的話中,將清廷與中國區分開來之意,思忖了一陣道:“太后所言,確實有理。我們不妨一試。”

我稍微松了口氣。說了這么多,總算把奕訢給說動了!

奕譞笑了笑說:“如果能將太平軍處理好,那我們轉圜的余地可就大了!照太后方才所說,我們迫在眉睫要處理的就有三件事。”

我看了他一眼,笑問:“敢問七爺,哪三件事呢?”

奕譞笑道:“太后這是在考我了!三件事里的第一件,便是發展洋務,盡量充實國庫,令國家富足。”

我看了奕訢一眼,點頭道:“不錯。”

奕訢接道:“這第二件,則是發展軍事,提高我國軍力,以便能跟洋人相抗衡!”

奕譞與他對視而笑。

“至于這第三件嘛,”奕訢提了個頭,奕譞則接著說下去道,“就是太后方才反復提到的肅清吏治了!”

看這兩兄弟配合無間的默契,我的眼中不由升起一股濕意。

如今實質掌握大清政權的三人,我、奕訢、奕譞,若能達成一致、默契配合,那離振興國家的日子還會遠嗎?

“沒錯,”我欣然笑著,“這是目前我們必須做的三件事,缺一不可。沒有錢則無法發展軍事,軍力不強則無法保護我們的財富,而吏治不清則無論我們的決策多么正確,也不可能變成現實。三管齊下才能見起色,否則我們還是只有落后挨打的份!”

奕訢點頭贊同道:“確實如此。不過,在此之前,如不能安撫好太平軍,則一切都是枉談。”

奕譞笑道:“這事就交給我吧!反正我在家閑著也是閑著。而且太后和六哥的意思我最清楚,換了個人怕誤了大事。”

我看了看奕訢,他點點頭道:“也好,那就交給你了,切莫讓我和太后失望啊!”他若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

奕譞也別有深意笑道:“必不辱使命!要不要立個軍令狀啊?”

我嗔笑道:“就你貧嘴!不過,七爺,你在折子里寫的想法,很好呢!我們要建立洋槍隊,不是單純購買洋人的兵器那么簡單,還要學他們的戰略,從根兒上了解洋人的軍事力量,才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哦?老七的折子居然還有這樣的見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老七,你有了好東西就想著兩宮太后,可把我給拋在一邊兒了!”奕訢打趣道。

奕譞笑著說:“哪有什么好東西?太后才是謬贊了。我那點兒東西,怕是六哥和太后早就想到了,我說出來不過貽笑大方而已。”

我笑道:“七爺何必謙虛呢?看來七爺對如何發展我大清的軍力很有見解呢!我看等你解決了太平軍的問題以后,這發展軍事的差事就交給你來做了,六爺,你看可好?”

奕訢笑著,看不出他眼中的深淺,道:“就照太后的意思辦吧。”

奕譞神色一振。

我笑了笑,垂下眼簾。

于是,就在今天晚上,我和奕訢、奕譞兩兄弟定下了國家未來的走向,最重要的是,我們三人對于治國的理念至少在最近幾年里統一了起來,那就是盡力平息內亂、重點防備洋人,養精蓄銳、發展軍工、培養人才、肅清吏治。

而我們三人的分工也很明確了。奕訢負責發展洋務和培養人才,奕譞則負責發展軍工,而我主導肅清吏治。

本來我才是主持人才培養的最佳人選,曾經參與時光機開發制造的我對西洋科學技術的了解是這個時代的人拍馬也及不上的。然而我身為太后,歐心妍的身份也是絕對不能暴露的秘密,現階段只好先交給奕訢,看看以后有沒有機會再把這件事的主導權抓過來了!

今晚的會談是我有生以來最累的一次。每一字、每一句都關系著未來中國的前途,不得不慎之又慎、反復斟酌。話說到此處,我已經有些體力不支,正好佳佳她們也從慈安那兒回來了,奕訢和奕譞便起身告辭。

我一夜無眠。

這是我著手開始改造中國的第一步,能否成功對我來說至關重要。以我們三人達成的默契,通過是肯定沒問題的,但如何令朝廷上下團結一致才是事情的關鍵,而這,則是需要慢慢來的,我要走的路,還有很長、很長……

第九章

第二天,奏請對太平軍以“撫”為主、以“剿”為輔的折子就呈了上來,我當即下諭讓群臣共議。由于我和奕訢、奕譞早有默契,而且這本折子也是他們兩人聯名上奏而來,因此不出所料,并未遇到太大的反對抵制便得以通過。

我將此事全權賦予奕譞,他當即出發去辦差了。而我和奕訢則在京里開始對另外幾件事的準備工作。

這天,正在批閱奏章,忽聽太監來傳,說恭親王求見。

“宣吧。”我說。

“喳。”

不久,便見奕訢大步走進來。

“圣母皇太后吉祥。”

“六爺,有什么事么?”我笑著,放下手中的奏折。

“啟稟圣母皇太后,是英、俄、法等國公使為了慶祝皇上登基,特意準備了一個宴會,邀請皇上和皇太后參加。”

我不由笑了:“六爺是不是辦洋務辦糊涂了?皇上和皇太后怎么能夠隨便出宮呢?洋人們的宴會,你代為參加就行了!”

奕訢笑道:“臣也是這么說的,不過洋人們卻要求進宮拜謁皇上和皇太后。”

想了想,我道:“反正都要晉見,干脆來個大的!就以皇家的名義賜他們進宮赴宴吧!不單這幾國,凡在大清派駐公使的國家都請,算是皇家的恩寵,對大臣們也好有個交待。另外,好生籠絡洋人一番,六爺你辦洋務的時候也能方便些。”

他看了看我,笑道:“多謝太后。”

我抿嘴一笑,問:“六爺還有什么事么?”

