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大喜歡胡適,主要是不大喜歡他的36個博士頭銜。這么多的頭銜,壓在一介書生身上,儼然京劇里大戰洪洲的穆桂英,背后插著一大堆花翎,好看是好看了,做戲的成份較濃。
胡適做了許多學問,他的學術建樹主要是法學和文學方面。胡適有真學問,也有假學問。我印象最深的是胡適的那個“胡說”的笑話。此外記不得胡適到底講了那些“名言警句”。
我覺得,名人是靠一些名言警句來支撐的。你一句好東西也沒能讓人記住,說明你沒有上檔次。如果說學問是一座礦山,名言警句則是礦山里挖出的最燦爛奪目的寶石。你一塊寶石也沒有挖出來,說明這個礦山是有問題的,也許它不過是一座普通的礦山而已。
國人心目中胡適最上“檔次”的,恐怕還是那幾十個博士頭銜。中國人都知道胡適是個學問家,到底胡適的學問大在哪里,多數人卻答不出來。也許來源于這樣的簡單邏輯判斷:擁有36個博士頭銜的人,能沒有學問嗎?
所以我很贊成方舟子的講法:“捧胡多是偽君子,罵魯必是真小人。”我們崇拜胡適,無非是想證明自己也是個有學問的人。就像沒讀過《紅樓夢》的人,喜歡到處標榜自己是紅樓粉絲一樣。這是個“品位”問題。
胡適從小在臺灣接受父親的識字教育。回到原籍上莊村后又讀父親自編自撰的《學為人詩》《原學》,度過了他的“九年的家鄉教育”(1895-1904)。后來胡適來到上海,然后再出洋留美,成為獲得36個博士學位的學者。
那么,胡適這36頂博士帽從何而來,具體情況是怎樣的呢?
1927年3月,37歲的胡適由英國赴美國,向母校哥倫比亞大學補交了博士論文(著作)《中國古代哲學方法之進化史》(亞東書店版)100冊,完成了哲學博士學位手續,得到了第一頂博士帽。其實論文早就在十年前留學哥倫比亞大學時已完成,有九萬字。那時,胡適參加了博士學位考試,正巧北京陳獨秀來信,告訴他蔡元培校長已聘他任北京大學教授的消息,希望他盡快到任。于是胡適顧不上博士論文答辯,5月初就向老師杜威教授辭行歸國,結束了他的留美7年生涯。
胡適1915年9月考進哥大讀博士,只讀了不到兩年的時間,到1917年5月就回中國去北大任教。地球人都知道,在美國讀博士,最快的也要用個三四年的工夫,前兩年還要通過極嚴格的專業考試,胡適有什么特別的本事,在不到兩年時間里就號稱“通過哲學博士學位的最后考試”了呢?
原來胡適1917年的博士論文——《先秦名學史》,并沒有答辯通過,這也難怪,先秦的諸子百家之學連中國人都很難搞得明白,洋老師怎么看得懂呢?但是胡適行事頗懂得變通,暫時棄了學位不拿,提前回北大教書。頂著美國博士的名銜先在中國一舉成名之后,再找美國老師杜威討博士學位。
可見,胡適先生是“先上車,再補票”的營銷高手。胡適這個辦法確實厲害,空手套白狼,通吃。厲害就厲害在利用兩國間文化的差異和互相不了解情況,兩頭嚇唬人。中國的大學認為胡適是貨真價實的“洋博士”,于是奇貨可居,趕緊把他聘為教授;美國人跑到中國一看,自己的學生已經是中國一家名牌大學的教授,在中國名氣忒大,如日中天,既然在中國影響如此巨大想來確有價值,那篇博士論文當然沒有通不過的理由。
胡適所以這樣做是因為那時的北京大學擠滿了全國的鴻儒碩彥,一個乳臭未干的青年學者,要出人頭地,只能標新立異,靠“洋博士”唬人了。所謂夜行吹口哨——壯膽嚇鬼是也。
