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戀情

沒有來過裕課村的人可能不知道裕課村春天的美麗。春天到裕課村，單是池塘邊的柳樹就夠你看半天。這里，家家戶戶都住在池塘邊，出門就是水，生活方便。水邊栽滿樹木，最多的是柳樹。這柳樹的一大特點就是善于發芽。過完年，天氣稍微熱一點兒，那些柳樹就忙不及地發芽了，弄得樹梢上碧綠碧綠的一大片，老遠老遠就能看見春天來臨的消息。

緊接著，地上那些不出名的草呀花的也跟著躥出了地面，池塘邊好像鋪滿了翠綠翠綠的地毯，看不見一絲黃土的影子。花紅柳綠大概說的就是裕課村這樣的地方。

小動物們也按捺不住了，大大小小的狗們一天到晚在村里竄來竄去，公狗嗅著母狗的尾巴不放；花團錦簇的大公雞斜著眼睛盯著蘆花母雞“咯咯”地叫著，瞅準時機就是一個“跳高”，母雞乖乖地蹲下；晚上是貓咪的天下，它們喜歡在屋頂上尖叫，吵得人睡不著。

貴根家住在村東。貴根睡覺喜歡安靜。春天里他總是睡不好覺，貓咪吵得他翻來覆去睡不著，他半夜里拿根長長的竹竿出來了。

貴根娘睡覺睡得淺。半夜聽見大門“吱呀吱呀”的聲音，她對貴根爹說：“他爹，大門半夜里咋開了？怕不是賊來了吧？”

貴根爹睡得死沉死沉的，聽不見大門的聲音。貴根娘又用胳膊肘搗搗他的后背，他才醒過來。他揉揉眼睛說：“干啥呢嘛？深更半夜的把人搗醒了，還給不給俺睡覺啊，俺明天還要干活呢。”

貴根娘說：“你聽聽，大門吱呀吱呀的響呢！”

貴根爹豎起耳朵聽了聽，院子里果然有人走來走去的聲音。貴根爹直著喉嚨吼了一聲：“誰在俺家院子里？”

院子里傳來貴根的聲音：“是俺呢。”

貴根娘聽見貴根的聲音，就不跟貴根爹吵了，半天才自言自語地說：“這小兔崽子，深更半夜的到院子里干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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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根這幾天老睡不著覺，晚上貓咪吵得他睡不好，白天是玉香“吵”得他不安神。她的影子老是在他腦袋里晃來晃去。他想去河北村找她。

天亮的時候，貴根爹想叫貴根跟他一起去大溝北打營養缽。春天就是播種棉花的時候，營養缽打好了，棉花種子栽在那里頭，種子在里面發芽長成小苗，然后再移栽到大田里。這時候麥子也長高了，天天都在拔節。油菜花開得漫山遍野，馬上就要割油菜了，還得準備繩子和鐮刀。春天一來，農村的人就繁忙了。可沒有繁忙，哪來收獲呢？

貴根爹先起床了，起床后就蹲在院子里吃早飯。早飯就是稀粥，為了節省米，貴根娘的稀粥煮得稀，人影子都照得見。貴根爹一邊吃一邊嘴里嘀嘀咕咕：“這也叫早飯？俺吃了這早飯，不要說到中午，怕十點鐘，俺的肚子就要餓得咕咕叫了。”

貴根娘正在豬圈邊喂豬，聽見貴根爹嘴里一邊吃一邊還說這說那，就不高興了：“早飯還塞不住你嘴巴？嫌俺煮得不好吃，俺明天早上就煮干干的干飯給你吃，你要是不怕浪費米的話，俺天天早上都煮干飯給你吃。俺還不是為了節省幾粒米嗎？要是從前，你天天吃上這稀粥也算不錯的了。”

貴根爹想想貴根娘的話，也有道理，婆娘也是為了節省幾粒米。他只得換個話頭：“貴根呢？咋還不見起床？年輕人咋就這么貪睡？”

貴根娘說：“他年紀輕輕的，可不就喜歡個睡懶覺嗎？”

貴根爹鼻孔里噴出兩道氣：“哼，晚上不睡，早上不起。趕緊叫他起來，俺們家今兒一天把那一畦營養缽打出來，他有力氣，就叫他打，俺給他培土。”

貴根娘也覺得不早了，貴根該起床了，她拍打拍打身上的塵土，這都是從豬圈上沾來的，她走到貴根的房門前叫著：“貴根哎，貴根哎。起來了，太陽曬屁股嘍。你爹一大早就起來了，已經下田干了一大陣松活了，你還不起來呀？”

貴根聽見娘的叫喊，既不答應，也不起來，瞇著眼睛，想：玉香現在在干嗎呢？

貴根娘沒聽見兒子起床的聲音，也只好走開了。兒子大了，不好像從前那樣掀被窩了。她臨走的時候，又沖兒子的房間里說了一句：“你不怕俺就是了，俺的話你不聽好了，你爹吃了早飯下田去了，中午回來你爹可是要你好看的。”