他卻不說話,只是看了旁邊的人一眼。

我會意,讓他們都退了下去,然后道:“六爺有什么話,但說無妨。”

他見沒有別人在場,神情輕松了許多,說道:“蘭兒,關于我們那天晚上商量的事……”

“有什么不對么?”

“不是不對,而是我覺得有必要給你提個醒兒。你想振興大清,我是絕對贊同的。但大清積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不說其他,單是鴉片這一個東西,就有可能讓我們所有的辛勞都付諸東流。另外,如果開放通商,洋布、洋油進來,我們自己的東西必然會受到沖擊,到時候人人都不買土油買洋油、不買土布買洋布,我們的銀子就會像流水一樣流出去,很多人也會因此失去謀生的能力。”

我想到鴉片這個嚴重的問題,不由倍感頭疼。吸食毒品并不是古人的專利,即便是在現代社會中也是屢禁不止,打擊鴉片光靠政府的力量是不足夠的,只有當人人都形成自主的觀念,抵制鴉片的時候,才能實現真正的禁煙!

這不是一天兩天能辦到的,甚至我懷疑在我有生之年能不能夠完成,但我不能后退,也不愿后退,再艱難,我也要一步一步,掙扎前行!

輕輕搖了搖頭,放下這個沉重的問題,我笑了笑說:“鴉片確實為害甚巨,不過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決的。當年林則徐禁煙,禁是禁了,卻未能達到效果,最后還讓朝廷賠了一大筆銀子。戰敗的原因固然很多,但林則徐的行動也未免太過魯莽。正如一個重癥之人,下猛藥固然有可能治病,更有可能是對那本已孱弱的身體造成無法挽回的破壞,最終要了人命!我們要禁煙,卻不能一蹴而就,這事需要從長計議。至于洋貨對土貨的沖擊,六爺你是力主洋務的人,應當對此有一番見解了吧?”

奕訢帶著一些詫異的眼神看著我,道:“難得你看得這么清楚,那我也就放心多了!我最怕的就是你一心想要復仇,不顧一切亂來。”

我睨了他一眼,嗔道:“我是那種不顧大局的人么?”

他輕輕一笑,走過來攬住我的肩,賠了個不是:“好好好,算我失言,我說錯話了,好嗎?你大人大量,原諒我吧!”

我低嘆了口氣,偎在他懷里,道:“六爺,我真的很想重振大清,在這世上做一番事業出來。如今,能夠幫我的就只有你了,你可一定不要離開我啊!”

他輕笑著,抱住我:“我不已經在做了嗎?你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甚至屈居在議政王的位子上也無所謂啊!”

我心頭微微一凜,抹開一縷笑容,嬌聲道:“你怎么還說那事兒啊!我不是已經補償你了么?”

“可是,我真正想要的補償,不是這個!你知道的不是么?”他凝視著我。

我的心突然狂跳起來,竟然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他卻幾乎強行地,抬起我的頭,凝視著我:“在從承德回來的路上,你和老七……你們發生什么了?”

我嚇了一跳,急忙否認:“沒……沒發生什么啊!你……你怎么會這么想?”

“因為我看得出來,老七,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樣了!”

我定了定神,輕輕笑了笑,說:“我們什么也沒發生啊!只不過,因為朝夕相處,彼此之間不再那么隔閡,這也是很正常的,就不知道你在吃什么飛醋!”

他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起來:“蘭兒……我真的覺得,這個世上根本沒有能拴住你的男人!從一開始我和四哥就被你耍得團團轉,如今又加上個老七。而且,自從四哥去了以后,你是一天比一天厲害,厲害到……連我都覺得有些可怕了!”

因為形成了威脅,所以要狠心鏟去嗎?

我心中一痛。

向往平凡的生活,渴望成為一個普通的婦人,有愛我的丈夫、有可愛的小孩,不用大富大貴、無需權勢齊天,只要能夠一家人團團圓圓在一起,便是天大的福分!這才是我真正的渴望。可惜,這份簡單的幸福,卻是我永遠無法實現的夢想!

我已經走上了現在這條路,既然開始了就無法停下、不能停下,我只能不停向前走,放棄身為女人的一切,用一生的血肉,為未來的中國劈荊斬棘!

潸然淚下,他的臉在我眼前逐漸模糊。

“如果……你不是六爺,我也不是太后……”一切是否都會不同?

我的喃喃自語在他臉上形成無法言喻的痛苦,輕柔的吻落在我臉上,吻去我的淚珠,吻上我的唇、我的心。

“蘭兒……蘭兒……”

他呢喃著我的名,纏眷相擁,卻終究說不出那幾個字——

“嫁給我吧!”

他有他的不可棄,我有我的無法拋,無論身份的更迭,命中注定我們有緣無份!

深沉的痛楚最終凝結為一聲嘆息,他放開了我。

身上驟然傳來一陣涼意,我下意識地抱住雙臂。他急忙又把我抱進懷中,隨即自己也是一愣。

苦笑,是對此時心情最好的詮釋了。

他長嘆一聲:“蘭兒,我該拿你怎么辦?怕是這輩子,都放不開你了啊……”

我抬頭,看著他:“不離不棄?”

他渾身一震,看向我。

“……不離不棄!”

我笑了,帶著淚花,向他伸出手。

他珍而重之,牢牢握住。

我滿足地舒一口氣,安心地伏在他胸前。

多希望時光就停滯在這一刻,沒有什么勾心斗角,沒有什么國仇家恨,只有安詳,只有寧靜。

然而老天爺從不遂人愿,未幾,便聽到安德海在外面說:“太后,皇上來了。”

我這才驚覺已經到了給載淳上課的時間,只好依依不舍推開了奕訢,看著他,歉然一笑。

他大度地笑笑,道:“如果太后沒有別的吩咐,臣就先告退了。”

我點了點頭。

* ** *

吃完晚飯,我來到鐘粹宮,把各國大使設宴邀請皇室赴宴和我反邀請他們進宮赴宴的事情跟慈安說了,她聽完皺起了眉頭。

“洋人們也太不知規矩了,他們什么身份?憑什么邀請皇帝和我們?”

