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菊花飄香時

不覺間，時節又已切換到了秋，望著市場里一堆堆的秋的獵物；看著地面上一片片的秋的俘虜；呼吸幾口和著淡淡菊香味兒的空氣，我禁不住回想起童年的菊花來。

從我記事起，我家屋后的小山坡上就長滿了菊花，每當秋風立志衰老一切的時候，她就開放了。一片片白色的花瓣兒規律地挽在一塊兒形成一朵，一個個白色的花朵兒緊緊地擁在一堆兒形成一簇。遠遠望去，就像是有一條白色的長紗巾，輕輕地護在我家房子的頸上，異常惹眼。

更令人陶醉的是菊花的香味，濃而不濁，浸而不透，飛濺在土壤里，彌漫在空氣中，讓整個兒空間都蓄了香。一踏進這片氤氳菊香味兒的土地，你就只覺得是在進行花香浴，從頭到腳都倍感清爽。

小的時候，我總喜歡循著花香跑到開得最歡的那簇菊花旁，蹲下身子，把臉緊湊向正分泌香離子的花瓣兒，屏住呼吸，盡情地享受菊香之吻。

我也時常認真地觀察每一朵菊花，并喜歡評出當天最大、最美、最香的那朵，冠之以“菊花之王”、“菊花之后”、“菊花公主”的稱謂，然后守在旁邊，好好地保護她們，決不允許別人來偷摘。

我還愛去向菊花訴苦。因為那時候，我與哥哥都還小，不大懂事，常惹得母親氣惱。但由于農活繁忙，母親不得不習慣于請兩根又長又細的桑樹條兒來警醒我們。因此，每天傍晚放學回到家，我就會睜大眼睛對每個高粱稈兒墻壁進行全方位掃描，一旦發現插在壁縫中的那令我高度過敏的桑樹條兒，我就會立即大聲把哥哥嚷來，然后齊心協力把它們拉下來，折成數段，扔進柴堆里，然后才放心地去找菊花玩兒。

一天傍晚，哥哥提示我說母親說過菊花可以泡茶喝呢！于是我好奇而興奮地跑去摘回幾朵，清洗一番，泡在一碗開水里，待稍涼一點兒后，我就迫不及待地咽了一口：哇！有點兒苦，但菊花那特異的清香直浸心底。我十分珍惜，一口一口地品味著這一碗茶，突然覺得眼睛一亮：為什么不給母親也泡一碗呢？哥哥也表示贊同，于是我飛快地跑向屋后，摘下最大、最美、最香的幾朵來為母親泡了很大一碗。

晚上，勞累了一天的母親喝下這碗茶后，竟忘了往常這時教訓我與哥哥的習慣，而給我們講了許多菊花茶的好處。她說菊花茶能明目、清熱、解毒等等，喝了會對身體有好處。不知怎的十來年過去了，我仍清楚地記得這些。

后來，漸漸地，我與哥哥都長大了，上了初中、高中，再到大學，與母親相處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但我對菊花的了解卻越來越多。我背誦了無數詠菊、頌菊的詩句；瀏覽了無數介紹菊花，歌頌菊花的文章；也珍藏了許多菊花的圖片。很多書上都堅持菊花以“黃為貴，白紫、紅次之”，因為在我國的傳統觀念中，黃色是最尊貴的顏色，而菊花也以黃色為正色。可無論我怎么觀賞菊花，都流露不出童年的對屋后那片白菊花的欣喜與熱愛，菊花茶的好處遠比母親告訴我的多，但無論我怎么細嘗也品味不出童年時的清香與典雅；菊花的香味兒依然是芬芳四濺、盈滿枝頭，但無論我怎么靠近也再體會不出童年時的甜蜜與溫柔。童年的白菊花，早已成為我心底唯美的一個永恒。

現在，又到了菊花飄香的時候，我家屋后的那片白菊花一定也開得很茂盛吧，可不知母親還會有歇下來喝一碗菊花茶的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