貴根爹吃過早飯就下田去了，他走的時候對婆娘說：“叫貴根趕緊起來吧，俺在田里等他。”

貴根爹走后貴根娘自個兒盛了一大碗粥站在院子里吃得“呼啦呼啦”的，一邊吃又一邊叫著貴根：“貴根哎，你爹都走了，你起來吧。”

屋子里靜悄悄的，好半天都聽不見一絲動靜。貴根娘盛第二碗粥的時候，忍不住了，又想去敲兒子的房門。進了大屋，兒子的房門卻猛地開了，兒子提著褲子出來了。他上衣也沒扣扣子，腳上拖著拖鞋，“啪嗒啪嗒”地朝后院走。

貴根娘瞧見兒子的頭快要頂到房門的門楣了，她還瞧見兒子的褲襠處鼓起一個大包包，她慌忙把眼睛挪到別的地方，裝做沒看見的樣子。

貴根怕是到后院的茅房去。看著兒子厚厚的脊背，貴根娘想：兒子真是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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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升到老高的時候，貴根爹還沒盼來貴根，倒是把婆娘盼來了。貴根娘提著一個水瓶和一個茶缸子下田來了。

貴根爹還沒等婆娘站穩，劈頭就問：“貴根呢？”

貴根娘不慌不忙地放下水瓶和茶缸子，“俺不是來了嗎？俺來跟你一道打營養缽好了，俺打得不比貴根差。俺打得不快罷了，俺打的質量好呢。”

貴根爹倒了一茶缸水，他是真渴了，說：“你就慣著他吧，他從小你就慣著他，現在長這么大了，你還慣著他。等他娶媳婦了，看你還慣不慣他？”

貴根娘說：“你還知道他娶媳婦啊？你的眼里怕是只有下田做活吧？”

貴根爹不言語了。他端著茶缸子，朝里面“噓噓”地吹風，巴望滾熱的水趕緊冷下來，“誰不想抱孫子？誰不想娶兒媳婦？可你也不能叫俺去搶人家大閨女啊。”

裕課村上了年紀的人巴望娶兒媳婦，兒媳婦娶回來就巴望添個孫子，然后喜歡扛著孫子到處跑。

貴根娘不理老頭子。貴根爹知道婆娘的意思，她是嫌他不夠關心兒子，兒子都長這么大了，他還沒有給他娶媳婦的意思，光知道要兒子下田干活。

貴根爹喝著水，琢磨了好一會兒才看著地上長長的薄膜說：“要不，請長胯子來說道說道？”

長胯子是裕課村的老媒婆子，她相信給年輕男女說合親事能長命百歲。

貴根娘拿把鍬挖那些土，黃黃的土塊已經澆過水了，濕淋淋地堆成一團，貴根娘又挖了些干土和這些濕土和在一起，把這些土和成不干不濕的樣子，“俺說你吧，你知道個啥？你就知道下田干活。”

貴根爹瞅瞅貴根娘，“俺家貴根有對象了？”

貴根娘說：“可不是嗎？他喜歡河北村的玉香，現在誰還要別人做媒啊？”

貴根爹從懷里摸出一根煙，又摸出火柴“哧啦”劃著火點上煙，“那玉香是啥意思？”

貴根娘彎著腰和土，她沒理睬老頭子。不過玉香到底是啥意思呢？貴根娘還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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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也在田里打營養缽。不過她家在河北村，河北和裕課靠在一起，算是鄰居。這兩個村一到春天田里都是忙著打營養缽的人。

早上還在家里吃早飯的時候，玉香就瞧見了貴根。

玉香吃飯的時候喜歡到處站，院子里站站，菜園里站站，院子門外的土大路上站站。這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玉香就站在院子外的土大路上。在土大路上能看得很遠很遠。

玉香娘吃得快，吃完了就叫玉香：“玉香哎，玉香哎，死丫頭，又死哪兒去啦？”玉香娘在收拾下田的家伙：鍬啊水桶啥的，“你爹都走了，俺們倆快點吧，不然你爹又該發火了，說俺們磨磨蹭蹭的不想干活。俺到中午的時候還要早點回來煮中飯，俺想抓緊時間多干點活。”玉香娘沒聽見玉香答應，她急得跑到院子里找玉香，卻看見玉香在院子外的土大路上吃早飯，“玉香呀。還沒吃完嗎？你望啥呢嘛？”

