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與虛假的再思

常說創作除了講求作者的創作技術以外，更需要的是靈感、對事物的敏銳度、獨特的視角等等，為的都是抓住生活中每一點的“跟別人不一樣”。而我相信，面對著新鮮別樣的異國文化的時候，不必經過專業訓練的洗禮，你都會顯得特別的敏感，讓本土那些看起來 “不以為然”變得獨特起來。這次給大家介紹的《上海森林》(Shanghai forest)，是荷蘭學生Ruben Lundgren和搭檔Thijs groot Wassink于2005年完成的畢業作品。與其說它是一部短片作品，倒不如用“影像作品”來稱呼它更為貼切，因為在整個項目里，創作者同時以短片及攝影的形式，制作了一系列主題影像。從他們的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平日里并不起眼的擦身略過的場景，經過兩雙異國的眼睛，折射出我們身處之地的真實與虛假。

幽默地木訥著

記得首次看Ruben的《上海森林》的時候，耳邊似乎隨之響起黃偉文的《燕尾蝶》的旋律：“摘去鮮花，然后種出大廈，層層疊疊的進化，摩天都市大放煙花；耀眼煙花，隨著記憶落下，繁華像幅廣告畫……”Ruben直言，不只他一個人看到了這種城市發展中的無奈：隨著石頭森林的擴建，原本的叢林被迫連根拔起，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又一張豎立在城中各角落的巨型自然景觀的印刷品。然而，Ruben所關注到的不僅僅于此。片中鏡頭不變，以平視的角度，把匆匆行走在巨型自然景觀的人群盡收鏡頭之內。這群鏡頭前的過客，老、中、青、幼形形色色，有一個特點是共通的，就是他們木訥的表情。單單閱讀以上描述， 讀者可能會覺得只有“悶”字一個，看兩眼就該轉移視線了。但輕快幽默的背景音樂卻把整個氣氛扭轉，形成一種戲劇性的效果，使作品變得生動活潑， 這對比強烈的視聽結合，隱約滲出了創作者弦外之音。

樂在其中Just for fun

Ruben為何選擇這個題材？而且還選擇中國的東方明珠——上海作為拍攝的地點，我琢磨著，這里面總該有些什么“意義”吧。可是他卻笑著說：“只是為了開心（Just for fun）! ”開心之余，他接著說到：“我想知道在城市里，尤其是我感興趣的中國城市里，會是一個什么樣的模式去面對‘自然’，去接近‘自然’。”他很想知道，在這個大城市里正在發生著怎樣的一些事情，而他的發現已經表現在他的影像中：在人類的控制下，“自然”的新模樣，以及城市中真與假的交錯。“這種綠色大自然的印刷品如果放在我的家鄉荷蘭， 人們會覺得很有趣很可笑。”其實不單是荷蘭人，我們誰都會感覺到這些不真實的“自然”與環境多么的不和諧，而人們這么刻意地耗費財力、物力去建造綠色的點綴，卻為何不努力從根本上對自然進行保護呢?

假作真 無為有

我把這個作品歸類為紀實影像，但是 Ruben反問我：“你為什么會覺得它真實呢？是由于它用了紀實手法？這是否就代表了影像描述的就是真實呢?”其實，影像本身就是虛假的制造者，它是從觀者的角度，經過其篩選，配上合適的技術安排，抓取了時空流動中的一瞬間。Ruben提起自己年幼時的一張照片，在這幅家庭照中，他的兄弟姐妹都很開心地露出燦燦的笑，而只有Ruben在號啕大哭（具體原因不詳）。因為這張照片，因為這個被攝影師抓住的與真實不相符的瞬間，從此所有觀賞過這張照片的人都有很強烈的印象：Ruben是個愛哭的孩子。但事實是，平日的Ruben總是樂觀到極致的，幾乎天天都是笑臉。影像和現實，孰真孰假？Ruben用現實的方式去描述這城市里面的“超現實”。乍一看，這些印刷品好像就是昔日的森林，但你仔細欣賞時，這些“自然”卻并非真實，在城市里突兀地擺放，顯得極其荒誕和可笑。這些奇怪的景色并非怪在它的本身，真正奇怪的，是制造這些景色之人，在設計這樣的景觀時，他們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