“姐姐,聽說外國的皇室可不如咱們國家威嚴,臣子是可以向皇帝發出邀請的。洋人們不知道咱們的規矩,也是情有可原。”我笑了笑說,“我已經跟六爺說了,由他代表我們參加,改日再在宮中設宴,賞賜給那些洋人們。畢竟他們在皇帝登基、咱們垂簾聽政的事上,沒做什么阻撓。”

自從有外交開始,一國想要與別國交往,前提便是其政府得到別國的承認。而且在目前的形勢下,兩宮垂簾是有必要得到洋人們的支持的,因此奕訢為此做了大量的工作。而洋人們也認為由女人和小孩組成的政府比較好控制,所以雙方是一拍即合。為了表示大清朝廷對他們的“感謝”,做做樣子也是應該的。

我暗自冷冷一笑。今日且先穩住他們,待日后慢慢來收拾!

慈安聽了,眉頭稍解,但仍有些不情不愿:“外洋蠻子,招待他們進宮是不是有些榮寵太過了?況且我聽說他們都還停留在茹毛飲血的階段,咱們怎么招待他們啊?”

我聽了不由有些啼笑皆非。

從慈安身上便可看出清皇室乃至整個大清朝廷的閉目塞聽。明明西洋技術此時已經超越東方技術,還盲目停留在所謂“天朝上國”的幻夢中,稱洋人們“蠻子”。殊不知在他們眼中,中國人才是可以任人魚肉的奴隸!

至于所謂“茹毛飲血”,只不過外國人喜歡吃生食而已,說不上健康美食,各自的飲食習慣不同,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中國一天不睜開眼睛看世界,就一天不能振興起來!

我勉強笑了笑,說:“正因為洋人們野蠻不懂禮數,我們才正好讓他們瞧瞧真正的禮儀之邦是什么樣子,宣傳圣人教化,也好教他們只些分寸,別老是干那強梁之舉。”說得我自己也惡心不已,急忙打住,“至于飲食,在咱們中國的地盤上就要聽咱們的,自然是給什么吃什么了!”

慈安嘆了口氣,道:“妹妹的苦心,我也是知道的。如今洋人勢大,不好得罪他們,就這樣吧!只是我聽說洋人們習慣男男女女坐在一起吃飯,自古以來男女有別,這規矩可不能亂了!”

我笑道:“這是自然。”

慈安又道:“洋人們狼子野心,這宴席上的安全也要注意才行。”

我點點頭:“這個交給榮祿,應該沒問題的。”至少我不相信他們會蠢到以一國大使的身份來做刺客。

慈安疲憊地揉了揉額角,道:“那就這樣吧。這事兒妹妹和六爺多費心,我是不懂的,交給你們了。”

我笑道:“姐姐放心,有六爺在,必定會辦得妥妥當當的。”

她點了點頭。

第十章

招待各國公使的宴會擺在了長春宮,由恭親王領頭,皇室宗親大臣相陪;公使夫人們招待在了御花園,主人是我和慈安。

這些洋夫人們都是見過世面的,而且想必事前恭親王也專門派人向他們講授過宮中禮儀,所以倒沒有什么失禮的舉動做出來。但骨子里畢竟是小瞧中國的,所以在彼此的對話之間,不用向著太后之時,就聊開了這美輪美奐的花園、華麗的器具和精美的餐點。

因為彼此之間都用西班牙語、英語等交談,以為我們聽不懂,她們便多了幾分放肆,加上對中國的輕蔑,竟然當著我的面說起了如何巧取豪奪中國的財物,甚至恬不知恥比拼起了自己家中那些從圓明園奪得的珍寶。

通譯完全不敢照直翻譯她們的言辭,偏偏慈安又好奇,不住問起她們說了什么,直把通譯急得大汗淋漓,滿口胡言亂語,盡說些奉迎阿諛之辭應付。

誰都沒料到我原是聽得懂的,自是把我氣了個發昏十三章。恨得咬牙切齒還要裝出一幅受蒙蔽的糊涂樣,我終于無法忍受,找了個借口說身體不舒服便中途退場了。

恨恨地向著儲秀宮疾步而行,我把從小看到的、聽到的臟話全都拿出來,低聲詛咒著把他們的祖宗十八代都好好“問候”了一番。

走得太急,宮門前差點跟一隊人撞個正著。我火氣上沖,張口就斥道:“你們干什么吃的?走這么快趕著去投胎啊?”

那隊人見差點沖撞了太后,嚇得齊刷刷跪了一地,匍匐著不敢出聲。

為首之人跪叩道:“臣該死!臣無意沖撞太后,還請太后恕罪!”

我聽得這個聲音熟悉,再一細看,竟然是榮祿,當下倒也不好再發作。

奕譞參與軍機,去了上海辦太平軍的事,這禁衛統領就由榮祿頂上。我看著他,按捺下滿心的浮躁,問道:“榮大人,這么急急忙忙的,去哪兒啊?”

榮祿道:“啟稟太后,是七王爺從上海運了些東西來,送給太后。臣正準備給太后過目。”

我一聽是奕譞從上海送來的東西,不由有些好奇,當下道:“打開來看看。”

榮祿急忙應了一聲,回頭喝道:“把箱子打開!”