玉香本來想回家了，早飯快要吃完了，一扭頭卻看見土大路上老遠的來了一個人。玉香的臉騰地就紅了，她一看就知道那個人是誰。不是貴根又是誰呢？她知道貴根來干啥。最近貴根老是來找她，一會兒說去橋頭看電影，一會兒說去下蜀買東西。橋頭和下蜀是裕課和河北兩個村附近的兩個鎮子。玉香知道貴根是啥意思。玉香心里亂七八糟的。不知道咋的，貴根一來，玉香就想起另外一個人：三寶。三寶和玉香都是河北村的。三寶、貴根、玉香三個人差不多大，小時候都在一起上學的。最近三寶一遇到玉香就使勁眨眼睛，眨得玉香心煩意亂。

玉香娘望望閨女的臉，望著望著覺得不對勁，就跑到土大路上朝遠處望望。原來是貴根來了。玉香娘心里一下子亮堂堂的。

貴根看見玉香娘就叫道：“大嬸在家哪？”

玉香娘瞧著貴根就喜歡，她沒生下兒子，一瞧見年輕小伙子就感覺像瞧見了兒子，“哎，你吃過早飯了吧？沒吃的話在俺家吃吧，俺家的早飯還熱呼呼的在大鐵鍋里。”

貴根說：“俺吃過了，俺早就吃過了，俺娘一大早就煮好了早飯。俺吃了三大碗呢。”

玉香娘就笑了，“年輕人就該能吃，不像俺家玉香，一餐只吃一碗，還吃得慢騰騰的。別人都吃完了她還在吃。”

貴根摸摸腦袋不好意思，“可不是嗎？女的吃飯可不就是慢慢的吃一點兒嘛。”

玉香娘說：“你找俺家玉香有事吧？那你們倆說道說道吧，俺收拾收拾東西就打算下田去，她爹一大早就下田去了，俺得幫他打營養缽去了。趁天好趕緊打，下雨可就不好打了。”

玉香娘走后，玉香就說：“你來干啥呢嘛？”說時她望著天，天上的云朵白白的，飄來飄去。

貴根說：“俺想請你跟俺一起去橋頭，俺娘叫俺買一頂蚊帳，現在是春天了，夏天眼瞅著就到了，俺睡的那張床上的蚊帳早就大洞小眼的了。俺想請你幫著參謀參謀，看買啥蚊帳好。”

玉香說：“俺今天要下田打營養缽呢。”

貴根說：“那俺幫你打吧，打完了俺們倆再去橋頭。”貴根不知咋的，一下子就說出這話，說完了心里“怦怦”直跳。他也不知道玉香要不要他幫她打營養缽，萬一她不要他幫呢？那他可就刷色了。

這幾天玉香一直在田里干活，手都磨起了好幾個水泡泡，要說找人幫忙，她還真想有個人幫幫她。可這個人能是貴根嗎？要說貴根，玉香瞧著也不是不喜歡，他長得可真高，全村的小伙子數他最高，哪個姑娘不想找個個子高的小伙子呢？瞧著貴根高高大大的身子，玉香就打心里喜歡。可一想到三寶的眼睛，玉香就不知道該咋辦了。

玉香既沒說要貴根幫忙，也沒說不要他幫忙，她手里拿著空碗，低著頭朝家走。

玉香回家把碗洗了，又收拾了一下，就扛了把鍬下田了。貴根想問她到底要不要他幫忙又不敢問，就跟在她屁股后頭。玉香走到哪，他就走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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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寶在田里看見了玉香和貴根。他打營養缽打累了，歇歇的時候一抬眼就看見了玉香和貴根，看見他們倆一前一后地走在田埂上。三寶看著玉香，看得眼睛都直了。

三寶哥跟三寶一起在田里打營養缽，三寶哥說：“看啥呢嘛？喜歡她就上唄。”三寶哥結過婚了，他不看玉香也知道弟弟三寶是看玉香的，都是一個村的，誰還不知道誰呢？

三寶把眼睛收回來，“噗噗”往手上吐了兩口口水，又拿起機子打營養缽。三寶哥蹲在地上撿起三寶打出的營養缽，一個一個地把這些泥巴圓筒碼得整整齊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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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根和玉香沒看見三寶，貴根壓根不知道三寶家的田在哪里，畢竟他和三寶、玉香不是一個村的。玉香不敢東張西望，后頭跟著一個年輕小伙子，臊得她一路低著頭只顧走路。

玉香娘在田里老遠的就看見玉香和貴根來了。玉香爹也看見了。老倆口又是高興又是心里打鼓。玉香爹說：“俺們閨女長大了。”

玉香娘說：“可不是嗎？后頭都有小伙子跟著了，可不就是長大了嘛！”

玉香爹說：“也不知道俺閨女是咋想的。如今這年月，俺們做爹娘的又不好干涉兒女的婚事了。不像俺們那時候，全是爹娘做主，俺們結婚之前連個面都沒見過，稀里糊涂就結婚了。俺那時候也不知道你咋個樣。”

