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他夠狠,他擁有強健的體魄和充沛的體能,最為神奇的是,
他的形象幾乎跟拳王阿里是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那么,特松加又是誰呢?

光彩少年
2004 年9 月15 日,北京。
雨依舊淅淅瀝瀝下個不停,19 歲的特松加坐在香格里拉酒店大堂中,望著濕漉漉的窗外發(fā)呆。如果沒有這場雨,他本來在前一天就能迎戰(zhàn)莫亞,這巡回賽生涯的首場比賽!可惜反復無常的陣雨,害得中網(wǎng)首日賽程泡湯,沒辦法,特松加也只好再多等上一天,聽著兩個止步資格賽的老鄉(xiāng),在身邊嘰嘰喳喳……
“班車既然準備好了,這雨傍晚也該停了。哎我說哥們,你可別緊張過頭啊,哈哈!”“放心,我自有辦法對付他。”
“ 什么! 對付莫亞? 哇塞, 哈哈哈哈……”兩個老鄉(xiāng)已經笑翻了倒在沙發(fā)上。特松加好像也發(fā)現(xiàn)自己的話有點過頭,跟著樂了起來:“呵呵,我真的是有信心的……”
幾個小時以后,光彩網(wǎng)球中心的中央場地。特松加率先發(fā)球,由此開始了自己的巡回賽生涯——這一局,他連續(xù)發(fā)出了4記ACE,讓網(wǎng)對面的前世界第一連球都沒碰著——55 分鐘之后,法國黑小伙以兩個6-3贏得了比賽!這時現(xiàn)場所有觀眾都傻了,包括特松加的那兩位同胞。坐在休息椅上,特松加用毛巾將自己的頭蒙住,大口喘著粗氣,過了很長時間,他才站起身來向球迷們舉手致意,間或還吐了吐舌頭。
頭號種子莫亞背著包默默離開了球場,現(xiàn)場的姑娘們近乎絕望地哭喊著他的名字。而在新聞發(fā)布廳里,中外記者們卻已對特松加展開了包圍——“你之前贏過這么高排位的選手嗎?”、“第一次出場便贏球是何感覺?”、“能多介紹一下自己嗎?”如此多異國媒體的聚焦,讓特松加多少有些局促,直到某個記者隨口說了一句“你長得好像拳王阿里啊”,才讓高盧小子露出了一嘴白牙:“呵呵,我聽說過他,僅此而已……”
伙伴們已經離開了北京,特松加卻要改簽機票繼續(xù)比賽。接下來對陣韓國人李亨澤,法國小伙已經享受不到中央球場的待遇,只得在看臺簡陋的一號場作賽。首輪爆冷讓關注“阿里”的球迷多了不少,可惜特松加本人卻是越打越急,最終輸?shù)袅吮荣悺Y惡笥泻脦讉€女孩上來要簽名,沒想到法國人頭也不回就跑掉了……
那屆中網(wǎng)之后,特松加的名字只在巴黎大師賽的報道中零星出現(xiàn)過。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像人間蒸發(fā)一般消失于江湖,并漸漸被淡忘……
靈魂附體
2008 年1 月24 日,墨爾本。
在一路挑落了穆雷、加斯奎特、尤茲尼等頂尖高手后,22 歲的特松加成為了自1998 年埃斯庫德以來首位躋身澳網(wǎng)四強的非種子法國選手,而這,僅僅是他的第五次大滿貫之旅:“長時間的休息反而幫助了我,因為很多對手都不了解我的特點。來到澳大利亞時,我就知道會發(fā)生一些特別的事情。”背傷和疝氣的侵襲,幾乎提前終結了特松加的職業(yè)生涯,2005 和2006 年,他基本上是在手術和養(yǎng)傷中度日,世界排名也始終在200 位開外,一直到去年,才真正以完全健康的身體開始了復出,那個在雨后北京摧毀莫亞的“阿里”,終于重新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他在女王俱樂部賽擊敗了四屆冠軍得主休伊特,闖進了溫布爾登的16 強,尤其是到了美網(wǎng),他甚至一舉終結了亨曼的大滿貫生涯!
