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口袋里的銀子,我的新居就買在這個小區的底樓。除了出入方便和離花草樹木更近一些外,還能偶爾在陽光明媚的晨曦中,很愜意地聽幾聲啁啾的鳥鳴。但樓上的鄰居未必能體會我的心境,于是,各種花花綠綠的袋子、紙張、煙頭隨風飄然而下,我家朝南的落地窗前三面墻圍成的小天井就成了垃圾堆。
再勤快的打掃速度也趕不上垃圾降落的方便,在若干次剛直起腰又滿地滄桑后,只能請物業出面幫忙了。物業管理員比我還憤世嫉俗,聲討了一番素質、文明,立刻用激昂的文字出了一期板報掛在小區醒目的位置。但,效果甚微。我只好從二樓到十八樓,挨家挨戶、客客氣氣地請大家高抬貴手。盡管所有住戶都強調自己以前不會、今后也不能亂扔垃圾,但我家的小天井依然如故。事已至此,除了感慨房價太貴外,還能說什么呢?
那是個陽光很好的周六,早晨起來把天井掃了一遍,又用水沖了一下,就坐在桌前看書,女兒拿著她的顏料和紙,在我的對面畫兒童畫。過了一會兒,許是一張紙已容不下女兒的想象,她開了落地窗,用她的顏料在天井的地上勾畫起來。畫就畫吧,地已經干了,那天井早不屬于我所有,只是希望此刻給我一點安寧,不要有飛來物品落在女兒身上。第一次在這么大的地方畫畫,女兒顯得異常興奮,邊畫邊嘴里嘟囔著:“這是山,山上有樹,小朋友在樹下蕩秋千,那邊是湖,湖里有小船,魚兒圍著小船游泳,還有美麗的花、飛翔的小鳥……”女兒任意涂鴉著她想象中的世界,高興時還唱幾句兒歌。用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女兒大聲地叫我一起欣賞她色彩繽紛的杰作。在得到我的贊美后,女兒輕聲地嘆息:“過一會兒,垃圾就會把它淹沒了。”我驚訝5歲的女兒什么時候學會使用“淹沒”這個詞,我心痛地撫摸著她小小的腦袋,很無奈。
但是一直到第二天早晨,都沒有一點兒垃圾落在畫上,我站在窗前發呆,窗前有鄰居走過,都無一例外地停下腳步笑著對我說:“你女兒的畫真漂亮!”每到周六,女兒都會換一幅畫,小區里認識不認識的人都知道我有一個很會畫畫的女兒。好幾次,我看見鄰居從畫上撿走落下的枯葉,他們會對我說:“別讓臟東西糟蹋了美的東西。”
我曾試圖以無聲的行動、大聲的喝斥、好言的相勸來爭取一塊干凈的地方,但避免不了失敗的結果。是女兒的畫告訴了我,人人都有愛美之心,我們因為美麗而感動,美麗讓我們收回不該伸出的手,美麗也許是促發善行最有效的方法。
編輯胡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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