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在國外經商風光無限,每年還會寄回5萬塊錢,兒子在國內卻選擇了窮困落魄。他為什么要這樣做呢?他的做法將會證明:善良、正直、自律,是戰勝貧窮真正的法寶。
這幾年,柳橋鎮的人家幾乎都蓋起了新房子,唯獨鐘長禾還住在祖傳的老宅里。他家的老宅已經有近百年的歷史了,已盡顯破舊頹敗之相,夾在那些氣派靚麗的新樓房中間,就像混跡在大姑娘群中的一個老太婆,既老邁又寒酸。鐘長禾40多歲,體貌端正,頭腦正常。但就是因為沒蓋新房,所以沒有一個女人肯嫁給他,至今還打著光棍。對此鐘長禾也不以為意,仍然平靜地過著他那單調而又清貧的日子。然而令全鎮人不解的是,像這種至今還蓋不起新屋、討不進老婆的人,一般都應該是那些四肢不勤的懶漢,或者是游手好閑的混混,而鐘長禾卻并非如此。鐘長禾不僅為人勤快,生活檢點,還擁有一項鎮上很少人有的資源:他的父親鐘志樵在加拿大經商,據說因經濟實力雄厚。已是某地數一數二的華人僑領。
鐘志樵原先是柳橋鎮中學的校長,十幾年前出國了。鐘校長身在國外卻不忘報效桑梓,每年都會向學校捐助少則五六萬,多則七八萬元人民幣,用作改進教學設施和補助貧困學生。但奇怪的是,對于他在國內唯一的兒子鐘長禾。卻似乎吝嗇得一毛不拔,否則的話,鐘長禾也不會至今仍住在又破又舊的老宅里了。不過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看扁鐘長禾的,其中柳橋鎮中學的邵水蘭就對他情有獨鐘。邵水蘭是學校食堂的洗菜工,長得雖不怎么出眾。但有一身白里透紅的好肌膚,因而雖然年紀已40掛零,看上去卻只有三十六七歲。邵水蘭的命苦,當初所嫁之人是個賭棍,后來輸紅了眼,又去搶劫殺人,被判了死緩。邵水蘭雖然和他離了婚,但因為這段經歷。總覺得在人前抬不起頭來,一直都在夾緊“尾巴”做人。或許是前夫太過張狂的緣故吧,邵水蘭對本分低調的鐘長禾特別青睞,早已偷偷地愛上了他,可是她又很自卑,不敢當面向他表露心跡,只是把這份愛深埋在心底。
但盡管如此。愛情就像是萌動的春意,隨時隨處都會不經意地透露出來。對于邵水蘭的愛,鐘長禾自然也覺察到了。可是他卻裝作不知道。鐘長禾覺得。邵水蘭以前的男人搶劫殺人被判死緩,她已經被全鎮人戳了一回脊梁骨。要是再嫁給他這個全鎮唯一蓋不起新房的落魄人,鎮里人還不知會怎么說她呢,他不忍心再拖累她。
然而咸魚也有翻身的時候,大家都沒有想到,鐘長禾這個落魄之人竟然也著實風光了一回。原來柳橋鎮中學為了感謝鐘志樵多年來對學校的捐助,決定以他的名義建立一個基金會。專門資助那些品學兼優但卻家庭貧困的學生。在基金會成立的儀式上,本來是該將當事人請來的,可是鐘志樵遠在大洋彼岸,而且生意繁忙,根本不可能為了這小小的基金會回來一趟,于是學校方面就請了鐘長禾來參加儀式。鐘長禾是鐘志樵在國內唯一的兒子,由他作代表,也可謂名正言順了。這天在學校的大操場上,全校學生都穿著校服整齊地列隊站著。就像閱兵式隊列方陣一樣氣勢雄偉。在主席臺上就坐的有柳橋鎮的一位副鎮長。有縣教育局來的領導,還有學校的正副校長和鎮上其他部門的領導。鐘長禾坐在最中央,雖然他的氣度和衣著沒法和那些領導相比,可是由于他的位置在副鎮長和縣教育局領導的中間,所以看上去也儼然像是個人物。不過這天整個學校最興奮的卻是邵水蘭,鐘長禾這么風光,她人雖在廚房里洗菜,心卻早已飛到操場上去了,還時不時地找個借口跑到操場去看看。臉色紅撲撲的。比她自己坐在主席臺上還要激動。
可是邵水蘭卻怎么也不會想到。只不過半天以后。她那興奮激動的心情還未曾平靜,就傳來了一個令她魂飛魄散的消息:鐘長禾的老宅因年久失修,塌了一個角,一根倒下的橫梁正好壓在了他的身上,人已經送進了醫院。邵水蘭心里頓時像壓了塊石頭一樣,再也顧不得遮遮掩掩了。心急火燎地趕到了醫院。鐘長禾已經從手術室里出來了,但似乎還沒有清醒,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邵水蘭拉住他的手。顫抖地撫摸著他身上被繃帶扎著的部位,眼淚“刷刷”地往下掉。就在這時。鐘長禾睜開了眼睛。邵水蘭一見鐘長禾醒了,立刻又覺得不好意思起來。急著想把手往回縮,卻被鐘長禾一把抓住了。鐘長禾輕輕地說:“謝謝你來看我。”