這最后一句話玉香娘聽著怪不舒服的，前面的話她聽著倒也還順耳，沒想到老頭子越說話越離譜。她說：“咋的了？你娶了俺，是委屈你了？俺還沒說嫁錯了人呢，你倒嫌上俺了？”

玉香爹急忙說：“瞧瞧你，俺可不是那個意思。俺是羨慕現在的年輕人。”

玉香娘這才放過老頭子，過了一會兒，她才說：“這貴根家的爹娘也不知道咋想的，他家兒子既是對俺家閨女有意思，也不知道請個人來說道說道。雖是現在不講究啥，可場面上的事情還是要顧及的。”

玉香爹知道婆娘的意思，她是想叫男方家請個媒人來說合說合。可這叫人如何開口呢？總不能女方爹娘找媒人去男方家，再叫男方爹娘找個媒人來女方家吧？這也太刷色了，好像俺們家的閨女嫁不掉人似的。

玉香爹說：“俺也是這么想的，這貴根家的爹娘真跟木頭似的。長胯子家好像不認識似的，也不知道請她來說合說合。”

玉香娘說：“你也瞧著這貴根不錯？”

玉香爹說：“俺瞧著不錯，高高大大的，有一身力氣，見人就叫，尊敬老人。俺瞧著不錯。”

玉香娘說：“也不知道俺家閨女咋想的。”

玉香爹說：“閨女大了，遲早要嫁人的，你是娘，你就不興問問她是咋想的？”

玉香娘說：“你咋知道俺沒問？俺不是沒問，俺早問了，可她不告訴俺。閨女大了心事多，這死丫頭。”

玉香爹就不說啥了，閨女大了，跟爹娘的心倒離得遠了。唉，就像小鳥，翅膀硬了，遲早要飛走的。鳥的爹娘還管得著它的心事嗎？他說：“她就沒告訴你，她喜歡不喜歡貴根？”

玉香娘說：“可不是嗎？沒告訴！俺一問她，她就笑，再不就是跑遠了。這死丫頭。”

玉香爹埋著頭打營養缽，“巴嗒巴嗒”地蹬著機子，圓圓的營養缽就從機子底下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玉香娘蹲在地上把它們碼得整整齊齊。忽然，她一把拽住老頭子的褲子，把頭湊進老頭子，“死丫頭不說，俺也知道了。”

玉香爹不打營養缽了，眼睛睜得大大的，他的頭偏向婆娘的頭，“你知道啥了？”

玉香娘小聲地說：“還有個小伙子也在追俺家閨女呢！”

玉香爹說：“誰？”

正說著，貴根和玉香來了。玉香娘一把推開玉香爹，笑著說：“你們來啦？”

貴根說：“叔、嬸，俺來了，俺想叫玉香跟俺一起到橋頭買蚊帳的，她說田里忙，俺就跟她一起來幫忙了。”

說著貴根就拿起地上的另一把機子打起營養缽來。貴根長得高高大大，手大腿長，機子在他手里就像娃娃的玩具，營養缽“嘩啦嘩啦”地從機子底下流出來，就像城里的自來水似的。

玉香爹瞧著都呆了。玉香娘都來不及碼了，那些營養缽一下子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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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根這幾天都沒回家吃飯，晚上一回來就睡覺了。貴根爹有點不高興，自個兒養大的兒子，正是一個壯勞動力，倒跑到別人家干活去了。他知道兒子跑到河北去了，跑到玉香家干活去了。可是有啥辦法呢？誰叫兒子喜歡人家閨女呢？

貴根娘倒是喜歡，兒子長大了，知道追別人家的閨女了。一追到手，貴根娘就準備給他們把喜事辦了。貴根爹不高興，她就罵他：“瞧你那傻樣，俺家貴根這不是暫時的嘛，等把玉香追到手，人家一個大閨女以后就歸俺家啦！以后年年月月都給俺家干活，還給俺家生兒育女、傳宗接代，你算算，到底誰劃算？”

貴根爹想想，婆娘的話好像是有道理。

貴根娘戳戳老頭子的腦袋，“豬，豬腦袋，連這個賬都不會算。”

貴根爹說：“你咋就那么肯定貴根一定能把玉香追到手？”

貴根娘說：“俺還看不出來嗎？俺家貴根長得有模有樣，這全村里誰比得上？不要說俺們裕課了，就是隔壁河北村，誰能比得上俺家貴根？你沒瞧見嗎？俺家貴根天天都在玉香家干活，玉香瞧不上貴根，她能讓他在她家干活？早就趕出來了。不是俺說你，你知道個啥，笨得跟豬似的。人家一個大閨女給你家了，你家小伙子幫人家干幾天活，就唧唧歪歪的？瞧你那出息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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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子播下了，田里到處都是雪白的塑料大棚。這時候油菜花開敗了，油菜子結果了。那些金黃的油菜花紛紛凋謝，花葉子枯萎著散落在田間。飽滿的菜子結滿了橢圓形的菜子殼。它們在這幾天迅速成熟，在盛夏到來之前，它們必定要被收割上來。

