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黃小思尖利的指甲,深深陷進我柔嫩的肌膚里,我很疼,但低頭沉默。兩個十八歲的女孩子,無論怎樣老化外表,還是掩蓋不住青春的逼人氣息,站在婦產科——清冷痛楚、沒有一絲女性隱私的蒼白空間里,非常引人注意。
我最初是不想陪她來的,但黃小思哭著說,除了我,她沒有誰可以相信。她甚至帶了一點威脅的口氣說,我是唯一的知情者,所以必須負責到底。我心里有一些惱怒,難怪同學們都不喜歡黃小思,但我總是礙于“老鄉”的面子和她死纏濫打,還和她成了“最好的朋友”。
婦產科大夫倒是見怪不怪,語氣平淡,拿著黃小思空白的病歷,我羞怯尷尬地走出去,在婦產科紅艷艷的牌子下,將頭埋在衣領中,艱難地等待。黃小思把那個一寸寬的小單子和一大把錢塞到我手中,讓我下樓去繳費,我拽她一起去,她不說話,卻死死抓著長椅的扶手,眼神里有可憐的淚光。我無可奈何,只好一個人面對尷尬。
繳費時,那個四五十歲的大媽,銳利地盯了我幾眼,然后麻利地敲擊鍵盤打印藥單,把一把零錢和一堆單子啪地甩在窗外,我數也沒數找回來的錢,逃亡到取藥處,取藥處是一個男人,拿過單子,看了幾眼,便轉身取藥品和器材,我把那些東西掩沒在羽絨服的口袋里,鼓鼓囊囊,難看之極,但總比堂而皇之地捧在手上好過一些。
黃小思垂著眼皮說謝謝,我把東西塞到她的懷里,心里卻有一絲不忍。畢竟,她要承受的心理痛楚和生理痛楚,遠遠大于我。
黃小思出來時,滿頭冷汗,步履蹣跚,大夫建議她在手術室休息一會兒。
黃小思,你怎么在這里啊?就在我們站在婦產科門口時,一個滿面笑容的女子攔住了她。我抬起頭,認出眼前的女人,是給我們上過課的一個老師,她不認識我,但認識學校里的風云人物黃小思。此刻,她驕傲地挺著肚子,手,放在腰上,身邊是一個男子,精心地呵護著待產的妻子。
黃小思萎靡的身軀,突然就如白楊般挺拔,一直無力的聲音也甜蜜得發嗲:“哎呀,老師啊,您快要做媽媽了吧?真幸福啊。”黃小思的虛弱一掃而光,眼中流動著自然的微笑。讓人無法想象,幾分鐘前,她還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承受一個青春女孩不該承受的苦痛。
不知道那個老師是否存心打探隱私,居然不死心地把黃小思刻意回避的問題又重復了一遍:“你怎么也在這里啊?”我的手有一些顫抖,在她含蓄而多事的目光下,低下頭,仿佛自己是從那個羞恥的手術臺上下來的。
“我陪朋友來檢查身體。”黃小思大大方方地把手挪到我的肩上。我睜大了眼睛,傻傻地瞪著黃小思,但她面不改色,笑意吟吟。
“現在的孩子啊。”我聽到那個滿足好奇心的女人,悲天憫人地和她的丈走輕聲嘆息著遠去。
編后:
記得有一段時間流行著這么一首
歌——《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是的,有多少愛可以重來?失去的感情無論如何努力都很難挽回,盡管愛難以挽回卻不乏破鏡重圓者,可是,青春呢?青春該拿什么去挽留?思想意識開放了,性不神秘了,伊甸園的守門人也老眼昏花禁果經常被偷吃了,每每看到一張張未婚先孕的稚嫩面龐,我總是喟然長嘆。當青春被 當作資本、生育能力被透支、開放與自由被曲解之
后,你的青春、健康、為人母,為人妻的責任
拿什么來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