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見到悉尼奧委會征召義工的廣告,我立即填了申請表。
奧運比賽大約三周時間,我一周工資七八百澳元,而當義工就要搭上時間精力,得損失三周工資。為此,我常常向別人提起這“偉大的奉獻和犧牲精神”。未料,不少人告訴我,在澳洲做義工是稀松平常一件事。養老院有義工,賑災救難有義工,保護自然環境有義工,前幾年悉尼近郊發生山火,救火隊員一部份也是義工,還有犧牲在火場的。在澳洲,每四個人中就有一個是義工。
面試 :為奧運做貢獻
面試我的是一位姑娘,她的第一個問題是:“你為什么報名當奧運義工?”
我說:“做點貢獻吧?!?/p>
面試的姑娘接下來問我的經歷?!拔沂谴髮W畢業,當過教師,做過編輯,寫過書,現在悉尼某華文刊物當負責人?!蔽乙贿呎f,她一邊在一張表格上一會兒打個勾,一會兒弄個點兒,還不時就一些細節提問。
再往后的問題就簡單多了。如:“你有什么特長?”“希望參加哪些方面的工作?”“出現緊急情況如何應對?”
面試之后,等待好長時間才接到奧運組委會的函件,正式接受我為義工。而且還賞了我一個小小的“官兒”——小組長。
培訓 :來自五湖四海
不久,我接到了第二封有特別標志的《培訓通知書》。 培訓是由澳洲最大的教育系統TAFE組織提供的。TAFE是職業培訓教育機構,與中國的中專中技最大不同點,是其全國范圍的靈活課程設置。不少澳洲的中學畢業生選擇它以求盡早就業,甚至可以邊讀邊就業。其課程涵蓋非常廣,但很實用;又和大學的課程相通,即大學承認TAFE的課程學分,為再入大學深造創造了便利條件。
凡參加了悉尼奧運會義工培訓的人,都可享有今后入TAFE學習的優先待遇。
首次培訓是上大課。在悉尼海港的一個大會場,數千座位都坐得滿滿的。培訓內容有:奧運歷史、運動項目、悉尼的籌備工作、場地設置分布、義工的職責和重要地位、如何迎接各國來賓、如何展示悉尼國際都市的風采等。
講到最后,主持人突然要求:凡是海外出生的人請站起來。當時我聽了不禁一楞,為什么?難道還要搞種族歧視嗎?
數年前,澳洲昆士蘭州一位經營炸魚片、薯條的女老板波琳·漢森曾跳出來競選議員,她鼓吹澳洲是白人的國家,攻擊誣蔑澳洲的原住民和亞洲移民,并組織“單一民族黨”,她在昆州竟贏得十余席位,自己也晉升聯邦議員,銷聲匿跡已多年的“白澳主義”又甚囂塵上一時??蓻]囂張兩年,黨內發生動亂,不少人退黨,還被查出組織政黨未合法定人數,被罰50萬澳元。在人類邁入21世紀,在悉尼迎接奧運、弘揚自由平等的今天,難道還有人仿效波琳的種族歧視嗎?我毫不猶豫地站了起來,馬上我的身邊就有人陸續站了起來,一會兒全場有約三分之一的人站了起來。
主持人請這些人先不要坐下,又要求父母是海外出生的人站起來。呼啦啦,又一大片人站了起來。主持人又請祖父母來自海外的人站起來,不得了,五分之四的人都站起來了。原來主持人只是想證明悉尼人的多元化特點,卻被我誤會了。
悉尼是一個國際都市,400萬人口來自170多個國家和地區。大街上各種膚色的人擦肩而過,嘴里嘟嚕什么調的都有。
培訓很活潑,有錄像,有官員講話,有著名運動員上臺,有老義工發言,還穿插著文藝表演。臨走,為每人發了一套150頁的講義。
“軍裝” :藍色兵團
我沒有想到,當奧運義工還發“軍裝”,有兩件T恤、兩條褲子、一件風衣外罩、帽子、水壺、還有七七八八的小東西,整整兩大包。
回到家,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穿上再說。除了褲腳稍長外都挺好。外罩的前胸、后背、肩部染著紅黃白色,印著“悉尼2000奧運”和贊助商的名字,還挺花哨的。
兩天后,我就穿著這件“亮藍”“軍裝”上街去了。那是第三次培訓,在主會場,要帶身份牌,要著裝。到了火車站,站臺服務員一見我就滿臉笑容拉開特別通道放我進去,并笑著跟我打招呼:“早上好!今天就上崗啦?”好像我是什么VIP一樣。我沒想到人家會主動打招呼,一愣,結結巴巴地回答:“對,上崗?!边M了站,我才恍然大悟,憑身份牌和這身“軍裝”,奧運期間無論乘汽車、火車、渡輪,統統免票。
站臺上人廖廖無幾。老遠我就看見另一件“亮藍”,是一位老太太,我不自覺地就朝她走去。還有幾步呢,她也看到我了,立即笑著朝我點頭打招呼:“早上好!”我趕緊回敬一句:“早上好,您這是去哪兒上崗啊?”老太太告訴我,她在紅坊當義工,專門發衣服的地方。我前兩天就是去那兒領的“軍裝”。她的義工服務期在奧運前。想想也是,這么大個運動會,上萬運動員、記者、官方代表、幾十萬的游客,吃喝拉撒睡哪樣照顧不到都不行。我們這些義工,不僅出現在賽場,還會出現在機場、車站、交通要道等地,凡是有需要的地方都有義工。
正聊著,車來了。進了車廂,三個“亮藍”坐在靠門的地方,我主動向他們打招呼:“各位早安!”他們也滿臉笑容地回答:“早安!”我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聽他們興高采烈地敘說著自己在哪個館干什么,敢情他們也不認識。哈,這身“亮藍”一穿上,不熟都不好意思了。
紅坊站到了,這是悉尼一個重要的換乘樞紐。我要在這里轉另一條線去奧運會主會場。那三個人也下車了,我跟在他們后面走上自動扶梯,前后一看,扶梯從上到下一片“亮藍”。每個義工都精神抖擻、意氣風發。
悉尼奧運會結束一年多以后,主體育場入口前的廣場上立起了數十根金屬柱,上面刻下了4萬多義工的名字,我的名字也排列其中。
2008年北京奧運,我在海外義工招聘的第一天就報了名,這次終于能夠回家吶喊助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