下面的人急忙照辦。

我走過去看,無非是些洋人做的小玩意兒,無聊時打發時間的東西。雖然在我眼里都是些很粗糙的制品,跟未來的精巧器具根本沒法比,但畢竟比開眼閉眼都看見的中國古董新奇了許多。再加上難得奕譞在上海那么遠的地方還能記掛著我,心中頓時涌起一股暖意,氣也消了不少,微微一笑。

“都抬進去吧!”我說道。

進了屋,宮女太監們忙著收拾這些禮物,我隨手拿起一兩個把玩著,卻見安德海從外面進來,道:“太后,六爺來了。”

我吃了一驚,他來干什么?

急忙走出明殿,只見奕訢已經等在那里,見到我急忙請安:“太后吉祥。”

“六爺請起。”我抬了抬手,“六爺怎么來了?出什么事了么?”

他站起來,仔細打量著我,說:“臣聽說太后中途離席,而且神色憤慨,便急忙過來瞧瞧究竟出了什么事兒。太后有哪里不愉快的么?”

我松了口氣,還以為他那邊宴會上洋人搞出什么事來了呢!于是笑道:“沒什么,只是有些不舒服。不過現在已經好了。”

他走近我,仍然不放心地觀察著:“真的沒事了?不舒服的話有沒有找太醫?”

我笑著說:“有點頭暈,何必勞煩太醫?而且如今也沒事了,你不必太緊張。”

他聽我這么說,才吁了口氣,注意到我手中的玩偶。方才急急忙忙出來,匆忙之間忘了放下來。

“這是什么?”

“哦,這是七爺從上海運來的,一些西洋的小玩意兒,逗著人開心的。”

他扯了扯嘴角,一語雙關道:“他倒是有心!”

我裝作沒看見他的表情,問道:“對了,七爺在上海的進展如何了啊?”

他答道:“洋槍隊的事情倒還順利,只是太平軍方面碰到些麻煩。主要是他們剛剛攻破我們的江南大營,挾著戰勝的余威熾高氣昂,根本不把朝廷的宣召當一回事。”

我不禁面色一沉。

太平天國已經“定都”南京,洪秀全實際上已經成為割據一方的軍閥,在自己的地盤上就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只有人家聽他的,他用不著受任何人制約。如今卻要他向清王朝俯首稱臣,受中央皇帝的控制,這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任務!我早已知道這點,所以原本是把希望放在陳玉成和李秀成身上的。如果奕譞可以在這兩人身上下功夫,爭取到他們停止內戰、聯合對外,則清軍就可大批從江浙戰線上撤下來,投入新式軍隊的編練和對外戰爭中。

如今這個計劃顯然是受到了挫折,眼看新年將至,歷史上太平天國第二次進攻上海即將發生,我該怎么辦呢?

奕訢看著我,道:“太后,臣始終覺得,太平軍不除不行!洋人要的不過是我國錢糧財物,他們要的卻是我大清江山哪!為了祖宗社稷,絕不能姑息養奸!”

我心頭一凜,看了他一眼,頓時把握到事情的關鍵。

對我來說,雖是大清皇帝的母親,但只要中國能富強,誰來坐這個江山、或者說哪些人來掌握政權都是無所謂的。但奕訢他們則不同。他們是正統的皇室出身,從小所受的教育就是要延續滿人統治,他們是絕對不會愿意將清王朝的江山讓給別人來主宰的!因此在對付洋人的事情上還好說,我們可以一致對外,但在對待太平天國的態度上,我跟他們則有著截然不同的觀點。我可以為了國內的政治穩定而做出最大限度的讓步,甚至犧牲清王朝的利益,他們卻不行!

看來讓奕譞來處理這件事情,始終有些不合適啊!

或許,我該親自走一趟才對!

沒有人比我更能全面把握這個時代的脈絡,很多事情我必須站出來說話,否則很難有人能理解我的主張和真正目的,或者就算最后能達到我預想的目標也必須繞上好幾個大圈,浪費時間、浪費精力。而時間,是我最消耗不起的東西!

我笑了笑道:“這事,我們不是已經說好的?能成最好,不能成也有對付的方法,七爺在那邊,他會處理的。對了,宴會不是還沒結束嗎?六爺出來太久可不好,早些回去吧!”

他似笑非笑,看著我說:“怎么,這么快就趕我走?”

我輕嗔了一下,這人怎么這么愛記仇?于是對香兒說道:“去,把我床頭的音樂盒拿來!”

她抿嘴偷笑著,走進了西間,一會兒走出來,手里拿著的正是奕訢送我的音樂盒。

我接過來,遞給奕訢:“喏,這是你送我的東西,我都帶在身邊兒呢!”

他眉開眼笑,道:“我錯怪你了。”

我白他一眼:“滿意了吧?可以出去了吧?”

他嘻笑著,上前兩步,竟學起那西洋禮儀,執起我的手,輕輕一吻:“那臣就告退了!”

我嚇了一跳,跟著一屋子人目瞪口呆,看著他走出去了,不由啼笑皆非。

眼見天色還早,我就在榻上歪了一會兒。正朦朧間,聽到有些嘈雜的聲音,香兒在我耳邊道:“太后,母后皇太后來了。”

我急忙睜開眼睛,坐起來整整衣服,慈安已經進來了。

“姐姐來了。”我笑著說,就要站起來。

“快別動了!”她急忙制止我,“見你不舒服,我好不容易等宴會散了,就過來看看你。怎么樣?叫了太醫嗎?開了藥沒有?”

我笑了笑說:“多謝姐姐關心,我這是小毛病,不礙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倒是勞煩姐姐一個人獨撐大局,我真是心里不安哪!”

慈安笑道:“你這是什么話?咱們姐妹之間也用得著這么客套嗎?再說了,平日里都是你在獨撐大局,我在一邊樂得偷閑,卻沒想到會累壞了妹妹,這是我的不是。”

我警覺起來,難不成她竟然要干預朝政、跟我分權了嗎?