當他站在納達爾對面,爭奪澳網(wǎng)決賽席位時,整個世界都在熱議這匹橫空出世的黑馬。這一天的特松加,從進入羅德#12539;拉沃爾球場那一刻起,便有如靈魂附體般沒有了一絲表情——在這里,我們不得不羨慕現(xiàn)場的15000 名觀眾,因為他們見證了可能是網(wǎng)球史上最為美妙的“蝴蝶舞步”——反手、發(fā)球、正手、網(wǎng)前球、截擊,幾乎特松加的每一記回球都恰如其分地落在界內,全場他的網(wǎng)前得分率高達75%,沒有丟掉一個發(fā)球局,ACE 球和主動得分更是數(shù)倍于對手!面對這個角落里殺出的冷面拳王,就連當今網(wǎng)壇最為彪悍的納達爾也被打得沒了脾氣,最終居然在攝像機面前苦笑了起來——6-2、6-3、6-2,這就是一名非種子選手對陣世界第二時給出的答卷!然而,哪怕是剛剛拿下了賽點,哪怕全場觀眾爆發(fā)出了震耳欲聾般的歡呼、哪怕是拿到了人生中第一張巡回賽決賽入場券,特松加依然是一副匪夷所思的無所謂表情,慢慢走到網(wǎng)前與納達爾和裁判握手,回休息區(qū)放下了球拍——此時,他突然停止了動作,隨后,就突然像換了個人一般,連蹦帶跳沖回了場內,忘情地用雙手豎著大拇指指向自己,享受著觀眾新一輪的熱烈擁戴……“我也搞不懂為什么,我從未有過這樣完美的體驗,事先也根本沒有想到,所以自己的感覺很奇怪,想哭,卻又想笑,這是一種激情,它也許一直存在于我的意識之中。”賽后用著并不流利的英語,特松加只能這樣解釋,“一切真的就像是在做夢,我甚至不敢相信這些都是真的,太美妙了!現(xiàn)在就算是費德勒或德約科維奇,他們也別想輕易擊敗我了。”
ATP 官網(wǎng)賽后用“A New Star Is Born(一顆新星的升起)”的標題贊嘆特松加的表現(xiàn)。諷刺的是,在梳理法國小將的成長史時,他們至今也沒有注意到當年特松加處子賽的驚艷演出,而是想當然地寫道——“在北京,他先是擊敗了李亨澤,后又輸給了莫亞。”
我不是阿里
1974 年10 月30 日,金沙薩。
一個男人乘坐一艘破舊的小船,跨過了水流湍急的剛果河,千辛萬苦地抵達了扎伊爾的首都。他之所以費盡周折,是因為就在這一天,兩位世界拳王穆罕默德#12539;阿里和喬治#12539;福爾曼將回到他們的家鄉(xiāng),進行一場舉世矚目的拳王爭霸賽。
相比起電視機前的上億名電視觀眾,這個名叫迪迪埃#12539;特松加的男人是幸運的,他所站的地方距離拳臺只有數(shù)十米,不僅得以親眼目睹阿里擊倒福爾曼的偉大瞬間,還拍下不少照片紀錄了這場日后被稱作“叢林之戰(zhàn)”的經典比賽——迪迪埃原本是想給未來的兒子留下些紀念品,但他并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兒子竟會被拿來與阿里相提并論。
迪迪埃后來到法國攻讀化學,遇見了妻子埃弗琳,1985 年4 月17 日,他們的兒子約- 威爾弗雷德#12539;特松加在勒芒出生。整整一年之后,這孩子與網(wǎng)球結下了不解之緣。“在我家里有張非常神奇的照片,那時我拍一歲生日照,攝影師遞給我一個球,我隨手就球拋向天空,另一支胳膊舉過頭頂,看起來就像網(wǎng)球發(fā)球一樣,我老爸就此認定了我今后最適合的運動。”小特松加日后回憶道。