玉香一個人在田里給棉花苗澆水。輕輕地把薄膜掀開一個角，里面熱氣騰騰。外面的天氣也熱，得給這些棉花苗散散熱，順便給它們澆點水。

玉香一邊澆水，一邊東張西望，她的心里“撲騰撲騰”地跳得厲害。

剛才在來到田里的路上。她拿著把水壺，走得好好的，忽然后面傳來一陣自行車的鈴聲，意思是要她讓路。她不知道是誰，往旁邊閃了閃，讓出中間的路來。

誰知騎車人還是逼了過來。這人穿了件大外套，玉香一時認不出是誰，心想這人真是有意思，她給他讓出路，咋還是往她這邊騎？這不是成心逼她往莊稼田里跳嗎？她越這么想，騎車人越是這么騎。玉香沒路可走了，只得跳到莊稼田里。玉香這才反應過來，這人是故意找她麻煩，她正要罵他。騎車人忽然回頭朝她笑。玉香這才認出這人是三寶，罵道：“死三寶，眼睛瞎啦？往俺身上撞？”

三寶朝她看著，直統統地看著，看得玉香不得不低下頭。他說：“俺就是眼睛瞎了，咋樣？誰叫你長那么好看的，害得俺路都看不清了，光顧著看你了，可不就把車騎歪了嗎？都怪你。”

玉香被氣壞了。這樣的歪道理她還是頭一回聽說，可心里又有點喜滋滋的，“你逼著俺跳到田里，你倒有理了？要是把俺撞疼了。你賠俺到醫院里看病的錢”。

三寶說：“俺愿意賠，賠多少都愿意。可你現在沒疼啊！要不，俺再撞你一次？”說著又掉回自行車的籠頭，對準玉香，騎著沖過來。

玉香嚇得大呼小叫，“喂，你。”她慌慌張張地躲到另一條田埂上。

三寶哈哈大笑，騎著車一溜煙走了。

一想到三寶直勾勾的眼睛，玉香就臉紅心跳。從三寶再想到貴根，她的心就散了，散成一團亂麻，頭和尾巴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剛才在家里，爹和娘都跟她說過了。玉香爹今天沒下田，在家里搓繩子，油菜子馬上就要收上來了，沒繩子捆可不行，就得搓個幾十根繩子準備著。玉香娘在灶上洗碗洗鍋，娘說：“玉香哎，差不多的人談一個就算了。”

玉香的臉不由自主地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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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早了，太陽快要落山了，玉香的活也干得差不多了，還有最后一畦營養缽沒有澆水。

她到田頭的小池塘里拎了一壺水上來，給最后一畦營養缽澆水。這壺水剛澆完，一轉身正要去池塘邊拎水，呀，滿滿兩大桶水不知啥時候放在地上，好像在等著她。她一抬眼，看見三寶不知啥時候站在塑料大棚邊上，草帽歪戴著頭上，連眼睛都遮住了。玉香可不想用他的水，她想從旁邊的田埂走過去，到池塘里拎水。誰知走了兩步，一根扁擔橫在她面前。玉香說：“走開。”

三寶戴著大大的草帽，埋著頭理也不理玉香。

玉香說：“好，你愿意挑水是吧？那俺就澆。”她拿起水瓢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兩桶水澆光了，棉花苗澆完后，剩下的水她就隨便潑在空地上。

等她澆完了，兩桶水又滿滿的放在她身邊。玉香有點驚訝，又有點開心，她拎起瓢三下五除二還是把這些水澆到田里的莊稼上。澆水的時候她看見三寶又去池塘邊挑水了。

玉香站下了，她有點怕三寶。

三寶說：“澆啊，俺還沒嫌累，你倒嫌累了？”

玉香說：“你想干嗎吧？你就直說吧。說完了俺再澆也不遲。”

三寶抱著扁擔望著玉香，“俺想啥你還不知道？你朝田里望望就知道了。”三寶的嘴朝遠處努了努。

玉香奇怪地順著他的手向那邊望了望。她望見兩只狗，尾巴纏在一起，在田里轉來轉去。她的臉羞得通紅，罵道：“不要臉，死不要臉。”玉香撿了塊泥巴，朝三寶狠狠砸過去。

泥巴正好砸到三寶的頭上，發出清楚的“唝咚”一聲，三寶馬上雙手捂住頭蹲下去，半天都站不起來。

玉香說：“活該，誰叫你亂說。”