于是笑了笑說:“為姐姐分憂解難,本就是我分內的事,再說有六爺他們幫襯著,也費不了多少事的。”

她笑了笑沒有說話,過一會兒突然道:“方才六爺來過了?”

我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道:“是的。聽說我中途離席,他怕有事端發生,所以過來看看。不過這會兒已經回去了。”

她點了點頭,道:“六爺細心,真是難得。”她忽然掃視了周圍一圈,道,“你們都出去。”

“是。”

太監宮女們于是都走了出去。

我很少見她如此,隱隱感覺應該是同奕訢有關,便靜靜地等待下文。

她拉著我的手,輕聲道:“妹妹,咱們姐妹同心,有些話我就不怕跟你說,也不能不提醒一下你。”

我點點頭道:“姐姐有何教誨?但說無妨。”

她笑道:“說不上什么教誨,只是……妹妹,你跟六爺……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六爺?太近了?”我故作茫然,看著她。

“沒錯。妹妹,我也知道,如今大清的江山是你們在撐著,必然有些國家大事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單獨接見在所難免。可畢竟男女有別,你們又是叔嫂的關系,次數多了,難免惹人非議。再說六爺跟洋人們接觸得多,多多少少受了他們的影響,有時候的舉動便不是那么合適了,妹妹,你該要好好勸勸他才是!”

我心頭冷笑,這是在警告我來著呢!不論如何,叔嫂通奸總是個極大的罪名,如果我有什么地方敢對不起她,她便可將這事抖露出去,讓我跟奕訢身敗名裂,也可以讓她獨掌大權。不過她倒是說漏了一點,我跟奕譞也有些不清不楚的關系呢,不知她若知道了這點,還會不會來對我說這些?

我笑了笑說:“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我跟六王爺之間光明正大,從未有過什么茍且齷齪,正所謂身正不怕影斜,怕誰來說?至于六王爺的舉止……他今兒個是喝醉了,我也覺得不是很妥當呢,回頭還請姐姐好好訓誡他一番才是!”

她聽了,有些心虛地笑笑,掩飾道:“妹妹別誤會,我不是說你跟六爺就真的有什么錯處,只是有時候我們自己覺得坦坦蕩蕩的事情,別人卻不這么想。說三道四的人多了,便是你渾身是嘴怕也說不清楚,妹妹可別忘了,‘三人成虎’的典故啊!”

“多謝姐姐提醒,我記下了!”我恭順道。

她于是松了口氣,道:“如此就好。至于六爺今兒個的事……妹妹,還是你去說吧,反正我是太后、你也是太后,誰說都一樣的。你跟六爺接觸多,跟他提提就是,也不用說太多,六爺也是個明白人,會有分寸的。”

既然覺得他“會有分寸”,又特意到我這兒來說什么?我再次冷笑。她怕是早已察覺我跟奕訢的事了吧?皇宮里人多嘴雜,這種事情遲早紙包不住火,我早有準備。她來跟我說這番話,無非就是表示她已知情,只是隱忍未發,借此警告我不能將她一腳踢開,否則她會有辦法對付我而已。

我想了想,道:“姐姐說的是,有機會我會跟六爺說說。”

她滿意地笑笑,站了起來:“好了,我也不耽擱你休息,先走了。你可要保重身體啊!皇上還沒長大成人,我又不懂國事,大清朝可少不了你呢!”

我也笑著站起來,說:“姐姐真是太抬舉我了!對于國政,我知道的也不多,好在有忠心耿耿的六爺、七爺和一眾大臣們扶持著,否則這國家還不知道亂成什么樣子了呢!”

她嘆了口氣道:“妹妹,這國家大事,怎么說你也比我懂得多,所以也只能靠你和幾位王爺撐著!只有一點你要記住,這大清的江山,可萬萬不能丟在我們手上啊!”

這幾句話倒是說得情真意切,我緩緩點了點頭,道:“我知道的,姐姐,你就放心吧!”

她重重地握了一下我的手,便轉身離去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深深嘆了口氣。

第十一章

十二月里,江浙一帶形勢重又嚴峻。太平軍李秀成部自江西入浙攻克杭州后,于十二月八日又由杭州北上,分上中下三軍,五路進攻上海。李秀成傳檄松滬,指出:“東南與圖附近歸我版籍,而惟有上海……此乃我必收之地,而固蘇州之屏藩……”李秀成采取東西包抄的戰略,圍困上海使之成為死地,一時之間,上海告急。

奕訢立即要求我把奕譞召回來,以一個王爺之尊留在那里未免太過兇險。我卻駁回了他的意見,一來歷史上太平軍這次攻打上海并未成功,二來如果奕譞連個上海也保不住,以后如何去抵抗武器先進的洋人?

不久,消息傳來,前蘇州知府吳云聯合太平軍中徐少蘧、費元秀、李文炳、熊萬荃、錢桂仁等準備叛亂,可惜為李秀成察覺,星夜趕往蘇州予以鎮壓,最終未能成功。但亦因此李秀成無法在上海前線指揮,給予清軍可乘之機。

拿著這份戰報,我知道,不能再拖了!

再拖下去,會給洋人們插手中國內戰的機會和借口,而一旦與洋人聯手,那無論結果怎樣,清政府將永遠無法擺脫列強的影響。

必須得自己走一趟了!我暗下決心。

而隨著內戰隆隆的炮聲,新的一年來到了!

時間來到了同治元年。

因為咸豐皇帝死了還不到半年,我也不愿因此多開銷國庫銀兩,因此這個新年過得相當簡單。過完年后,我便打算輕裝前往江南。

話一說出,當場就把奕訢嚇了一跳。

“不行!我絕對不讓你去!”他斬釘截鐵地說,“江南太平軍太過猖狂,你以太后之尊,怎么可以孤身涉險?有什么事要做,吩咐他們去做就行了,何必自己跑一趟?”

