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清玉。你給我站住。”一個女人拿著掃把在后面追趕。我拼命地朝前面跑,沒有注意到前面的池塘。“清玉,清玉,小心。”還沒想明白那女人的聲音怎么突然從憤怒轉變成擔心我已“撲通”一聲掉進池塘。隱約聽見岸邊參夾著哭泣的尖叫,想呼就,立刻被水嗆得失去知覺。
岸邊是圍觀的人群和哭泣的女人。“清玉,清玉,你不要嚇媽媽。”陸續有人從水面浮上來,滿臉遺憾。“對不起,康太太,并沒有看見您女兒的尸……身體。”女人哭的更是厲害:“清玉啊清玉,你就是死了也不想讓媽媽再見一眼嗎?”旁邊的人過來勸解:“康太太,別難過了,沒發現清玉是好事,說不定,她順著河流飄走了,沒準,到晚上,她就回來了呢。”……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床上。床,好……特別的床。是桃木床,還有白紗帳,我們家,幾時有這么古典的床了?抬眼看去,哇。落地窗戶,白紗窗簾,好漂亮的房間。這肯定不是我家,那么……難道說,我是被一個很有錢的人給救了?輕輕地下床,走至窗前,哇。好漂亮的花園,好大的房子,誰家這么有錢,住這么漂亮這么大的別墅。不知道,他家有沒有兒子啊,如果……哈哈,那我的下半輩子,想到這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笑什么?”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我轉過頭,哇。好帥的家伙,只是,這身打扮,真老土。
“干嘛那樣看著我,我問你的話還沒回答。你是誰,怎么會出現在我家的荷花池?還有,你的衣服,怎么這么難看?”
他居然說我衣服難看。自己都穿得那么老土。居然說我的衣服難看,雖然,的確不怎么好看,但總歸沒他那么老土。
“瞪著我干什么?你是啞巴嗎?你叫什么名字?”
“康清玉。”
“你是怎么闖進我家的?為什么會在我家荷花池中?”
“什么你家荷花池,你說什么呢,不是你救的我嗎?雖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應該感謝你,但是,你也用不著這么兇吧。”真是的,這人腦子該不會是有問題吧。
“好。我不和你說這么多。你現在醒也醒了,馬上離開。”
“離開就離開,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說著就往外走,什么人嘛,真是的,有錢了不起啊,虧他長的那么帥。不過,他家還真有錢,把房子弄的這么古典,是我所喜歡的類型啊,哇,他家的人口還真多。他們是在拍戲還是怎么的,怎么都穿的跟30年代的老上海一樣啊?這家人,玩復古啊。
好不容易找到大門,一出門我就傻了。天。滿街的人,都是這個打扮。那個拉車的,是傳說中的駱駝祥子嗎?我不會是進了拍戲組了吧。如果導演看見我的話,嘿嘿,沒準我明兒就是那紅遍半天的演星。這樣想著便招收喚了個“祥子”,“祥子”說:小姐,要去哪?我揮揮手說:我不是演戲的,那個,你們導演在哪,可以帶我去見他嗎?我……我是他親戚。
“祥子”摸摸頭:小姐說什么我聽不懂。
我說:哎呀,就是帶我去找你們導演啊。
“祥子”說:什么導演,你要去哪?
我說:你這人怎么這么木啊,說了我不是演戲的。
“祥子”說:小姐,你別為難我了,我這還要忙著拉人掙錢呢,你要去哪?