邵水蘭沒有把手抽出來,漲紅著臉說:“我,我剛好路過……”
鐘長禾打斷她的話說:“別說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他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他們互相凝望著,幾年來的羞澀和顧慮也都在這深情的對視中煙消云散。
鐘長禾出院后,邵水蘭也一直都在照顧著他。在那幢老宅里。時常會響起他們的歡聲笑語。可是每當他們接觸到感情繼續發展的問題時,鐘長禾卻總是刻意地回避了,他的老宅又破又舊,現在又塌了一個角。他不忍心邵水蘭到這么寒酸的地方來做新娘子,那太委屈她了。邵水蘭也知道鐘長禾的想法,盡管她對住破舊的老宅并不在意,但她知道那樣的話,鐘長禾是不會安心的。就在這時,情況又有了出乎意料的變化。這天邵水蘭突然收到了加拿大寄來的一張匯票。金額是5萬元,收款人是鐘長禾。以她所知,鐘志樵是一直都沒給兒子寄錢的,不然鐘長禾也不會至今還住在破舊的老宅里了。不過現在看來。父子畢竟是父子,這5萬元錢目前對他們來說就好比是一場及時雨,這些錢雖然還不夠拆舊屋起新房,但是將老宅整修一下,再將塌了的地方重新建好還是綽綽有余的。這樣他們如果結合,也算是有一個較為像樣的窩了。可是邵水蘭卻沒有想到,當她興高采烈地把這個喜訊告訴鐘長禾后,鐘長禾卻堅決地說:“不行,這個錢不能修房子。”
“為什么?”邵水蘭感到大惑不解。同時又不免有些悲傷。她原以為鐘長禾是真心愛她的。現在看來卻好像并非如此,他甚至有了錢都不肯修筑一下未來的愛巢。盡管邵水蘭竭力想掩飾自己的情緒,但細心的鐘長禾還是很快就發現了她眼眶里打轉的淚水。他嘆了口氣說:“水蘭,不是我舍不得用這錢修房子。而是我無權動用。因為這些錢是要捐給柳橋鎮中學貧困學生做基金的。”
邵水蘭說:“基金不是你父親每年都會捐助的嗎?”
鐘長禾說:“其實不是這么回事。水蘭,到了現在,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再瞞你了。”原來當年鐘志樵在鎮中學當校長,在建一幢教學樓時。他曾收受過包工頭30萬元錢的賄賂,之后就以此為資本出國發展去了。由于這件事鐘志樵做得天衣無縫。所以一直都沒有被人發現。可是他雖然瞞過了所有人,卻瞞不過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兒子。鐘長禾不齒父親的這一行為。覺得他這樣做虧欠學校太大了,但由于鐘長禾的母親死得早,父子倆相依為命至今。他不忍心看著父親一把年紀了再去坐牢,因而便沒去舉報。鐘志樵到加拿大立下根基后,就想接鐘長禾出去,被他拒絕了。鐘長禾還把鐘志樵每年寄給他的5萬元生活費,加上自己的收入,全都以鐘志樵的名義捐獻給了柳橋鎮中學,他就以這樣的方式來替父親贖罪。
聽了鐘長禾的傾訴,邵水蘭終于明白,為什么他既不懶也不混,還有個在國外當老板的父親。卻仍然住在破舊的老宅里了。她理解他的心意,也支持他繼續這么做下去。她含著眼淚說:“長禾,你娶我吧,我們就在這老宅里結婚。我不在乎。”鐘長禾見她說得如此堅決,激動得一把將她摟進了懷里。
就在鐘長禾和邵水蘭正準備舉行一場簡陋的婚禮時,一位50多歲戴眼鏡的男人走進了他們的老宅。該男人是某大城市風景區管委會的工程師,他來和鐘長禾協商,要把老宅作為當地古民居的典型,經過維修后整體搬遷到城里的風景區去。為此,他們愿意出高價收購,還負責在原地基上建造一幢新樓作為賠償,而且面積和質量決不比鎮里的其他樓房差。一年后,老宅成了大城市里供人參觀游覽的景點。鐘長禾夫婦也幸福地搬進了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