“底下人辦事,總是隔了好幾個環節。碰上個不能體會上意的,整個事情就成不了。而且像招撫太平軍這樣的事情,前線的人官職小了,沒有臨機決斷的權力,十有八九會誤事,所以我要親自去一趟才能放心。”我堅持道。

“老七不是已經在那里辦這件事了嗎?難道你不放心他?”他盡力勸說。

“我不是說上海,我也不準備去那里,”微微一笑,爭取李秀成的時機還沒有到來,“我要去的地方是廬州。”

“廬州?”他驚訝地反問。

“對,廬州。”我的目標是陳玉成。

看見我的堅持,他嘆了口氣:“你有什么吩咐,告訴我,我去。”

“不行,我一定要親自去!而且你主持著整個大清的政務,你走了,誰來做?”我不許。

他有些惱怒了:“有什么是你必須要親自去做的?總之你哪兒也不準去,給我乖乖留在京城里!”

我不禁沉下了臉:“恭親王,注意你的態度!你這是對太后說話的樣子嗎?!”

他猛地走上前,攥住我的胳膊,怒道:“我不是在對圣母皇太后說話!我這是在對蘭兒說話!”

我愣住了,感受著他手心的灼熱,漸漸地,軟化下來。

“你呀……前兩天東邊兒的才來警告我,要我不要跟你走得太近,還說你的舉動越來越過火呢!你這不是授人把柄么?”我看著他的手,輕輕說道。

他撇了撇嘴,毫不在意地說:“誰會說我?我怕誰說?如今我是議政王,你是太后,誰敢說咱們?”

“東邊兒的敢啊!她手上還捏著先皇授她可以處決我的密詔呢!”我頓了一下,“況且,你不要忘了,大清開國初年,多爾袞是如何的權勢滔天,即便他生前睥睨天下,死后又如何呢?”

他一震,看向我:“你會那樣對我么,蘭兒?”

看著他有些尖銳的眼神,我笑著安撫道:“我自然不會,可難保別人不會。六爺,其實只要咱們自己不落人把柄,誰也無法對我們怎么樣,對么?”

他嘆了口氣,抱住我:“可……要我面對著你卻不能碰你,那是多么痛苦的事!”

我也是輕輕一嘆,回抱著他,無言,只能把話題扯回來:“放心吧,我又不是一個人去!我準備帶上榮祿、小安子、香兒,還有禁軍精銳前后便衣保護,再加上那邊沒有人知道我是太后,不會有事的。”

他輕輕放開我,無奈地說:“總之,你是一定要去了?”

“嗯。”我點點頭,“能否招降陳玉成,對我很重要!只有從他身上打開缺口,我們才能順利招撫太平軍。”

如果沒有意外,陳玉成困守廬州,會在今年三月被俘身亡,所以相對李秀成的節節勝利來說,身陷險境的他更加容易下手。

我也不能等到抓到他以后才來招降,因為以他的性格判斷,如果身為戰俘,那是十有八九會“慷慨赴死”來保全“忠義”的。

一旦失去這個機會,我就不得不再跟太平軍耗上兩年——兩年哪!兩年時間我能做多少事情?!

他長長嘆了口氣,只好說道:“好吧,既然你執意要去……不過一定要多帶侍衛,而且一旦發現情況不對就要立刻回來,絕對不許勉強冒險!”

他急切而固執地注視著我,尋求著我的保證。我心頭一暖,在他唇上輕輕一吻。

“放心吧,我答應你!”

他緊緊抱住我,喃喃的聲音中竟有些哽咽:“蘭兒……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嗯。”

*** *

我輕衣簡從,僅以一輛馬車離開了北京。身邊跟隨著三人,安德海、香兒和榮祿,安德海與榮祿互為車駕,香兒與我坐在車中。前后各有數十名禁衛高手隨行保護,化裝成商人、行腳僧人、販夫走卒……等等,不一而足。

我們一行人曉行夜宿,終于在半個月后來至廬州城外,此時已是人困馬乏,尤其安德海和香兒,長期穩居深宮,何曾試過如此長途跋涉?早已是疲累不堪,住進客棧便不想動了。

我也累,卻不敢歇著。如今形勢千鈞一發,我是分秒必爭,當下便命榮祿立刻帶人進城,伺機而動。

此時雖然廬州全副武裝準備大戰中,但仍密而不封,雖然諸多檢查,卻并不禁止一般人出入城門。榮祿等人藝高膽大,不帶兵刃,終順利混進城去。

晚上傳來消息,他們已經成功跟先一步潛入城內的細作拉上關系,并即將行動與陳玉成接觸。我不由心內忐忑起來。

不論嘴上說得如何氣壯山河,我終究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對陳玉成的了解也僅限于以前讀過的史學家的分析,究竟他是否是人們口中所說的那種人,其實我一點把握也沒有。況且此刻我們畢竟是敵對陣營的人,一念之差,我就有可能喪命于此!

于是我在惴惴不安中度過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清晨,榮祿回來復命,說已經取得了與陳玉成的聯系。又過了一天,太平軍處傳來消息,陳玉成接受談判的要求,卻要我們進城去。

我思慮再三,終究決定拒絕。

城里是太平軍的天下,在還未了解他們高層的真正意圖之前,任何不必要的冒險都是沒有意義的。我雖然急于和談,卻也沒打算枉自送了性命。

一番討價還價,最后雙方協定在三河與金牛兩鎮之間一處村落會面。考慮到談判初始陳玉成應該不會參加,那我也不必親自出馬,免得被人小看。于是將談判初期的任務交給了榮祿。

榮祿不敢推諉,只是有些猶豫:“太后……有些事情實在太過重大,奴才不敢擅專的……”

“那就拖著,回來稟報我知道再說。但千萬不可因此鬧僵!”

