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最冷的那天,我們造訪了位于北京東五環外的草場地工作站,采訪了長期在這里進行紀錄片培訓與放映的吳文光。

這幾天,吳文光仍沉浸在一種亢奮狀態中,他的興奮來自于三部紀錄片,而這三部紀錄片正是“村民影像培訓”計劃的階段成果。2005年,歐盟的一個基金會同國家民政部和吳文光合作,在全國招募10位村民,進行“村民自治影像”的培訓,主要是讓村民拿起DV拍攝村民直接選舉的民主過程。基金會的支持只有不到一年就結束了,但是,老吳一個猛子扎下去,一直做到今天。現在,村民的影像早已不僅僅限制在“自治”的概念中,而是一種“生活全記錄”。
對于“村民影像計劃”,《大眾DV》雜志一直在關注,在參與。當第一部村民紀錄片——邵玉珍的《我的村子2006》剛剛出爐的時候,《大眾DV》便非常及時地拿著這個“燙手的烯餅”到北京大學進行了放映與交流。

之后,三部同名紀錄片陸續與觀眾見面,更是給每一個觀看者以震撼,并引發了非常熱烈的討論。
我為什么要拍攝
雞一生下來就會刨食吃,會創的或者是勤快的雞會成為肥雞,肥雞也會把它的雞娃養成肥雞娃。我總覺得農民跟雞是一樣的,必須每天刨食吃,并且只有勤快的“刨食”或者會動腦子,才能過上比一般農民相對較好的日子。我自己就是一只不安分的“雞”,我除了刨食之外,還夢想著高雅的文學和DV,于是,我就必然不可能成為“肥雞”。而我的老婆與孩子就不能過上相對較好的日子。于是,我老婆說我不安分,而我的鄉黨有人譏笑我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其實在農村,不肯放棄夢想的人在一個村子總會有那么好幾個,他們或者是愛字畫,或者是愛戲劇與文學,由于他們跟我一樣沒有用全部精力“刨食吃”,所以必然不會成為“肥雞”。我拍我的家庭生活,就是想反映農村里一大批想追求夢想的人的生活遭遇。另外,我還想拍出“雞們”“創食”的辛苦,因為不論是肥雞、瘦雞、或者不肥不瘦的雞,他們的刨食生涯都很辛苦,反映了他們的辛苦,也等于反映了我的辛苦。這是我想拍《我的村子20006》的初衷。
五十多年了,我一直悶在家里,悶在我的小村子里,面朝黃土背朝天,地里有活兒一定干地里的活,地里的活兒干不了了,家務事還成堆的等著我,收工回來,男人休息,看電視,我做飯,洗衣服,收拾家務。年復一年,天天如此。這么多年了,生兒育女、種莊稼是我的天職,不謙虛地說,我的本職工作已經做得很到位了,我可以坦率得面對我的家人,我為他們獻出了畢生精力,上無愧于父母,下對得起兒女。如今我老了,孩子們也長大了,我也該做我喜歡做的事了,在我有生之年記錄下我的人生,這就是我堅持把這件事做到底的動力。
我拍我的村子,是因為我愛我的村子,我愛我的父老鄉親。
我作為一個農民,真真切切體會我的鄉親們的無奈,艱辛的生活給他們的壓力。身為中國農民,他們必須每天辛勤勞作,才有粗糙的一日三餐。他們是這個時代的人,但又遠遠地被拋在時代后面。我只能悄悄地拍一點他們的生活鏡頭,證明他們也在這個時代無聲無息地生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