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實驗電影”短片展
實驗電影,對大部分人來說,這已經是國外人玩剩下的東西,但對于中國來卻是一個缺失的單元。2007年12月中旬,一群實驗影像的迷戀者,在中央美術學院、北京電影學院、北京太稿村藝術區(qū)連續(xù)做了一周的巡回影片展。本次活動沒有太濃厚的學術氛圍,來自美國的特邀嘉賓葉丹關于實驗電影介紹性的講座也并非傳統(tǒng)意義上的學術交流。但策展人白穎認為,展覽只要能讓一部分人認識到,可以用實驗影像來表達自己,就足夠了。
被大眾誤解的影像 炭 嘆
作為一個實驗電影的創(chuàng)作者,我對好奇的人們解釋最多的就是“什么是實驗電影”。

2007年12月14日,北京電影學院教放映廳里座無虛席,人們在等著來自美國加州藝術學院電影學院的葉丹老師關于實驗電影的講座。在這個中國電影專業(yè)的高等學府里, “實驗電影”的話題是否經常被提起,又是否為多數人了解?我問了周圍幾位電影學院的老師和學生,卻得到否定的答案。
在實驗短片《一條安達魯狗》、《蛾光》、《光的召喚》、《第四次觀看》的過程中,本來滿滿的放映廳逐漸少了一些人,他們顯然受不了這些比歐洲藝術電影大師的作品還讓人費解的聲畫表達。相反的,留下的人臉上卻出現了比之前更為專注、沉浸的神情。
“實驗電影”本來就是小眾的,必定會有習慣享受商業(yè)視聽快餐的人無法接受,因為需要觀眾主動參與、思考。它是從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先鋒電影探索中產生的一種電影形式,在西方國家一直發(fā)展至今;其“實驗”性不在于用多么花哨的形式,而重點在與傳統(tǒng)商業(yè)電影對抗的、個人化的藝術表達,是一種精神上的實驗。
在中央美術學院城市設計學院,這個話題又一次被提出。對于美術學院的學生們來說,也許“電影”的行業(yè)標準本來就不清晰,他們習慣了看各種當代藝術作品的一部分人。在看過“實驗電影”后,更容易從純藝術的角度來理解這些作品的“實驗性”。但同樣有人中途退場。
“實驗電影”是從西方的“ExperimentalFilm”直譯過來的說法,很容易讓人進行中國式的說文解字,而無法在西方產生這種藝術形式的歷史、社會、文化中來理解這種藝術。在中文的語義中,“實驗”仿佛就是一種科學成果的準備階段,無法擺上正席。更多的人還習慣把所有自己不了解的、非主流的藝術形式全都歸為“實驗”類。其實,這些都是對“實驗電影”的誤解。
在西方,“Experimental Film”是一個獨立的藝術類別。在形式上,有獨特的美學形式;在內容上,更強調思想上的獨立、創(chuàng)造性;在手段上,作者全面地控制電影,而不像商業(yè)電影工業(yè)系統(tǒng)中那么分工明確——作者經常身兼數職,沒有“導演”、“攝像”、“錄音”之分,所以他們更習慣被稱為“電影人”。

相比商業(yè)電影,獨立導演的紀錄片和DV青年的劇情片,實驗電影很少在藝術院校里放映,更難有機會在國內的其他放映場出現。也許定義和歷史都無法讓人理解一種藝術。這些實驗電影有的像夢境故事的再現,有的是把具象的物體抽象化,有的是利用膠片本身的材質使畫面呈現詩的效果……這樣的電影顯然不是直白和娛樂的,卻給仍然坐在座位上的那些觀眾帶來了心靈靜思的空間。也許面對同一片銀幕,每個人心里的所想千差萬別,但我相信他們都從中感受到了比一般行業(yè)化的電影更純粹、自我、自由的表達方式,發(fā)現了電影還能這樣拍,藝術還能這樣搞!——這大概就是這一系列影展最直觀的作用吧。