“奴才知道。”

第十二章

果然不出我所料,剛開始,陳玉成并未親自出馬,只是派出了親信殷變卿為談判代表。會談的場面算不上和諧,但榮祿按照我的吩咐提出談判條款,就如一顆炮彈,當時就把殷變卿等人炸懵了。

第一,太平天國向清政府稱臣。

第二,清政府承認洪秀全及太平天國大小官員的職位。

第三,太平軍無須解散、無須撤離現領地,但須聽從朝廷調遣,配合清軍各項作戰。

這樣一來,等于就在清王朝中建立了一個國中國,太平軍除了名義上歸屬清廷以外,不會有任何改變,而長期以來與清廷的戰爭也將結束。

這對于陳玉成甚至整個太平天國來說都是一個太大的誘惑,而對清軍來說則是最大限度的讓步。要知道太平天國自天京變亂以來就一直走下坡路,看似來勢洶洶,實際上卻已經是強弩之末。而此時清軍在曾國藩等漢臣的領導下,編練新軍、使用新式武器,再加上洋人的從旁協助,聲勢日盛,聰明如陳玉成等人,不會看不出雙方勢力的此消彼長。在這個時候我竟然提出這樣優厚的談判條件,怎不讓他們吃驚得話都不會說了?

“奴才把太后的意思一說出來,那殷變卿整個人都傻了,臉色就跟他的名字一樣,變得青綠一片呢!”榮祿在我跟前回著話,報告談判的經過,添油加醋、繪聲繪色,說得我和安德海、香兒都忍不住成了掩口葫蘆。

“太后,依奴才看,這些逆賊這回可是撿了天大的便宜了!要是奴才,就該千恩萬謝,俯首叩地恭領天恩才對!”安德海諂媚著說。

我微微一笑:“如今正是我大清日盛、太平軍式微之時,我們提出如此誘人的條件,以陳玉成的能耐肯定不會輕易應允,他怕其中有詐!而且,如果他真的像那些朝廷大臣一般俯首貼耳,我倒是要失望了!”

我是絕對不希望磨去太平軍的進取心的。抵抗洋人、復興中華需要給已經腐朽的清王朝注入新血,而如果注入的是跟原來大同小異的壞血,那還有什么意義?

至于基本上保持著獨立性的太平天國和清王朝之間誰會笑到最后,那就要看時間的證明了。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清王朝要變,有以奕訢為首的洋務派,太平天國也要變,有以洪仁玕為首的變革派,但究竟誰會變得更好、最終取得全中國的統治權呢?

有競爭才會有成長,如果能令太平天國和清王朝形成有效的競爭態勢,那么誰更開放、誰更進步,誰就能占據有利地位,固然,這樣有可能形成惡性競爭,但誰也無法否定也許會因此給中國帶來翻天覆地的新變化!

真是令人期待的競賽不是么?

隱藏起真正的心思,我淡淡地說,“你們都出去吧,我想歇會兒。”

榮祿三人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我剛想上床躺會兒,卻見剛剛出去的榮祿推門復入,臉色緊張而復雜。

“怎么回事?”我心頭一緊,難道出了紕漏?

“回稟太后,賊首陳玉成來了!”他低聲道。

“什么?!”我失態地站起來。

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么快就引出了陳玉成,究竟是榮祿事機不密,還是我們中間出了內奸?

但現在最緊要的問題不是追究這個,而是陳玉成他來干什么?繼續談判?還是來抓人的?

此處離廬州城太近,萬一被他知道我在這里,而又無心和談的話,我的處境可就危險了!

“他是怎么來的?帶了多少兵馬?”我問。

榮祿答道:“他換了便裝,身邊只帶了十余衛兵。我已經派人四周看過了,確定沒有隱藏的人馬。”

聽了這個回答,我心下稍定。

踱了兩步,我吩咐道:“你去,問他來干什么?授你臨機決斷之權,如有異樣,可全權指揮行事!”

他面色肅然,沉聲道:“奴才遵旨!不過,還請太后做好隨時撤離的準備,萬一有事,奴才定當拼死護送太后殺出重圍。”

我定了定神,笑著安慰道:“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什么拼死護送的,事情還沒糟糕到那一步。陳玉成若是真的有心要抓我們,派大隊人馬前來就是,何必自己換裝又親自出馬那么麻煩?”

榮祿一愣,看了看我道:“太后英明,奴才拍馬也難及!奴才這就去見他,試探一下他的來意。”

我點了點頭,道:“你去吧。記住,以和為貴!”

“是。”

他轉身出去了。

我在房里坐立不安,于是一咬牙,推門走了出去。

來到走廊上,立即發現隨行的禁軍正嚴密監視著四周,見我出來,不禁大為緊張。

我向他們做了個手勢,問起榮祿的位置,有人狀作不經意地走過來,默默為我在前帶路。

我跟著他來到一間廂房,那人示意我可以進去,我便推門而入。進去之后并沒有人,卻有聲音從隔壁傳來,于是我靠過去,隔著墻壁,正好聽到他們的談話。

“閣下真是厲害,居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找上門來,榮某佩服!”榮祿的聲音說道。

一個清亮悅耳的男聲隨即笑道:“哪里哪里,怎比得上榮統領只身深入虎穴的膽識謀略呢?”

“哈哈,閣下來此,想必不是特意跟榮某客套來的吧?不知有何貴干?”

“在下已經聽殷丞相說過貴方的談判條件,十分優厚,在下甚感奇怪,為何貴方會在明顯占優的情況下提出如此損己利人的條款呢?”