三寶恐怕是被砸疼了，蹲下去都站不起來了，慢慢的竟歪倒在田里。

天快要黑了，田里的人沒有幾個了。玉香看著三寶一動不動地歪在田里，有點害怕起來，她走到三寶身邊，推推三寶，“喂，喂。”三寶還是一動不動。玉香有點慌張，蹲下身想瞧瞧三寶。不料三寶“嘩啦”一下翻起身，一把抱住玉香。玉香嚇得渾身顫抖，趕緊使勁掙扎，想掙脫三寶的胳膊。誰知道三寶的胳膊力氣大得出奇，憑她掙扎，竟一絲不動。玉香第一次被男人抱著，心里“怦怦”亂跳。她不掙扎了，揚起手就要打三寶的臉。誰知三寶竟不躲閃，反而把臉伸過來。那臉胡子拉碴的，嘴巴里還噴出一股玉香從來沒有聞過的味道。有那么兩三秒鐘，玉香的呼吸都停止了，只覺得渾身發軟，腦袋發暈。玉香不會掙扎了，本來想打三寶的，那手竟也伸不出去了。迷迷糊糊中只覺得三寶的嘴巴在她臉上飛快地碰了一下，然后就迅速離開了。然后三寶整個人也迅速離開了她。他挑著水桶一下子就走遠了，只剩下玉香一個人坐在田頭發呆，想：要是貴根抱她呢？他的力氣是不是比三寶還要大一點？恐怕大一點，他的個子比三寶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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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穗長出來了，布谷鳥飛來了，成天在田野里打著圈圈催促農人：阿爹阿婆，割麥插禾。

玉香爹聽著布谷鳥的叫聲就心煩，田里的活多得像牛毛，在這節骨眼上，玉香偏偏生病了，歇在家里不能下田干活，說是感冒了，可上下蜀醫院瞧了瞧，抓了幾包藥回來吃著也不見好。玉香爹就說：“感冒瞧醫生也是白瞧，反正都要五六天才好。”

玉香娘說：“那也得瞧，不能在家里干挺著吧。”

玉香爹就不再說啥了，再說啥倒好像他舍不得那兩個錢給閨女瞧病似的，他拿了把鐮刀下田割油菜去了。

玉香爹剛走，貴根就來了，貴根拎著一個塑料袋來了，自行車的鈴聲在院子里響得叮叮當當的。

玉香娘留在家里照顧閨女，她聽見自行車的鈴聲，出來一看，原來是貴根來了。

貴根支穩了自行車，叫道：“大嬸，俺來了。”

玉香娘笑著答應：“哎，貴根來啦。玉香在家里，你去瞧瞧她吧。”

玉香在房間里聽見貴根和娘在院子里說話，趕緊從床上起來把頭發梳了梳。她可不想讓貴根看見她的頭發亂糟糟的。

正梳著貴根就進來了。他站在房門口，房間里頓時竟黑了一大塊，他的個子真是太高了。三寶的個子怕是一輩子也攆不上貴根了。玉香也覺得奇怪，這兩個人：三寶和貴根，一個在她面前，她總是會想起另一個。要是這兩個人變成一個人就好了，那她就肯定選定這個人。可是現在，偏偏是兩個人。貴根真是男人的模子，這裕課和河北兩個村都找不出他這樣的小伙子，對長輩又尊敬。可是三寶呢？三寶在這些方面比不上貴根。可是這個家伙，竟第一次吻了她玉香，就像電影電視里演的那樣。一想到這個，玉香的臉就火辣辣的，好像三寶的嘴巴剛剛離開她的臉。這家伙說出來的話又那么好聽，總叫人心“怦怦”直跳。貴根呢？他可不會說那些話，更不會來吻她的臉。想到這個，玉香心里羞得不行，低著頭一聲不吭。

貴根說：“聽說你生病了？”

玉香說：“也不是啥大毛病，就是感冒了幾天，今天好多了。”

貴根揚了揚手里的塑料袋，“俺娘說梨子蒸冰糖能治好感冒咳嗽，俺就上橋頭買了點這個，俺給你送來了。”貴根把塑料袋放在大桌子上。

玉香心里暖和得不行。這樣的男人上哪里找去呢？玉香站到窗前望著窗外的柳樹發癡，覺得自個兒的胸口滾燙滾燙的，里面好像有啥東西翻滾得厲害。現在如果有個啥東西來抹一抹她的胸口那該多好呀。她偏過頭斜著眼睛瞧瞧貴根。她瞧見他站在她身后不遠的地方，他的胳膊很粗，比三寶的還要粗，手掌也很大，大得像夏天的扇子。那雙手會不會來抹一抹她的胸口呢？玉香心里亂得不行，她閉上眼睛。可是啥也沒發生，貴根還是站在她后面。玉香自個兒心里倒笑了，笑自個兒不要臉，一個閨女家倒想男人的手來抹自個兒的胸口。要是別人知道了，還不把她罵死。