即使不拍電影,也不搞任何藝術,“實驗電影”仍能給人們帶來很多思維的、人生的啟發(fā)——只要準備好了足夠的好奇心和耐心,用心去感受它。
純屬實驗 石頭燕子
第一次與白穎合作,是在北京三味書屋做的一次實驗電影的觀摩活動。那天下著雨,來的人不算多,我與白穎都很忐忑。因為在潛意識里,自己也認為這只是小眾的節(jié)目,盡管雜志上有“VA前線”等欄目會不定期的介紹藝術影像,但仍然不知道實際有多少讀者會對此類欄目感興趣。當晚,美院的吳秋笑和幾個學生帶著十幾部作品過來,隨行的學生讓會場充實了不少。除了幾個美院的學生,大部分觀眾都是雜志讀者或在書店看書的人,大家坐下來看的原因就是想看看什么是“實驗電影”。現場的放映效果不是很好,開始便走了一部分人,但隨后的放映過程中,很少有人說話或者走動。對于不了解的東西,有些人干脆走掉了,但也有保持著很強好奇心的人留了下來。 一個女孩說: “我是個沒有受過專業(yè)訓練的普通人,根本想不到自己會和動態(tài)影像有什么關系,但今天才知道,原來影像還有這么多種可能,我有了一種拿起DV記錄心情的沖動?!边@件事情給了白穎很大的鼓勵,后來被他在很多場合引用,作為實驗電影放映的初級成果。
白穎提議我們可以做一次更大的,在學院間的實驗電影交流,隨后他便投入到緊張籌備之中。幾個月后,白穎告訴我,北京電影學院和中央美術學院已答應一起做這件事,要我選些具有實驗性的影片交給他。
經過幾次篩選,我最后選定了兩部短片和兩部長片,有意思的是短片作者都是80后的,而長片作者都是70后的。
短片《心千咀咩嚨》的作者高銘老家在廣州,她把家人打麻將等生活場景拍攝下來,片各種圖形和卡通化的文字充斥畫面。高銘從粵語中隨意抽取了幾個帶有“口”字旁的字當作名字,影片的配音也是粵語方言。對大部分觀眾來說,這種富于“VJ”效果的作品充滿了大量不可解讀的符號,但作者的幽默像漫畫一般在影像中被圖解了。
上海藝術家林哲樂的《Repanda》曾參加2007上海果凍時代展覽并被上海美術館收藏,內容是一個不甘于平凡的熊貓,如何發(fā)現自己生命的不可逃脫。和林哲樂早期的短片《Q魚的下午》同樣,在對生命的無奈妥協(xié)中表現80年代作者對于自身的思考。
白穎原意是希望這次展覽的作品都以短片為主,但又難以舍棄兩部具有較強實驗性的長片,便在位于通州區(qū)梨園鎮(zhèn)的大稿村國際藝術區(qū)中安排了特邀影片放映單元,放映張躍冬的《下午狗叫》和日蝕勞動(項硯冬、湯一虎)的《殞云》。
章節(jié)形式構成的《下午狗叫》,曾獲得2007年第26屆溫哥華電影節(jié)龍虎獎,盡管如此,這部影片在一些地方放映時,依然有觀眾產生對導演拍攝意圖的質疑。但最被懷疑創(chuàng)作初衷的是新媒體影像藝術家項硯冬和湯一虎的作品《殞云》。由于作者對這部作品的現場放映有極強要求,所以盡管影像方面早在2000年就已經完成,但直到2007年才實現了與現場觀眾的互動。這也是電影學院的劉旭光老師在交流會上所提到的實驗影像展映的問題之一。
《殞云》是一部雙屏放映的交互性作品,兩個并排放映的屏幕同時講述兩個人的故事,影像極端而暴力。在大稿村的放映現場中,原本就不多的觀眾大部分在影片放映的頭三十分鐘離開,堅持下來的也是看一會就到門口抽煙和聊天。
項硯冬確信自己每次都明確表達了創(chuàng)作意圖,讓每一個人都能夠感受到他作品中暴力符號,而同時他對于沒有人能看懂該片也確信無疑。事實上,本就沒有人能夠絕對準確地把自己的觀念傳達給他人,而自己所做的不過是個純粹的實驗而已。
而對這次活動的組織者來說,和作者所想,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