我說:算了你個二愣子我不和你說。我找別人。
“祥子”說:你不坐車啊,浪費我這么多時間。說完就拉著車朝一個打扮得跟貴夫人一樣的人奔去。真是個二愣子,我心想。慢慢的朝前走,眼看,天都要黑了,我還是先離開這倒霉的地方吧。不然,回不了家可就糟了。
走啊走啊,發現根本就走不出這個地方,到處都是30年代建筑30年代的人物打扮的人。天,到底怎么回事。走到一個繁華階段。我想,我這么格格不入,導演應該看見我了吧,就算他沒眼光沒看中我,也得出來清場吧。真是的。我現在怎么走都走不出這個拍戲場,眼看天都要黑了我怎么辦嘛。找了好幾人問他們話,都跟說我些奇奇怪怪的話,這群眾演員的質量就是低,沒一個腦子正常的。
走到一個名叫夜上海歌舞廳,恩,應該是歌舞廳,挺熱鬧的這地兒。對了,這應該就是核心了,很多大腕估計就在這。我剛想混進去呢,就被一男的攔住,我說:“我找你們導演,我是他外甥女。”那男的看了我一眼,說:小姐跟我來。我偷著樂,這傻子真好騙。他把我帶到后臺,穿過一群正在打扮的女人,來到一個穿著作古的40歲左右的男人身邊。這,是導演?沒必要也穿成這樣吧。那男的打量我幾眼:“我怎么不記得有你這么個外甥女。”我忙笑著打哈哈:“導演,我不這么說,他們怎么會帶我來見你,我……我會演戲的,我還會唱歌會跳舞我什么都會我……”那男人打斷我的話:“你會唱歌?”我點頭。他說:“好,你等下就出場去唱歌,如果唱的好,我就不和你計較,如果唱的好,我就留你在這,如何?”我忙點頭:“好啊好啊。”他轉身對身邊的人說:“帶她去打扮。”然后我被帶到那群人中,一個婦女來給我換衣服,梳頭發,弄成30代女子的樣子。
導演走過來問我,唱什么歌。我說《月滿西樓》。他偏頭想了想說:好。隨即對身邊的人說,快去準備,該到康姑娘出場了。就這樣我迷迷糊糊半驚慌半歡喜的地上了舞臺。好多人,好土的話筒。冷靜,千萬要冷靜,考驗我的時刻來了。我閉上眼,清了清嗓,唱到:
紅藕香殘玉簟秋
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云中誰寄錦書來
雁子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
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
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卻上心頭
……
全場逐漸安靜下來,最后,靜到,連呼吸聲都聽不到。仿佛這里,不曾有一個人。曲畢,全場靜默5秒,然后傳來巨大的鼓掌聲。
我在心里偷著樂,我這個臨時演員不錯吧。導演肯定在后臺樂開花了,以為自己撿了個寶,然后他肯定會好好包裝我,然后,我就有花不完的錢啦,而且,到時候,我是大紅人了,我媽就不會再拿著掃把追著我滿大街的跑了吧。想到這,我忍不住捂著嘴笑,卻隱隱感覺到不對勁。誰在看我?難道是我媽提著掃把趕了來?心里打了個寒顫,急忙朝后臺走去。
回到后臺,我問導演:不錯吧。導演滿意的看著我:不知道康小姐是否愿意留下來。我說:愿意愿意,當然愿意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導演說:那么錢的事……正說著,卻聽得有人說道:鐘少爺來了。然后一籃籃花送了進來,我轉過頭,看見今天那個對我很兇的男人。
導演起身道:難得鐘少爺賞臉啊。
那男人笑道:哪里哪里,然后走近我:下午,多有得罪,還望康小姐見諒。然后俯身在我耳邊輕聲說:雖然你言行舉止奇怪,但是歌卻唱的不錯啊。我拿白眼翻他。對導演說:你們這演戲不像演戲搞什么呢,還有這個鐘少爺,他到底是演戲的還是什么的?戲本呢?戲本給我看看,就算是客串,也不能這樣白讓我客串啊?還有,我好歹給你們唱歌了,到時候演員名單可要有我名字。
所有人都用詫異的眼光看著我。我,說錯話了嗎?那個姓鐘的想了想悄聲問我:你,不是夜上海的。
我沒好氣的說:你才是夜上海的呢。
他笑道:高老爺,真是對不住,這是我們家的丫鬟,腦子被摔壞了,我,是來接他回去的。
高老爺說:這……還在遲疑,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走了過來。“哎呀難得鐘大少爺也來捧場,這是你們家丫鬟,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并不知情,你可以帶走了。”
高老爺道:小月,這樣不好吧。
高太太說:總不能為了這么個死丫頭得罪鐘家吧。
姓鐘的流氓說:那就謝過高老爺高太太了,清玉,我們回家。說完,拉著我便走出夜上海。
我就這么迷迷糊糊地被這個姓鐘的家伙拖回了他的別墅。
把我扔回床上,他眼露兇光:說,你到底是誰?為什么會莫名其妙在我家,又莫名其妙去了夜上海那種地方,還說那么莫名其妙的話。
我說:你才莫名其妙呢,我還想問你們呢,你們怎么都穿這么奇怪,你們都在拍戲嗎?我是客串還是群眾演員,我有沒有工資。
他說:你可以不說這么奇怪的話嗎?你給我正常點。
我說:你才不正常呢。你到底小演員還是什么?你們的劇本呢?給我看看,還有,就算我是客串,也總得讓我清楚怎么回事,就算演員名單上沒有我的名字,錢,錢總得有吧。
他說:你哪家醫院跑出來的。
我說:什么什么醫院?