貴根在玉香后面說：“要是你不舒服，俺就回去了，俺來看看你就行了。等你好了俺再來看你。”

玉香說：“那俺先謝謝你了。”

這時候玉香娘來了，她在外面聽見貴根說要走，她想留貴根吃了飯再走，“貴根，你吃了飯再走吧。”

“俺不了，俺現在就走。”貴根說著，大步跨到院子里，“俺爹還在家里等著俺干活呢。”

玉香娘說：“真是孝順的年輕人。那你回去吧。”

貴根臨走的時候又說：“大嬸也別客氣啥，田里的活要是缺人手，就叫俺一聲，俺肯定來幫忙的。”

貴根走后，玉香娘說：“俺看著還是他好。三寶有啥好？家里兄弟多，他娘去年才給他哥娶親的，家里肯定窮得叮當響。”

玉香不同意娘的看法，她一看見三寶就覺得渾身的血都流得快了，呼吸也亂了。丟開三寶吧，她下不了決心。再看貴根吧，她也承認爹和娘說的有道理。可叫她下決心跟貴根好吧，她一時好像也下不了，她還是忘不了三寶。玉香就不理睬娘，由著娘自個兒嘀嘀咕咕，她又回到自個兒的房間里躺著去想自個兒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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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菜收上來、棉花栽下去、快要割麥的時候，端午節到了。裕課、河北一帶的村人們紛紛包粽子、上街割肉買魚過節了。田里的松活是要忙的，這端午節也是要過的。

端午節早晨吃的是棕子蘸紅糖，中午吃的是面條和綠豆糕，晚上是大魚大肉和喝酒。各家的當家男人在晚上才正經八百地坐在大桌子邊上就著九碗十二碟的菜喝幾杯，吃不掉的菜第二天又端上來下酒。村子里到處都看到喝得臉紅脖子粗的男人。

端午節的第二天，玉香在田里補栽棉花苗。前幾天栽下的棉花苗，有的已經不行了。玉香爹叫玉香把那些不行的棉花苗拔掉，重栽上水靈一些的苗。玉香一天里都在干這個活。這時候麥子長得半人高了，一壟壟翠綠的麥子正在變黃。而那些棉花苗呢？套栽在麥子之間，也是一壟壟的，和麥子互相間隔著長在田野里。玉香蹲下來栽棉花的時候，整個人都陷在麥子里，看都看不見。

玉香上午沒補完，下午吃了中飯就來到田里補栽棉花。

上午貴根來看她了。玉香栽棉花，貴根給她挑水澆那些剛栽下去的棉花苗，剛栽下去的棉花一定要澆水，否則栽下去也沒用，這水叫定根水。玉香過意不去，她想叫貴根別挑水了，她看見貴根挑了幾擔水，身上都汗濕透了。季節快要到夏天了，挑水又是力氣活，難怪貴根身上的衣服都汗濕了。話到嘴邊，玉香又說不出口。她瞧見貴根挑得很有勁的樣子，就不想說了，她怕貴根聽了不好受。貴根挑了一上午水，中午才回去。他想下午還幫玉香挑水，玉香撒謊說：“俺下午不去田里了，俺有點不舒服，下午想在家歇歇。”聽了這話，貴根才回去。

貴根走后，玉香娘才說：“死丫頭，你咋騙貴根呢？”

玉香說：“俺不那么說，他咋會走呢？俺可不想他幫俺家挑一天的水，那他晚上還不得累趴下呀。”

貴根沒走之前，玉香爹還想叫貴根留下來陪他喝幾杯。昨天過的端午節，家里的菜還有許多沒吃完。可貴根說家里還有事，硬是不肯留下來喝酒。

玉香爹說：“多實在，貴根這孩子真實在，干了一上午的活，連個飯都不吃就走了。”

貴根臨走之前喝了一杯水。玉香看見了貴根的嘴巴，也看見了他的喉結隨著喝水的動作一上一下的滑動。她忽然想起了三寶的嘴巴，想起了那天傍晚三寶的嘴巴在她的臉上“叭”的一下。她慌忙拿了條毛巾去打水洗臉。

下午爹和娘都不在棉花田里，他們倆去曬場上打油菜子了，油菜子收上來就鋪在曬場上曬太陽。已經曬了好幾個太陽了，現在可以用連枷打油菜子了。

玉香一個人在麥壟里鉆來鉆去，找到那些快要枯死的棉花苗，再挖來營養缽里的新鮮苗給它補上，然后再挑水給剛補栽的棉苗澆澆水。

玉香補完一壟又一壟，她也記不清在哪一壟棉花里，她正要站起身去挑水，一個人酒氣熏天地站在她后面，仔細一看，原來是三寶。

這天下午太陽很好，天氣暖和得要命，下田干活的人都穿著一件襯衫干活，汗水還是止不住地淌出來。

三寶一把奪走了玉香的扁擔，玉香說：“你要干嗎呀你？”