我只聽到這里便已經心生佩服,這陳玉成毫不諱言自身所處困境,這種自爆其短反而增加了別人對他的信心,相信他一定能克服困境,帶領太平軍走出危局。

同時也心叫不好。對太平軍的整體策略只有我、奕訢和奕譞知道,事先并未說與榮祿知曉,他也還不夠資格參與到這種決定中國未來發展走向的謀劃中去。如今陳玉成這么問他,他肯定是答不出來的。

果然榮祿頓了一下,才勉強說道:“這個……當今皇上仁慈,不愿多造殺孽……”

陳玉成打斷他的話,哈哈笑道:“榮統領,這種千篇一律的敷衍話就不用多說了吧!在下大膽猜想,你身后還有人吧?何不請他出來,我們再來詳談?”

我心頭一震,沒想到竟然被他拆穿了!

只聽榮祿怒道:“閣下未免太失禮了!本官便是此次和談的全權代表,怎么可能還有別人?!”

陳玉成卻慢條斯理道:“榮統領,恕在下說句真正失禮的話,這么厚待太平軍的條款,這么大的賭注,不是你能夠拿得了主意的!若不是你身后有人指使,那便是這場談判不過是你們清廷的一場騙局,我們也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況且,以你堂堂禁軍統領、京畿重臣的身份,似乎并不是主持和談的合適人選吧?應該說,你是護送著真正的使節前來的不是么?而這個使節,居然能勞動禁軍統領來護送,必定不是個簡單人物,說不定,是個皇族中人也未可知啊!”

我聽得心中劇震,這才發現自己仍然是小看了陳玉成。他竟然能通過蛛絲馬跡,層層推理得出個八九不離十的答案,這份能耐,難怪令曾國藩這樣的梟雄也束手無策!

當下更堅定了招攬他的決心,若是招攬不成,則必須毀去,否則留著他跟清軍作對,國內怕是沒有個三五年穩定不下來,那個時候列強早把中國給瓜分了!

我不再偷聽,推開門走出去,彎過一道走廊,便看見幾個禁軍和太平軍分別把守住了房門,不讓任何人隨便接近。

深深吸了口氣,我緩緩向前走去,走到房門口,禁軍自然是不敢攔我的。太平軍本作勢欲動,卻看見禁軍對我畢恭畢敬,當下一愣,也不動作了。

剛要推開房門,便聽里面陳玉成道:“既然貴方連真正的主使人都不肯露面,那只能說明你們根本沒有和談的誠意,那此事就此作罷,休要再提!請盡快離開此處,否則別怪在下不講道理,斬殺來使了!告辭!”

踢開凳子的聲音響起,隨即是雜沓的腳步聲。榮祿急忙說道:“閣下請留步!”

我一把推開門,邁步進去的同時笑道:“英王殿下,何必著急呢?有話好好說!”

見我推門進去,陳玉成的人立刻拔出兵刃,戒備以對。然而看到不過是個女人時,頓時都愣住了,不知所以。

榮祿等人卻是嚇了一大跳,臉色都變了,看著我,不知該不該跪拜。如果一跪拜,那我的身份可就曝光了!

我終于見到了聞名已久的陳玉成。只見他不過二十出頭,面如冠玉、唇似涂丹,劍眉高挑入鬢,挺直的鼻梁、秀氣的臉型,果然如史書記載,十足十的美男子一個!尤其是他的眼睛,如夜空般漆黑,眼波深處,仿佛有著無窮的奧妙,讓人忍不住想要前去探索、去發掘,去沉醉在那幽深的世界里!

這樣的男人,絕對是女人們心目中的完美化身,夢中情人的標準版本!

他的身材并不算高,只比我高出半個頭,然而身材挺拔勻稱,再加上身為杰出領袖的從容大度,和指揮著千軍萬馬、強虜灰飛煙滅的百戰雄風,形成一派從容淡定的儒將風范,便是三國周郎復生,也不過如此了吧?

我細細打量著他,他也細細打量著我,眼波在我和榮祿間,來回流轉。

我微微一笑,往里走去,徑自走上上座,坐下說道:“容大人,還不快請英王殿下入座?”

陳玉成似乎這才注意到我對他稱呼上的變化,神色微變。要知道“英王”乃是洪秀全對他的封賞,在清軍,沒有人承認這個稱呼,更沒有人敢這樣來稱呼他,便是地位高至榮祿也不敢,那可是等同于“反叛”的大罪啊!

榮祿陰沉了臉,卻不敢違抗,只好用仿佛從石頭縫里擠出來的聲音說道:“英……王殿下,請坐。”

陳玉成卻不動彈,只是仍舊注視著我,探究而又帶些戒備地問:“你是誰?”

“大膽!”榮祿再也忍不住了,大喝一聲道,“見到圣母皇太后還不下跪?!”

“圣母皇太后?!”任是陳玉成再好的鎮定功夫此時也不由得臉色大變,“你就是皇太后?!”

“如假包換!”我打了個趣,是為了緩解他們的緊張情緒,也是為了緩解方才劍拔弩張的氣氛,“英王殿下,你說榮祿背后有人,確實沒錯。這次和談就是哀家讓他去辦的。不知這個答案英王殿下可滿意?”

陳玉成不愧是大將之才,一番驚愕過后很快便回過神來,深深吸了口氣,道:“在下確實沒想到,方才還稱贊榮統領膽子大,想不到皇太后的膽子也不小!”

我輕輕笑了笑:“英王殿下,既然哀家已經來了,那么這和談,是不是可以繼續展開了呢?”

陳玉成深深地注視著我,慢慢點了點頭道:“當然可以。”

我一伸手:“殿下請坐。”

陳玉成等人于是又都坐下,只是此時房中的氣氛跟剛才截然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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