他說:除了你唱歌那會看上去比較正常,我覺得你腦子的確有點問題,說,你是哪家精神醫院跑出來的。
我說:你太過分了,不帶你們這樣玩兒我的。
他說:你,給我,認真說話。
看著他認真的表情,回想起今天下午的一切,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我說:你們,不是在拍戲。
他說:拍什么戲?
我輕輕地說:現在是什么年代?
他用鄙視的眼光看了我一眼:民國30年。
我再輕輕地說:你確定你沒有騙我或者是開玩笑?
他不耐煩地說:我沒那么無聊。
啊!!!真他媽的,我居然,真的如那些蹩腳小說中寫的那樣,穿越了!!!
他捂住我的嘴。可以不要叫的這么恐怖嗎?幾個人闖進來,問道:發生什么事了發生什么事了。然后看到我和他們少爺以不雅的姿勢躺在床上。靜默,靜默,世界突然變得很安靜。然后,那群人,輕輕地,悄悄地,退出了房間,順便帶上了門。天,他們想哪去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鐘少爺看著我。
我……我跟你說吧。我是,我是不小心來這里的,我不屬于這里,我……天,我怎么和你說。就是……就是,我來自未來,未來,知道嗎?
你果然腦子有問題。鐘少爺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說,好了,太晚了。你先休息。腦子好了我再問你。說完,走出去了。
我躺在床上,思緒萬千,天吶天吶。怎么辦?我想我媽,我想回到現代,我不喜歡這里啊,還有那個鐘少爺,簡直就是變態,我可不要做他的丫鬟,我更不要住他家,怎么辦怎么辦啊。媽,你這下可把我害慘了。不行,明天我還得往他們那個破荷花池跳一跳,沒準,就跳回去了。這樣想著,心里舒服了很多。伸個懶腰,哎呀,先睡覺吧。這樣明天才有力氣。
醒來的時候,鐘少爺已經坐在我床邊,我說:呀,你偷看我睡覺。他好笑地搖搖頭,問我:怎么樣,腦子清醒點沒有?
我說:你腦子才不清醒呢。那個,少爺,我餓了。
叫我城。
什么?
別叫我少爺,叫我城。
你叫鐘城?我忍住笑。
他很認真地點點頭。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有些惱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得喘不過氣來,就你,也叫忠誠?他有些惱怒地看著我,很明顯,自尊受到了傷害,我停住笑:好了好了,小城城,不逗你了,我餓了。
他拍了兩下手,幾個丫鬟走了進來,手里端著盤子,哇。紅燒牛肉,天,烤鴨。我的口水流了下來,等丫鬟們一走便撲向桌子,狼吞虎咽起來。鐘城好笑地看著我:傻丫頭,就那么餓嗎?隨即坐到我桌邊,看著我吃東西。我說:有什么好看的。他說:清玉,你真好看。我說:那當然,我可是校花。他說:清玉,嫁給我好嗎?我就被噎住了。
他很認真地看著我。嫁給我好嗎?
這,可是眾多女生夢寐以求的一句話啊,而且是由這么帥這么有錢的一個男人說出,而且這男人還是個活古董。
我剛想說好,但馬上發現了不對勁。我說:你昨天剛認識我,為……為什么就像我求婚?
鐘城說:因為,你的那首《月滿西樓》讓我愛上了你。
我說:那如果我不唱《月滿西樓》你就不會愛上我了?
鐘城說:傻瓜,什么會呢。那么,你是愿意,還是不愿意呢?
愿意,當然愿意。這么帥又這么有錢的老公,哪里找。雖然……但是,自然穿越到了這里,肯定是要賜與我一段愛情的。而且,我多幸運,別人都是跟好多女人去搶王爺皇上的,我才穿過來就當少奶奶了,規矩也不多,習慣差別也不大。哦呵呵,肯定是老天覺得我現在的生活太不如人意,所以,讓我輕松穿越,輕松當少奶奶了,啊哈哈哈。
你,笑什么?鐘城拍拍我的頭。
我忙說:沒,沒啊。
鐘城說:清玉,嫁給我吧。
我假裝矜持道:讓我再考慮考慮。
鐘城拿眼角瞟我:那,唉,算了。
我忙道:行。我嫁給你。看見他得逞的奸笑,我知道我中計了。
然后,就這樣,我糊里糊涂地做了鐘家少奶奶,鐘城從此不再過問之前的事,我也樂的輕松。小日子過的自由自在。只是,唯一讓我不解的就是,每天晚上,他都要求我唱一遍《月滿西樓》,我不止一次表示我還會唱別的。但是他就只讓我唱這一首,而且是每晚必唱。習慣了我也覺得沒什么。
兩個月后,醫生告知我已有身孕,這個消息,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喜訊,我卻很是擔心,這21世紀和30年代的人的孩子,不會是怪胎吧。而且,如果生下這孩子,是不是就說明,我永遠不能回去了。雖然,現在的日子是過的挺好的,可是,我……我到底不是屬于這個世界的人,我始終是要回去的呀。
鐘城走了過來,環住我的腰:“玉兒,想什么呢。”
我抬頭看著他的臉:“你愛我嗎?”