三寶扔下扁擔，呼著酒氣猛地攔腰摟過玉香。玉香嚇壞了，雙手捏成拳頭捶打三寶。三寶不管玉香，一俯身，兩個人同時倒在麥子上。三寶“呼哧呼哧”地喘著氣說：“俺一直都喜歡你，你不知道嗎？俺就是要娶你做老婆。”

玉香被三寶壓在身子底下，動也不能動，她說：“你干嗎呀你，這青天白日的，你想干嗎呀？讓俺起來。”

“俺就不。”三寶說，“俺今天就要問問你，你給不給俺當老婆？”

玉香掙扎著想推開三寶，可是一點兒都推不動，三寶就像一座大山。她說：“俺爹俺娘喜歡貴根。你沒看見他嗎？他三天兩頭來俺們家。”

不提貴根倒好，一提貴根，三寶就覺得血往腦袋上涌，他三把兩把拽掉玉香的衣服，一邊拽一邊說：“俺可不管啥貴根貴葉，老子先下手為強。”

玉香覺得自個兒快完蛋了，她的褲子被三寶拉掉了。她全身一抖，閉上了雙眼……她想叫又不敢叫，田野里到處都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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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說到就到了，夏天的田野里暫時恢復了平靜，麥子收走了，油菜子也早收走了，棉花安靜地在生長，只等秋天開出雪白的棉花了。

田里的莊稼活稍微少了些，有的也只是一些輕活，主要是伺候棉花，給它鋤鋤草、剪剪枝、噴噴藥啥的。

玉香爹知道了閨女的事情后，氣得要上法院告三寶這混賬王八蛋。玉香娘趕緊攔住他，捂住他的嘴，“你氣昏了呀？你一告，這方圓十里還不都知道俺家玉香給他糟踏了？那俺玉香以后還咋見人？”

玉香爹這才恨恨地坐在大桌子邊吃煙：“那你說咋辦？”

玉香娘說：“還能咋辦？玉香不是也喜歡三寶嗎？這生米已經煮成飯。俺瞧著吧，就把玉香嫁給三寶吧。俺抽空到長胯子家去一趟。請她出來做個現成的媒。這事情不就蓋住了？”

玉香爹吃著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正說著，長胯子倒來了，后面跟著三寶爹和三寶娘，還有三寶哥。

玉香娘一看見長胯子來了，就知道是三寶家請她來的。三寶爹一進門，就要給玉香爹下跪。玉香爹反而不好意思起來。長胯子拉住三寶爹，又拉住玉香爹，她說：“說來說去，都是一個村子里的人。啥都不用說了。這個媒人俺是當定了。”

三寶爹拉住玉香爹說：“老兄弟，俺對不住你了。俺替俺家那個混賬王八蛋給你賠罪。”

長胯子說：“玉香他爹，你別生氣了，三寶他爹，你也別賠罪了。要賠罪，還是叫三寶來賠罪。都怪這渾小子不老實，欺負了俺玉香。可是這古話說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結。俺看哪，你們兩家趁此機會結個親家，一來玉香的名聲保住了，二來三寶也不用坐牢了。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長胯子接著說：“這三寶和玉香從小就一起長大，真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村里人早就風言風語的傳說他們倆談對象了。現在好，干脆明明白白的領個結婚證，到下半年農閑的時候就把喜事辦了。你們說呢？”

屋子里的人你瞧我我瞧你，最后都找玉香，看她咋說。可玉香早躲進自個兒的房間里了。

玉香娘說：“也只有這樣了。”

長胯子說：“你去問問你閨女吧。俺們等你，看她咋說。”

玉香娘進了玉香的房間，問了半天，玉香才紅著眼睛說：“不嫁他還嫁誰？貴根還會要俺嗎？就是他要俺俺也不好意思見他了。”

玉香娘出來點點頭。

長胯子拍拍三寶爹的肩膀，“行了，回家準備吧，年底就把玉香娶進門。”長胯子又對玉香爹和玉香娘說，“俺知道你們的意思，貴根那小伙子是不錯，可跟俺們三寶比，就差遠嘍。”

玉香爹還不服氣，悄悄地拉住長胯子問：“貴根咋就比三寶差？”

長胯子說：“這還用問嗎？他太老實。”

長胯子他們走后，玉香爹還沒有回過神，呆呆地站在院子里發愣。

玉香娘問老頭子：“你這是咋的了？長胯子跟你說啥了？瞧你那傻樣。”

玉香爹說：“她說貴根太老實。”

玉香娘嘆了一口氣說：“俺也覺得貴根太老實，要不然咋娶不到俺玉香呢？”

責任編輯 卓 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