于是,特松加剛剛8 歲時,便已經與大大的網(wǎng)球拍整日相伴。由于迪迪埃本身就是一名手球健將,對體育更是無比癡迷,特松加從小就繼承了優(yōu)異的運動天賦:“我的發(fā)球那么好,要歸功于老爸,以至于我經常對教練說,我可以四天不練發(fā)球,到了第五天撿起來依然沒問題,發(fā)球似乎是我天生就會的。”
13歲時,特松加開始接受專業(yè)網(wǎng)球訓練,水平突飛猛進,一年之后,他便摘得了少年組的全國冠軍。2000 年,特松加進入法國網(wǎng)協(xié)設在羅蘭#12539;加洛斯的“黃浦軍校”,與加斯奎特、孟菲爾斯等人成了同班同學——這三人結成的死黨,日后成為了法國網(wǎng)球的青春砥柱。特松加與加斯奎特是鐵打的雙打搭檔,孟菲爾斯更是在特松加養(yǎng)傷那段日子多次發(fā)來鼓勵短信:“早點回來哥們,別忘了,我們還要一起去開創(chuàng)大場面!”

如今,大場面真的來了——特松加只要擊敗德約科維奇,便能成為自1983 年的諾阿以來首位加冕大滿貫的法國男單選手。特松加的父母為決賽專程趕到了墨爾本,面對蜂擁而至的記者,迪迪埃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你們看看我這胳膊,我是練手球的,特松加的發(fā)球就是我一手帶出來的。”父親的興奮弄得兒子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事后特松加不忘對記者小聲曝料:“其實羅迪克也有一半功勞,我和孟菲爾斯經常模仿他的發(fā)球……”
說到羅迪克,倒也算是特松加的一位“苦主”,后者此前唯一一次參加澳網(wǎng),便是在去年首輪敗在了美國大炮拍下。不過那場比賽兩人首盤大斗搶七至18-20,也創(chuàng)下了賽會歷史上的一項紀錄。特松加曾對一年前的墨爾本之旅不堪回首,“幾乎每隔半分鐘我就要說一遍‘勞駕’,感覺自己根本就沒放開。”今年,羅德#12539;拉沃爾球場儼然成了他的“主場”,前幾輪比賽的優(yōu)異表現(xiàn)使得包括歌星斯汀在內的上萬名觀眾成為了“新阿里”的粉絲。可惜這一回,拳王似乎并沒有“靈魂附體”,特松加縱然率先拿下一盤,卻喪失了對陣納達爾時那有如神助的穩(wěn)定情緒:他的發(fā)球威脅不再,網(wǎng)前也沒了手感,甚至對于德約發(fā)球前不厭其煩的拍球動作,特松加也要向裁判大聲抱怨。在兩個年輕人的決戰(zhàn)中,年長兩歲的法國人成了心態(tài)失衡的一方,這也導致他最終功虧一簣——特松加贏得過2003 年的美網(wǎng)青少年組男單冠軍,可惜這一次,他卻未能完成大滿貫獎杯的“成人禮”。稍具安慰的是,澳網(wǎng)亞軍的60 萬美元獎金,已經超過特松加職業(yè)生涯收入的總和;而躋身于世界排名前20 位的戰(zhàn)果,也使得他徹底擁有了未來巡回賽事的正選“鐵飯碗”。父親在看臺上揮起了刺拳,“像蝴蝶飛舞,如蜜蜂蟄人”的標語在中央球場飛舞,甚至于同阿里本人的會面,也在按部就班的安排之中。然而在特松加看來,成為一個傳奇人物的影子,似乎有點情非所愿:“我看過父親當年帶回來的照片,也看過阿里的一些DVD,他的性格跟我在網(wǎng)球場上有相通之處,但他并非我的偶像,也許我更加崇拜諾阿一些,也許我只想做我自己——約- 威爾弗雷德#12539;特松加。”