他親吻我的發絲:“傻瓜,你說呢。”
我問:“如果有天,我不見了,你會難過嗎?”
他在我耳邊呢喃:“我不準你不見了,我要我們一輩子在一起。”
我突然就很難過。如果我真的回去了,那他怎么辦呢?摸摸肚子,心想,至少,要把孩子生下來吧。那樣,就算有天我不在了,至少,還有孩子陪他。這樣想著,內心的決定更加堅定。恩。一定要生下孩子。
我說:鐘少,我……
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叫我城。
我抬起頭,一臉幸福的微笑:城,我……我們……我們有屬于自己的孩子了。
我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陰郁。忙問:怎么?你不喜歡?
他笑。親著我的額頭:傻瓜,我是擔心你的身體。
我把臉貼著他的胸膛:沒關系的。這一刻,我覺得自己是幸福的。爸媽。原諒玉兒的不孝,雖然不在一個時空,但是,看到玉兒幸福,你們,也會高興的吧。
那日。我一人獨坐荷花池。聽得隱隱有人在說話,兩個丫頭端著東西朝我走來,我玩心大起,想要嚇一嚇她們,于是躲了起來,兩個丫頭朝荷花池走來。沒看見我,手里端著的東西放在石桌上,坐在那聊天。
阿蓮說:少爺對少奶奶可真好。這又送了什么補品來呀?
小紅說:唉,好什么好呢,這個是……
阿蓮說:小紅,你我這么好的姐妹,你對我還有什么顧忌的?
小紅說:阿蓮,你不知道,這個,是打胎藥。
阿蓮說: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膽子也太大了。
小紅說:這是少爺叫我這么做的。
阿蓮說:難道少爺不想要孩子?
小紅說:少爺根本不愛少奶奶,又怎么會要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呢?
阿蓮說:胡說,少爺對少奶奶那么好,怎么會不愛她?
小紅說:你還不知道吧,我們少爺之前喜歡的玉兒小姐,跟我們現在的少奶奶長得很像,她們的名字,都有個玉字。最重要的是啊,玉兒小姐曾給少爺唱過一首歌,那歌,之前從沒人聽過,也沒有誰會唱,就我們少奶奶會唱,少爺啊,是把少奶奶當玉兒小姐的影子了。你不知道吧,少爺每天晚上,都要少奶奶唱……
一瞬間,我只覺的渾身都冷,從頭冷腳。
假的,原來都是假的。他在喊著玉兒說愛我的時候,想的,原來是別人。每晚的《月滿西樓》……原來,是這樣。只有我唱《月滿西樓》他才能與我入睡,才能把我想成他的玉兒……難怪,他會在聽完我唱歌后的第二天就要求我嫁給他了,難怪,原來,這一切,不過是因為一首《月滿西樓》,原來,我只是個影子。
我緩緩站起來。小紅和阿蓮緊張地看著我,我什么也沒說,端起那碗藥,準備喝下去,小紅連忙阻攔:少奶奶,不要。
不要?我扯起嘴角,這不是他所想要的嗎?阿蓮看著遠方道:少爺來了。我看見鐘城遠遠地朝我們跑來,嘴里叫著:玉兒,不要喝……
我在心底冷笑。現在知道后悔了?知道那也是自己的孩子了?只怕是不想讓鐘家絕后吧。想至此,我端起碗,一仰頭,把藥全部喝干凈。苦,真苦。從嘴巴苦到心里,然后蔓延,直至每根血管。鐘城跑過來,看著我,一臉心痛。玉兒,不是叫你不要喝的嗎?然后他沖身邊的丫鬟吼:為什么不阻止她?
我淡然道:那是安胎藥又不是打胎藥,你緊張什么?