其實,胡適第一個哲學博士學位是在功成名就之后的1927年才拿到手的。沒想到,“有幾分證據講幾分話”的胡適之,也一路風光地做了10年的假博士。號稱“但開風氣不為師”的胡先生,在造假文憑上,的確開了“風氣之先”。
胡適的第二頂博士帽,是1935年1月5日,香港大學授予胡適的法學名譽博士學位。
1936年8月,哈佛大學授予胡適名譽文學博士學位。是為胡適的第三頂博士帽。
同年,美國南加州大學授予的名譽文學博士學位,是為胡適的第四頂博士帽。
其余的博士帽分別是:
1939年,哥倫比亞大學的名譽法學博士(6月6日);芝加哥大學的名譽法學博士(6月13日)。
1940年,美國8所大學分別授予胡適8個名譽法學博士學位,形成“博士高峰年”:韋斯爾陽大學、杜克大學、克拉大學、卜隆大學、耶魯大學、聯合學院、柏令馬學院、賓州大學。僅在三個星期內,這位博士疲于奔命,先后到這些大學出席典禮,發表演說。至此,他的博士帽有14頂了,但胡適先生卻說,“這些玩意兒,毫無用處……一個是四年苦功得來的,十三個是白送的。”
是年胡適50歲。他老家安徽績溪為慶祝這位在海外為國效力的“博士爺”50歲大壽,由縣長朱亞云出面,制作了一塊“持節宣威”橫匾,率鄉紳們,浩浩蕩蕩送到上莊村胡氏宗祠懸掛,并將上莊村改名為“胡適村”。
1941年,胡適在美國被授予博士學位有5個,在加拿大被授有2個。前者全是名譽法學博士,分別為:加利福尼亞大學、森林湖學院、狄克森學院、佛蒙特州的密特勃雷大學、密達伯瑞學院;后者是麥吉爾大學(名譽文學博士)和多倫多大學(名譽法學博士)。
1942年是胡適拿博士帽的第二個“高峰年”,達10個之多,都是美國大學授予的。其中兩個是名譽文學博士:達脫茅斯學院、紐約州立大學;其他8個是名譽法學博士,分別是:俄亥俄州州立大學、羅切斯特大學、奧白林學院、威斯康辛大學、妥爾陀大學、東北大學、普林斯頓大學、第納遜大學。
至此,胡適已獲得博士帽31頂,而最后的5頂是:美國柏克納爾大學授予的名譽文學博士(1943年),英國牛津大學授予的名譽法學博士(1945年11月赴倫敦以中國首席代表身份出席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會議),美國柯魯開特大學授予的名譽文學博士(1949年),美國克萊蒙研究所授予的名譽文學博士(1950年),美國夏威夷大學授予的名譽人文學博士(1959年)。
上述可見,胡適這一堆博士帽,并不是過五關斬六將,東征西討得來的,而是外人喜歡他的名氣,雙手奉送的。所以胡適先生不能算是真正的“考霸”始祖。
縱觀胡適這一大堆博士帽,架床疊屋,蔚為大觀。主要分兩大類,一是法學博士,一是文學博士。法學和文學,這就是胡適的“兩把刷子”。與一般的偽教授不同,胡適的學問的確是貨真價實的。所以胡適的假博士問題也就無人深究了。
大家認為胡適是個搞學問的書呆子,不懂人情世故,非也。胡適恰恰深得“功夫在詩外”的真味。玩人際關系,玩沽名釣譽這些東西,許多人玩不過胡適。
《李敖傳》稱,胡適晚年欣賞李敖的才能,想把他收攬到自己門下,就寫了封信給好友趙元任表明心跡,信里引用了清朝學者李恕谷的名言:交友以自大其身,求士以求此身之不朽。(大意是:交朋友是為了制造身前的勢力,收徒弟是為求身后的名聲不朽)。胡適連收個徒弟都這么實用主義,甚至想到百年以后要讓弟子們給他傳揚名聲,可見城府極深,絕不是一般人所認為書呆子式的學院知識分子那么簡單的。
(責編:寧 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