鐘城懊惱地看著我,滿臉歉疚。沖小紅說:還不快去叫醫生。
我笑:叫醫生做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嗎?
鐘城不說話。只是看著我。
我突然覺得那雙深情的眸子好虛偽。想起,那些柔情,想起那些海誓,一切,不過是。把我當影子而已,他這樣看著我的時候,心里想著的,也另有其人吧。
感覺到小腹傳來的隱隱的痛楚。有什么東西從我身體流失?是了,是那個本就不該來的孩子,她,要離開了吧。
鐘城看著我臉色蒼白,緊張道:玉兒,你怎么樣?你等等,醫生馬上就到。
我踉蹌著走了一步,看到順著腳流到地上的血液。我踉蹌著退向湖邊。鐘城想要過來扶我。我大聲叫:不要過來。
鐘城不解:怎么了,玉兒?
我笑:怎么了?你問我怎么了?
鐘城皺眉,繼而道:你都知道了?
我笑:原來,她們說的是真的。原來,我真的只是個影子。
鐘城忙道:不是的,玉兒,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你聽我解釋。
我冷笑:解釋?你還想怎么解釋?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所說的話嗎?
鐘城道:玉兒,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說,沒錯。開始,我的確是把你當成了她的影子,我娶你也的確是為了她……
我打斷他的話:夠了,你好殘忍,我不需要你再一字一句告訴我事實真相。
鐘城道:你聽我說完,我開始的確以為我不愛你,我的確不希望你生下這個孩子,我的確以為你只是個玩物,只是她的替身,可是,事實上我發現不是這樣,我……
我再聽不見他說的話,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疼痛在全身蔓延,心理和生理上的。我看見他嘴巴在拼命地張合,他在說什么?說他有多么喜歡她,說他多么不喜歡我嗎?呵呵?他何必說那么清楚?
我突然很想念我媽,想念她拿著掃把追著我滿大街跑的樣子。是了,上次,我是因為掉進湖中所以才得以來到這里,那么這次,我跳下去,是不是也就可以回去?可以離開這里?
也罷。反正。我根本,就不屬于這個世界,與其如此存在著,不如,回去吧。這樣想著,縱身躍進湖中。我感覺到我一直在下沉一直在下沉,耳邊隱約聽到呼叫聲,聽到鐘城說愛我的聲音,我突然就笑了,永別了,這個本不該屬于我的世界,頭越來越沉,漸漸地,失去知覺。
醒來的時候,我躺在湖邊。不是預想中的醫院,或是自家床上。腹部疼痛依舊。孩子,應該是沒了吧。我忍著疼痛,站起身,一步步朝家里走去。
開門的是我媽,她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隨后甩了我一耳光,死丫頭這三個月你死哪去了?你害我擔心死了你,你怎么不說話,穿成這樣子你,干什么去了?
我看著我媽,我很想叫她聲媽,可是我發現我說不出話來,終于體力不支,暈倒在地。再次醒來的時候,媽媽還在哭,爸爸站在一邊,一臉陰沉。我就知道,會這樣。
看見我醒來,媽媽抬起手,我閉上眼,卻感覺到她的手輕輕放在我的臉上:“青玉,告訴媽,這三個月,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我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爸爸說:“青玉,告訴爸,那孩子,是誰的。”
我看著他們,只是不說話。我媽說:“青玉,如果你不想說,媽媽不逼你,你不要想多了,不管發生什么事,爸媽都愛你的,你不要做傻事就好。”
我撲進我媽的懷里,大聲哭出來,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怨恨用眼淚發泄出來。媽媽摸著我的頭:“傻孩子,別想多了,一切都過去了,你回來就好。”
爸媽從此不再過問我這三個月到底去了哪以及孩子的事。從此我也很少說話,乖乖地呆在家里,或者去公園,坐在那個荷花池邊發呆。很多時候,我在想,我是不是,做了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醒后,什么都沒有,只剩疼痛。
那天,我坐在荷花池邊,想著那三個月的種種,卻聽見有人叫:有人掉池里啦,有人掉水啦。然后聽見一群老人說:這個池子很邪門,掉進去的人,就再找不回來,連尸體都找不著。我靜靜地聽著,淡淡地微笑。卻看見一群人圍著在那議論紛紛,想是人救上來了。這樣也好,穿越,不見的是好事。這樣想著,便起身往回走,卻無意聽見:這個男人好奇怪,穿的30年代老上海的人一樣,難道是拍戲的?聽得他們這么說,我忙推看人群,一瞬間我愣在那里,地上躺著的,竟然是,鐘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